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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古时的圣王能审慎地以尚贤使能治理国政,而取法于天。只有天不分贫富贵贱,远近亲疏,凡贤人就选拔而重用他,不肖的人就抑制而废弃他。既然这样,那么,那些富贵而行仁政的人,又有哪些人得到上天的赏赐呢?回答说:象从前的圣王尧、舜、禹、汤、文、武等都是。他们又怎样得到赏赐呢?回答说:他们治理天下,能够相爱互利,又率领天下万民崇尚尊天事鬼,爱利人民。所以天地鬼神赏赐他们,立他们为天子,做人民的父母,人民从而称赞他们为“圣王”,至今不息。这就是富贵事贤而得到赏赐的。
那么富贵行暴而得到惩罚的又有哪些人呢?回答说:象从前三代的暴君桀、纣、幽、厉就是。怎么知道呢?回答说:他们统治天下,互相仇恨和残害,又率领天下的人民咒骂上天,侮慢鬼神,残害万民。所以上天鬼神给他们惩罚,使他们本身被刑戮,子孙离散,家室毁灭,没有后代,万民从而毁骂他们为“暴王”,至今不息。这就是富贵行暴得到惩罚的。
那么,亲近的人行为不善,而得到惩罚的又有谁呢?回答说:象从前的伯鳏,是帝颛顼的长子,败坏了帝的功德,不久就被诛杀于羽郊,那是日月所照不及之处,帝也不爱他。这就是亲近的人行为不善而得到惩罚的。
那么,天所使用贤能的有谁呢?回答说:象从前禹、稷、皋陶就是。怎么知道这样呢?先王之书《吕刑》说过:“尧帝询问人民所患,人民都回答有苗为害。帝尧说:‘各位君主以及在下执事之人,凡是有德之人即可显用,鳏寡之人也没有关系。出于崇高品德的威严才是真正的威严,出于崇高品德的明察才是真正的明察。’于是命令伯夷、禹、稷三君,忧虑勤劳民事:伯益制定典礼,使人民效法哲人;禹平治水土,制定山川的名称;稷教民播种,让人民努力耕种粮食。这三君的成功,使人民大受其福。”这说的是三位圣人,谨言慎行,精心考虑,去求索天下没有被发现的事物和被遗忘的利益。以此上奉于天,天即享用其德;以此下施于万民,万民即蒙受其利,终身不止。所以先王的话说:“这种道,用到治天下这大处来说就不会缺损;用到小处来说,也不会困塞。长久用它,则万民受其利,终身不止。”《周颂》曾说过:“圣人的德行,象天一样高,象地一样广,光照于天下;象日一样光明,象月一样明朗,象天地一样长久。”这说的是圣人的德行彰明博大,坚牢而长久。所以圣人之德,总合天地之美德。
现在的王公大人要统治天下,为诸侯之长,没有德义,那依靠什么呢?他们说必用威力和强权。现在王公大人将会从使用威力强权中得到什么呢?它必然把人民引上倾毁死亡之路。人民对生都十分爱惜,对死都十分憎恨。他们得不到自己所希求的,而常常得到所厌恶的。从古到今,绝对没有以这种方式统一天下、称霸诸侯的。现在王公大人想统一天下,称霸诸侯,将要使自己得志于天下,成名于后世,为什么不看到尚贤这一为政之根本呢?这是圣人崇高的品行所在。
十 尚贤下
子墨子言曰:天下之王公大人皆欲其国家之富也,人民之众也,刑法之治也。然而不识以尚贤为政其国家百姓,王公大人本失尚贤为政之本也。若苟王公大人本失尚贤为政之本也,则不能毋举物示之乎?
今若有一诸侯于此,为政其国家也,曰:“凡我国能射御之士,我将赏贵之;不能射御之士,我将罪贱之。”问于若国之士,孰喜孰惧?我以为必能射御之士喜,不能射御之士惧。我赏因而诱之矣(1),曰:“凡我国之忠信之士,我将赏贵之;不忠信之士,我将罪贱之。”问于若国之士,孰喜孰惧?我以为必忠信之士喜,不忠不信之士惧。今惟毋以尚贤为政其国家百姓,使国为善者劝,为暴者沮(2)。大以为政于天下,使天下之为善者劝,为暴者沮。然昔吾所以贵尧舜禹汤文武之道者,何故以哉?以其唯毋临众发政而治民,使天下之为善者可而劝也,为暴者可而沮也。然则此尚贤者也,与尧舜禹汤文武之道同矣。
而今天下之士君子,居处言语皆尚贤;逮至其临众发政而治民,莫知尚贤而使能。我以此知天下之士君子,明于小而不明于大也。何以知其然乎?今王公大人有一牛羊之财不能杀,必索良宰;有一衣裳之财不能制,必索良工。当王公大人之于此也,虽有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实知其不能也,不使之也。是何故?恐其败财也。当王公大人之于此也,则不失尚贤而使能。王公大人有一罢马不能治(3),必索良医;有一危弓不能张,必索良工。当王公大人之于此也,虽有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实知其不能也,必不使。是何故?恐其败财也。当王公大人之于此也,则不失尚贤而使能。逮至其国家则不然,王公大人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则举之。则王公大人之亲其国家也,不若亲其一危弓、罢马、衣裳、牛羊之财与?我以此知天下之士君子,皆明于小而不明于大也。此譬犹喑者而使为行人,聋者而使为乐师。是故古之圣王之治天下也,其所富,其所贵,未必王公大人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也。是故昔者舜耕于历山,陶于河濒,渔于雷泽,灰于常阳。尧得之服泽之阳,立为天子。使接天下之政,而治天下之民。昔伊尹为莘氏女师仆,使为庖人。汤得而举之,立为三公,使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昔者傅说居北海之洲,圜土之上(4),衣褐带索,庸筑于傅岩之城。武丁得而举之,立为三公,使之接天下之政,而治天下之民。是故昔者尧之举舜也,汤之举伊尹也,武丁之举傅说也,岂以为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哉?惟法其言,用其谋,行其道,上可而利天,中可而利鬼,下可而利人,是故推而上之。
古者圣王既审尚贤,欲以为政,故书之竹帛,琢之槃盂,传以遗后世子孙。于先王之书《吕刑》之书然:王曰:“於!来!有国有士,告女讼刑。在今而安百姓,女何择言人?何敬不刑?何度不及?”能择人而敬为刑,尧舜禹汤文武之道可及也。是何也?则以尚贤及之。于先王之书、竖年之言然,曰:“晞夫圣武知人(5),以屏辅而耳。”此言先王之治天下也,必选择贤者,以为其群属辅佐。
曰:今也天下之士君子,皆欲富贵而恶贫贱,曰然女何为而得富贵而辟贫贱?莫若为贤,为贤之道将奈何?曰:有力者疾以助人,有财者勉以分人,有道者劝以教人。若此,则饥者得食,寒者得衣,乱者得治。若饥则得食,寒则得衣,乱则得治,此安生生。
今王公夫人,其所富,其所贵,皆王公大人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也。今王公大人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焉故必知哉?若不知,使治其国家,则其国家之乱,可得而知也。
今天下之士君子皆欲富贵而恶贫贱,然女何为而得富贵而辟贫贱哉?曰:莫若为王公大人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王公大人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此非可学能者也。使不知辩,德行之厚,若禹汤文武,不加得也;王公大人骨肉之亲,躄喑聋暴为桀纣,不加失也。是故以赏不当贤,罚不当暴。其所赏者,已无故矣;其所罚者,亦无罪。是以使百姓皆攸心解体(6),沮以为善;垂其股肱之力(7),而不相劳来也;腐臭余财,而不相分资也;隐慝良道,而不相教诲也。若此则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乱者不得治。
推而上之以(8),是故昔者尧有舜,舜有禹,禹有皋陶,汤有小臣,武王有闳夭、泰颠、南宫括、散宜生,而天下和,庶民阜。是以近者安之,远者归之。日月之所照,舟车之所及,雨露之所渐,粒食之所养,得此莫不劝誉。且今天下之王公大人士君子,中实将欲为仁义,求为上士,上欲中圣王之道,下欲中国家百姓之利,故尚贤之为说,而不可不察此者也。尚贤者,天、鬼、百姓之利而政事之本也。
[注释]
(1)赏:当作“尝”。(2)沮:止。(3)罢:同“疲”。(4)圜(yuán)土:狱。(5)晞:通“希”。(6)攸:疑为“散”字之误。(7)垂:“堕”之借字。(8)推而上之以:此句为衍文。
[白话]
墨子说:天下的王公大人都希望自己的国家富足,人民众多,政治安定。但却不知道以尚贤作为对国家百姓为政的原则。王公大人从来就不知道尚贤是政治的根本。如果王公大人从来不知道尚贤这一治理政事的根本,我们就不能举出事例来开导他吗?
现在假定这里有一个诸侯,在他的国家治理政事,说道:“凡是我国能射箭和驾车的人,我都将奖赏和尊贵他;不能射箭和驾车的人,我都将治罪和贱视他。”试问这个国家的人士,谁高兴谁害怕呢?我认为必定是善于射箭驾车的人高兴,不善于射箭驾车的人害怕。我曾顺着前一假设进一步申说:“凡是我国忠信之人,我都将奖赏和尊贵他;不忠不信的人,我都将治罪和贱视他。”试问这个国家的人士,谁高兴谁害怕呢?我认为必定是忠信的人高兴,不忠不信的人害怕。现在对自己的国家人民采取尚贤政治,使一国为善的人受到勉励,行暴的人受到阻止,大之行使政治于天下,使天下为善的人受到勉励,行暴的人受到阻止。我以前所以看重尧、舜、禹、汤、文、武之道,是什么缘故呢?因为他面对民众发布政令以治理人民,使天下为善的人可以受到勉励,行暴的人可以受到阻止。这就是尚贤,它和尧、舜、禹、汤、文、武之道是相同的。
而今天下的士君子,平时言谈都知道尚贤,而一到他们面对民众发布政令以治理人民,就不知道尚贤使能了。我由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