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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似无限透明的蓝色-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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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让你自己一个人回去。”
  我一边给丽丽擦嘴,一边问良子:
  “明天你参加吗?”
  “算了吧,阿龙,我还得干活,少我良子一个人也没多大影响吧。你也早点儿回去吧。不早点儿睡,明天起不来的。明天是去横滨吧,得早起。”
  “喂,良子,你真不打算来吗?”
  良子没有回答,朝角落走去,想换张唱片。阿开从柜台上下来,对良子耳语道:“我想听斯通兹。”
  “别理我,阿开。别和我说话。”
  良子叼着烟看着阿开。
  “傻样,钢琴曲有什么好听的,没劲。阿龙,你也说话呀,这是滚石乐队的最新唱片,你没听过吧?”
  良子一声不吭,拿了一张奥尔德龙的放进去。
  “阿开,今天太晚了,丽丽不让声音放得太大,斯通兹的声音不好听。”
  阿开扣好扣子,照照镜子,梳了梳头,问:
  “明天怎么着?”
  “在高圆寺的检票口,一点。”
  阿开边涂日红,边点了点头。
  “良子,我今天不回公寓了,我要去个朋友那儿,你想着给猫喂牛奶,不是冰箱里的,是架子上的,别弄错了。”
  良子没吭声。
  阿开打开门,一股潮湿的冷气吹了进来。
  “啊,阿开,就开着门吧。”
  良子一边听音乐,一边往杯里倒酒。我捡着地上的玻璃碎片,把它们堆放在丽丽吐的脏物上。
  “真不好意思,最近她总是这样。”
  良子望着天花板说道。
  “她去秋田之前也是这样,最近我们夜里没在一起睡,我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我从冰箱里拿了瓶可乐,良子一口气喝干了杯里的葡萄酒。
  “她说想去夏威夷。老早以前有人跟她说,她爸爸可能在夏威夷,我想出钱让她去一趟。其实那个家伙,天知道是不是她爸爸。
  本想去工作挣钱,结果总是成天混日子,我根本不知道她成天在想什么。反正每天都是这么鬼混。”
  良子说完捂着胸口站了起来,跑到外面去,传来一阵呕吐的声音。铃子真睡着了,张着嘴呼吸着。我找了一条毛毯给她盖上。
  良子捂着肚子回屋里来了,他用袖口抹着嘴,拖鞋尖上沾着黄色的污物,身上散发出酸味。
  铃子均匀地呼吸着。
  “良子,明天还是来吧。是热闹的晚会呀。”
  “阿开倒是早盼着要去呢。她老说想和黑人玩玩,我无所谓。”
  今天铃子怎么了,脾气这么大!
  我在良子对面坐下,喝了一口酒。
  “昨天在我那儿,她和冲绳吵了一架,铃子打针时总是不顺,她太胖,血管不好找,冲绳就烦了,全都给我打进去了,结果铃子没份了。”
  “这两个人真够白痴的。你就傻呆呆地看着他们吵架?”
  “不是,我先打的针,瘫在床上,象死人一样。我以为我会死掉,太可怕了,打得太多了。”



第03章
   良子把两片迷幻药放进酒里喝了下去。 
  我觉得肚子饿,却什么也不想吃。只想喝口大酱汤,看看锅里,长了一层灰色的霉,豆腐已经腐烂成糊糊了。
  良子说他想喝加牛奶的咖啡,我忍着鼻子底下的大酱汤的馊味,把咖啡壶放到了火上。
  良子将牛奶倒进了杯里,双手小心地捧着喝了一口,叫了一声“烫死了”,便把肚子里的污七八糟的东西像滋水枪似地全嗅到柜台上了。
  “妈的,我才喝了那么点酒,怎么搞的。”说着把剩下的一点酒都喝光了,引起了,阵咳嗽。我为他拍拍背,他回头歪斜着嘴对我说:“你真是好心肠啊。”他的背上冰凉潮湿,发出一股酸味。
  “我曾回了趟富田。你听铃子说了吧。我母亲死了,你听说了吧。”
  我点点头。良子又倒了满满一杯酒。过甜的咖啡使我的舌头发涩。
  “家里死了人,心里真不是滋味。我还是头一次有这种感觉。你家里人身体都好吗?”
  “都好。大家都为我担心,老给我写信。”
  歌曲放完了,唱盘还在转,嘶嘶啦啦的响着。
  “阿开叫我带她一起回富山去,说她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呆在公寓里。她的心情也可以理解,可是,我们住的旅馆特别贵,光住宿就要两千元哪。”
  我关掉了音响,铃子的脚从毛毯里伸出来,脚底脏兮兮的。
  “葬礼那天,阿开打电话来,说她很无聊,让我去陪陪她,我说现在离不开,她就威胁我要自杀。我只好回去了。她正在肮脏的六铺席的房间里听收音机,那是一台很破旧的收音机。她说,这一带收不到FEN的节目。在富山怎么可能收到美军电台的节目呢。她问起我母亲,净问些无聊的事,她装出来的笑容难看死了。她问,你母亲死的时候什么表情?放进棺材时化妆了吗?我说化妆了。她又问是什么牌子的化妆品,是马古斯?还是莱普耳?加涅宝?我说我怎么知道。她就抽抽嘻嘻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太寂寞了。”
  “我能理解她的心情,一个人呆在旅馆里,当然寂寞了。”
  我一口喝干了咖啡,沉淀在杯底的沙糖甜得我差点吐出来。
  “我也理解她呀,可是那天是我妈死的日子呀。她嘟嘟咬咬地从壁橱里拿出被褥,脱得一丝不挂。我刚辞别了死去的妈妈,就跟光着身子的混血儿搂在一起,你想想看,太过分了吧。其实,当时抱她一下也没什么,可我实在是……。”
  “什么也没干吧?”
  “那当然啦。阿开哭哭啼啼的,反倒让我觉得羞愧,你看过电视剧吧,我们俩就像在演电视剧。我怕隔壁的人听见,真让人难堪,也不知阿开当时想什么哪。从那以后,我们的关系就不太好了。”
  铃子打起了鼾。毛毯随着她的呼吸一上一下的起伏着。偶尔有路过的醉汉从敞开的大门往里瞧。
  “从那以来,我们的关系就不正常了。当然以前也吵架,可是这次和以前不大一样,总觉得别别扭扭的。
  去夏威夷的事是我们两人早就开始计划的。今天又闹成这样。
  我告诉你,这种姑娘让人受不了,还真不如去土耳其浴室省心哪。”
  “你母亲是病死的吗?”
  “就算是病死的吧。她的身体极度衰弱,大概是积劳成疾,死的时候身体缩小了不少,真可怜。
  我母亲在富山是卖药材的小贩。我小时候经常跟着母亲出去卖货。母亲肩背冰箱那么大的箱子,从早走到晚。全国各地都有她的买家。她做了好多纸汽球送给顾客的小孩子玩。我小时候常玩这种纸汽球。
  现在回想起来实在不可思议,我能一整天地玩纸汽球也不厌倦,现在肯定马上就厌烦了。这些回忆常使我感动。有一次,我在旅馆等妈妈的时候,房间的电灯坏了,天黑了才发现灯不亮了。我不敢跟旅店的人说,那时我还没上学,胆子小,我蹲在角落里,望着窗外射进来的微弱光线,这件事让我难忘。当时我很害怕,那条街道很狭窄,充满了鱼腥味。我记不得是什么地方了。”
  远处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铃子发出喃喃梦呓。良子又去外面呕吐了,不一会儿,我也出去和他并排吐起来。我左手扶着墙,将右手伸进喉咙里,于是腹部肌肉一阵痉挛,便吐出一股温热的液体。随着胸部和腹部的一起一伏,喉咙和嘴里就涌出了好多酸水,一拥舌头,就哗哗地吐到了沟里。
  往店里走时,良子对我说:
  “阿龙,你都吐出来后,整个身体轻飘飘的,站不稳吧?这种时候最想女人了。虽然既使女人站在面前,也硬不起来,就连她的腿都懒得叉开,可是就是想要女人。不光是下半身想要,是整个身体都躁动不安。你呢?有这种感觉吗?”
  “是啊,真想杀了她,光睡她都不过痛了。”
  “对,对,就是这种感觉。真想在银座大街上,拽一个女人来,掐住她的脖子,一下子扒光她的衣服,拿报棍子什么的插进她的身体里去。”
  进了屋,铃子正从厕所出来,迷迷糊糊地说:“你们来啦。”她裤子的拉链开着,内裤紧绷着臀部。
  见她东倒西歪的样子,我跑上前去扶住她。
  “阿龙,谢了。现在可安静了。给我杯水,我嗓子直发干。”铃子垂着头说。
  在我敲冰块时,铃子又躺倒在沙发上,良子脱光了她的衣服。
  透过镜头,我看着缩小了的阴暗天空和太阳,正想把镜头转向路人时,里面出现了正走来的阿开。
  “阿龙,你照什么哪?”
  “是你呀。你是最晚一个到的,这可不好。”
  “有个老头在车上吐痰,司机骂骂咧咧的,还停了车。两个人面红耳赤地吵得好凶,大热天的。哎,其他人呢?”
  阿开又冲着无精打采地坐在路边的良子说:
  “哟,良子,你不是说不去吗?”
  铃子和莫卡终于从服装店里出来了。行人都不住地回头看铃子。铃子穿着刚买的印度长裙,红色丝绸上印满圆点,裙长至脚踝。
  “你又买了件时装啊。”和夫笑着将镜头对准了铃子。
  阿开身上香水味儿刺鼻,凑到我身边说:
  “晦,阿龙,铃子真不会打扮,这么胖还穿长裙。”
  “这有什么,也许她是想换换心情吧。她很快就会厌倦的,你就可以借来穿了,你穿上一定好看。”
  铃子四下看了看,小声对大家说:
  “吓了我一跳,莫卡竟敢在店员眼皮底下偷店里的东西。”
  “怎么回事,莫卡,你又偷东西了?被人抓住可要挨打了。”
  良子被汽车尾气熏得皱起眉头说。莫卡把胳膊伸到我的面前。
  “好闻吧,是迪奥尔牌的。”
  “甭管什么牌子的,以后别偷这么贵重的东西了,大家都为你担心哪。”
  趁着良子和和夫去买汉堡包的工夫,三个女人互相借用化妆品,靠在检票口的栏杆上化起妆来,来往行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
  上了岁数的检票员笑着问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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