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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参加政治活动,不过是拉拉关系,出个风头,说穿了还是为了挣钱。可是这些事
情到了美国人就麻烦了,他们怎么会理解,天天跟着总领馆摇旗呐喊的人只是想拉
个关系。”
“你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你家里的那台旧电脑是过去王锦华用过的,里面有奥兰公司的财务记录。有
几笔国内销售的钱,为了逃税,我用私人名义汇进来。在这个当口,如果落到联邦
调查局手里,就会成为我没法开脱的罪证。”麦子辰神态平静地解释着,仿佛没法
开脱的并不是他。
周新泉听他这样说很奇怪:“你何苦要把这个把柄给我?”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用这种方法来致我于死地。”麦子辰带着自信的微笑。
周新泉觉得这个家伙十分无赖但也极为精明。他把事情挑明了,反而倒迫使周
新泉掩护他,他吃准了周新泉做事讲究光明磊落,决不会承担落井下石的恶名。不
过,周新泉也不是麦子辰可以随便摆布的,他静静地说:“可惜你晚了一步,昨天
联邦调查局已经找了我,把整台电脑都搬走了。”
周新泉为自己的反击十分得意。
“这不可能,”麦子辰连连摇摇头,“他们今天才从王锦华那里知道你。”
“要是王锦华不提周新泉三个字,FBI就找不到我的话,王锦华什么都不说岂不
更好?”
“新泉,你不是在骗我吧?”麦子辰这回终于显出了慌乱。
“你觉得呢?”周新泉看到麦子辰的神情感到得意,这个小子倒霉的次数不少,
但是让他感到害怕的时候却不多。
麦子辰两只眼睛盯着周新泉:“电脑是他们指名要的还是你主动交的?你知不
知道里面的内容……”
周新泉挥了一下手,打断他的话:“麦子辰,你不要再图侥幸,使任何花招了。
最明智的还是把钱的来龙去脉交待清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何必在这里看我的脸
色?”
麦子辰愣了一下,然后冷笑一声:“新泉,现在好像我没有办法跟你沟通。实
话讲,我早就有意把电脑拿去,可是白要你的东西,说不出口,给你五千块钱,我
不敢说。今天想出了这么个防君子之招,你马上又还我其人之道。我不知道,怎么
才能逃过这一劫。”
周新泉心想,俨然这一劫是自己造成的。他坦然一笑:“因为,我美国化了。”
麦子辰一下子哑口了,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美国化”这是多么好的借口,这样无论什么君子之道,小人之术,在这个前
提之下都不存在了。这里是美国,周新泉发现自己可以一脚踩在中华文化里一脚踏
在美国文化中,重心随着需要移动。
片刻,麦子辰带着少见的无奈说:“好吧,这样,我就用不着再讲什么了,你
怎么做都无可非议。只是……我希望你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和内疚。”
…………
整个城市静静地沉睡,夜间巡逻时间却过得很快。指挥中心接到一家人的投诉,
说邻居夜里开舞会,吵闹不止。周新泉和自己的同伴奉命去解决问题,他们走进那
一群载歌载舞的墨西哥人家里喊道:“晚会结束!”
接着指挥中心又让他们去检查一个商业中心,因为有人举报那里好像有砸玻璃
的声音。他跟同伴探头探脑地转了两个来回,没有发现任何情况。最后周新泉又把
一个躺在马路中央的醉鬼送到市政府的临时收容所。
天色已经露出了一线光明,今夜的巡逻也快接近了尾声。周新泉的警车开到高
速公路的桥下的时候突然接到指挥中心的命令,高速公路上发现一辆汽车超速行驶,
命他们去追赶。周新泉急转方向盘,接着就把油门一踩到底,汽车冲上高速公路。
警车冲上高速公路,他看到了一辆时速达九十英里行驶的奔驰牌轿车。此时周
新泉卡普雷斯的时速已经达到了一百四十五英里,两车的距离迅速接近。前面的车
子发现闪着警灯的警车跟在后面,马上减速,停了下来。
因为是凌晨,周新泉走下汽车,接近那辆奔驰轿车的时候,手下意识地按在了
腰间的勃瑞塔手枪柄上。他走到车窗前,侧身站定命令道:“请出示你的驾驶执照。”
他的两只眼睛紧紧盯着驾驶人员的两只手。忽然他听到对方轻轻地说了一声:
“是周新泉?”
周新泉一愣,他弯下腰,发现开车人是王锦华。
不过两个多星期的功夫,王锦华已经变成一个完全不熟悉的样子。说不上她究
竟哪里有什么大的变化,但是神情上却老气横秋的,特别是坐在这辆新买的黑色奔
驰轿车内。周新泉松了一口气,按住枪的手也放了下来。
“你知道刚才自己的车速吗?”周新泉例行公事地问道。
王锦华上下打量着他:“每次执勤你都这样紧张吗?”
“不。”周新泉用最为简洁的方式回答她的好奇,“超速是车祸的重要原因之
一,为了你和他人的安全请你不要超速。”周新泉说着掏出自己的罚款单,走到车
子的后面抄写汽车牌照号。
“我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你的工作,你现在是不是特别自豪?”王锦华从车窗外
转头看着他,那神情仿佛是在看一个不可思议的动物。
“我希望,这是你的最后一张超速罚单,也是你最后一次跟警察打交道。”周
新泉每次开完罚单总是跟对方说这句话。
“很难得两种职业可以在你身上结合得这么好。”王锦华接过罚单。
“谢谢,这对你来说是一个了不起的发现。”
“可惜来得晚了些?”
“不,应当说接受得晚了一些。”
“也许是这样。”王锦华点点头,“其实换一种立场看,你是一个挺够朋友的
人。”
“谢谢。这又是一种发现。”
“我昨天晚上接到了麦子辰的电话,不管是你今天仍然恨着他,还是真的变成
了美国人,出于良心,我应当告诉你,你根本就不应当恨他。麦子辰,不但从来就
没有勾引过你的前妻,相反他是个真正的好人,他比你我更加维护我们过去的那个
失败的家庭。在我们三个人的关系中,你我都是彻底的失败者。他有负于我,我有
负于你,而你有负于他。”
她带着几分笑意看了一眼周新泉,轻轻拉了一下车档。奔驰轿车悄然向公路的
行车线滑去,接着骤然加速,转瞬之间消失了。
周新泉望着远去的汽车,脸上浮现一丝苦笑。
同伴走过来:“吉米,我们该下班了。”
“完全是一场误会。”
“你说的是什么?”
“It's a mistake.”
一九九七年二月二十五至一九九八
年二月二十二日初稿于洛杉矶。
一九九八年五月三日二稿。
一九九八年五月三十一日第三稿。
一九九八年十二月十二日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