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等大家伙觉得自己能站起来了,叫服务员过来结帐,人家告诉我们,道长已经结过了。
我们那个汗啊。
那顿饭吃完之后没几天,盒子跑到我们宿舍来了,开口就问你们是不是请道长吃饭了。
一副幸灾乐祸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表情,一看就没憋好P。
然后盒子告诉我们,道长最近这些年添了个毛病,抓补考专抓自己记得住有印象的。
你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学黄花鱼有事没事都溜着边走,道长抓补考时没准能拿你当个P放了。你屁颠屁颠跑他跟前露一小脸,基本上跟引颈受戮没什么区别,抓紧准备后事吧。
我们当时死的心都有,不但结结实实一人露了一小脸,还额外一人露了一大嘴。
那段时间,我们每次去上道长的课都有点荆轲谭嗣同的意思,慷慨悲歌之余悔不当初。
早知道伸头缩头都是一刀,那顿饭直接把自己撑死算了,好歹也算死得其所。
转眼间到了期末,最后一堂课,道长在一片云雾缭绕中发表讲话,表情有点落寞。
他说那门课以后不会再开了,彻底被淘汰了。
我们当时听的胆战心惊,觉得道长要展现最后的辉煌,肯定拿我们几个的脑袋祭天。
崔健有首歌叫最后一枪,不知大家听过没有。
一颗子弹打入我胸膛刹那间我就不在这世上噢最后一枪。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唱的没完没了的。
据说有一个倒了八辈子霉的美军士兵跟一法国小MM在巴黎某公寓的凉台上抱着狂啃,被一发走火的流弹打死了。
阳台下面是热情友好的巴黎市民到处撒花到处尖叫到处拥抱到处乱跑到处乱BIU。
因为那天是OE日,二战欧洲战场结束纪念日。
我们那几天一直在哼那首歌,心情无比忧伤。
考试那天道长不监考,可还是一脸寒意的到考场里溜达了一圈,冷笑着挨个看大家的卷子,尤其是我们几个的,看完之后备着手晃悠走了。
那背影看着挺凄凉的。
后来公布成绩,我们班上至稻草下至少爷,平均80分,没有不及格的。
盒子告诉我们,因为没有完成学校和系里明文规定的必须达到的补考率(瞅瞅,瞅瞅,有这么倒霉的学校吗,抓补考还有指标),系主任找道长谈话。
道长玩命抽烟,把系主任办公室整的跟火灾现场似的。
道长说这门课都被淘汰了,学生毕业之后肯定是用不着了,P用没有还抓什么补考。
那以后我们再没见过道长,小老头彻底退休了,在家养狗遛鸟。
过了很多年我们一个同学在花鸟市场上看着道长了。
据说须发俱白很想风清扬。
尤其是那两条寿眉,很白很飘逸。
人物:炸弹
炸弹是个很沧桑的老头,讲马哲的。他的脸长的比较有个性,象是剥了皮的陈年核桃,一样的色泽一样的纹路一样的凹凸不平,基本上每个皱褶都能夹住一张纸。
炸弹一年四季都是光头,刮的不太彻底的那种,我老觉得他脑袋上面象糊着一层砂纸,一直想用手摸摸,一直都没机会。
炸弹讲课也很有特色,走上讲台头都不抬的念叨10来分钟,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运动的运动是有规律的,这堂课就算讲完了。在剩下的大把时间里,炸弹开始不胜唏嘘的给我们回忆他年轻时代的美好岁月。
我们最爱听这个,但凡他开讲,必定递上烟奉上茶把黑板擦放在他老人家手边上预备着当惊堂木使。
炸弹给我们讲过儿时目击胡子绑票苏军大战关东军辽沈战役烽烟滚滚土改运动他们家怎么从地主变得一贫如洗。
其实这都不是他的强项。
我们最DJ他讲文化DA革命那段的烽火岁月,讲的那个传神啊,那个惊心动魄啊。
后来炸弹对这段岁月也百讲不厌,一根主线衍射出无数的分支错综复杂,听的我们心驰神往。
比较经典百讲不厌的一段,是炸弹一个人面对数百RED卫兵的重重围困和疯狂进攻,一夫当关万夫莫敌,掩护自己的大学老师全家转移到安全地带,自己再左冲右突指南打北迂回穿插顺利突围还捎带着解救了老师家的一个亲戚小女孩。
听得我们当时那个崇拜啊,您兼职就是张飞赵云诸葛亮的转世混合体啊。
有一回炸弹跟我们一起打篮球,还特意撩起背心让我们看了看他后背上一个酒杯大的伤疤,说是当年被RED卫兵的标枪扎的。
顺便说一句,炸弹的身体素质确实不是一般的好,60岁的老头,整个人还跟扎他的标枪一样笔挺。
那段时间,每到马哲课的说书时段,我们都深深沉浸在对炸弹超强战斗力的顶礼膜拜和对混乱年代烽火岁月的无限遐想中,思绪万千无法自拔。
炸弹讲课时自说自话完全无视听课的学生。
但作为一个资深的草根的民间曲艺艺人还是很有艺德的。说书时很是投入,而且要求所有听众都必须投入。
一旦发现有人对自己的峥嵘岁月不感兴趣打瞌睡聊天,必然停嘴,两手一背老脸一扭冲着讲台斜上方天花板上的一块污渍翻白眼,嘴撇的跟毕加索的油画一样跟鼻子完全不在一条垂直线上。
现在想想那眼神虽然不明媚但确实有点忧伤,基本上也是45度。
然后从撇歪了的嘴里冒出一句,有些同学上课很不专心,我不能直接盯着你批评,你会心理爆炸。
我不知道心理爆炸是什么样,反正我们的课堂或者说小型评书广场的肃穆气氛顿时就爆炸了。
除了说书艺人,炸弹还是一个资深的文学老年,那资是相当的深,好几个地下停车场外加大型防空洞那么深。
在讲课或者说书间隙,炸弹会冷不丁的给我们背一两段经典诗歌。普希金的,叶芝的,拜伦的,雪莱的,还有郭沫若郭小川的。
MS他老人家不太DJ顾城北岛舒婷那一茬,有时候我们提起,他一脸的不屑。
有一回我跟他套近乎,死皮赖脸的说想瞻仰瞻仰您老的诗作,被炸弹言辞拒绝。他说他不写诗,专攻小说。
还说他那大半辈子经历平铺直述的记成流水帐,拿出来就是本厚重的史诗巨作,连修辞都不用,直接向《静静的顿河》看齐,最不济也得跟《古拉格群岛》有一拼。
我当时贱不喽嗖的又问了一句,那您写完了吗?
炸弹闷哼了一声,说太沉重了没法动笔。
古格拉群岛那本书我当时都没看过,后来借来翻了翻,吓出一身冷汗。
怪不得炸弹没写,要真打算按这路子写,动笔前得先联系好政治避难。
炸弹那会倒是挺爱看看我写的那些装B酸文,看完之后也不评价,撇下句年轻人啊,背着手就走了,余音袅袅,整的我很是不爽。
我们班里当时有几个女生想把自己调教成大家闺秀又不得其法,没事干就按着红楼梦的套路培养个人爱好,觉得根据自身条件琴棋这两方面是没指望了,就专工书画,买一堆毛笔和大张的伪宣纸天天涂鸦。
炸弹在这方面颇有些造诣。经常被伪红楼金钗们团团围住,事事的教育那帮女孩,写字跟做人一样要有风骨,懂吗,风骨。
可惜啊,伪金钗后来发展来发展去走了岔道入了歧途,离红楼十二钗越来越远,基本上都沿京城一路南下,混成金陵十二钗了。
一笔字写的,反正我是看不出风骨,总觉得挺风情万种的。
那年元旦,班费出钱给每个老师买了点苹果,我们几个提着送到炸弹家。
那个时候大多数人家都不是很富裕或者说很不富裕,但在我看来,炸弹家堪称寒酸。
房间理除了几个顶天离地塞得满满当当一看就是拿破木板自己钉的特大号书架之外,堪称家徒四壁。
炸弹的老伴身体不好,常年卧床,一个女儿在外地工作。
我们去的时候炸弹正在厨房下面条,没掌握好火候,煮成浆糊了。
我们不知为什么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出去买了点熟食,老鼠还弄了点酒,跟炸弹喝了一场。
炸弹酒量不错,没放开喝就把一瓶整没了,得意的向我们展示墙上挂的泼墨山水画,说是他年轻时候画的。
临走时还给我写了幅字,大巧不工,四个海碗大的篆书。
马哲那门课开了半年。
期末的时候考试,我们那倒霉学校又出么蛾子,说不让授课老师出题,要整个题库,随机选题。
我们的头又嗡的一声,这还让不让人活啦。
炸弹也有点恼火,倒不是跟学校领导生气,是觉得我们这帮小王八蛋太不象话连哲学那么扯淡的课程都学不好。
其实我们都挺爱琢磨哲学的,不过都比较赞同萨特的存在主义和尼采的BT理论,并以此为信条BT的存在着。
那会已经跟炸弹混熟了,熟到可以百无禁忌的胡说八道完全不用顾忌什么师道尊严。
我们就说,老师我们这门课肯定抓补考其实我们都盼着抓补考明年好重修你的课继续听您讲故事没听够。对了您说您当年跟RED卫兵打架手里掐的是半截螺纹钢是吧我好像记着您后来又说是自来水管,你说它要考这个多有意思啊也算哲学的一部分反正都是您课上讲的。
炸弹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考试前的一个礼拜,炸弹每天晚上到教室里给我们这帮小王八蛋补课,补得我们欲哭无泪死的心都有。
补到最后我们急眼了炸弹也急眼了。
考试前一天晚上炸弹又到我们教室来了,没补课,叼着根没点火的烟溜达一圈,憋了半天憋出句话,你们要抓紧复习啊,考卷已经印好了就在我办公室放着。说完就走了。
我和老鼠一路喊着老师我们有火我们有火,一路追了出去。
一直追到办公楼炸弹的办公室。
那天天很冷,站在楼道里都能听到外面呜呜的北风跟哭一样,楼道里的灯泡本来就度数不足恨不得整成负15瓦的,加上线路陈旧,胡明忽暗,很有恐怖片的气氛。
炸弹走到办公室门口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