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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粗绳子。不准“闲杂人员”到前甲板的禁令好像也被废除了。(自从“奥拓华事件”以后,
作为带有侮辱意味的绰号,大家对“奎尔考克先生”的轻蔑态度也销声匿迹了)本特内尔吟
唱了十首关于世界各地妓院的歌曲,下流得可以让最淫乱的色鬼也落荒而逃。亨利主动要唱
第十一首(关于因弗拉里的长发玛丽),却让气氛变得忧郁了。下面大家强迫拉斐尔唱一首。
他坐在“寡妇制造者”(注:指代任何危及工人生命的事物。)上,唱起下面的几句,嗓音虽
未经过训练却很真诚:
哦,仙纳渡,我渴望见到你,
流淌吧,你滔滔不绝的河水。
喔,仙纳渡,我不会欺骗你,
我们会驾船,
穿过宽阔的密苏里河。
哦,仙纳渡,我爱你的女儿,
我爱着河水流过的地方。
船在自由地远航,风在吹,
帆绳拉紧了,帆飘起来了。
密苏里,她是伟大之河,
我们会扬帆.
直到她的桅帆迎风拍打。
哦,仙纳渡,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我会永远爱着你。
粗鲁的水手们的沉默表达出的赞美之情比任何充满学究味的赞美诗都要强烈。为什么拉
斐尔这个在澳大利亚出生的伙计,竞能凭记忆唱出一首美国歌曲呢?“我不知道它是美国佬
的歌,”他局促地回答道,“我妈妈在去世前教我的。这是我还记得的关于她的唯一东西了。
它牢牢地留在我心里。”他又开始工作了,举止中透露着让人别扭的失礼。亨利和我感觉到
了水手们再次对旁边闲来无事的人流露出了不欢迎的情绪,因此我们就让苦工们干他们的
活,不再打扰了。
读着我在10月15日写的日记,那时候我第一次遇到拉斐尔,我们在塔斯曼海(注:位
于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之间的海域。)上都晕船,我站在那里看到那个小调皮鬼为了自己的首
次出航兴奋得满面红光,他总是那么极力去讨别人的喜欢,但在六星期之后就变成了一个郁
郁寡欢的年轻人,我不禁感叹。他的灿烂已经慢慢消失了,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名肌肉像木
头一样结实的水手。他已经喜欢上了喝酒和海上的生活。亨利说这种“脱茧而出”是必然的,
不管我是不是愿意,我想他是对的。拉斐尔从他的资助人,布里斯班的弗莱夫人那儿获得一
些粗浅的知识和识别能力,这对于一个在水手舱这个鲁莽冒失的地方工作的男船员作用不
大。我多希望能够帮助他啊!如果不是钱宁夫妇的干预,我自己的命运可能也和拉斐尔的一
样。我问芬巴觉得这个孩子和大家“相处得好不好”?芬巴的回答一语双关:“相处什么啊,
尤因先生?”这让厨房里的人迸发出一阵爆笑,我却感到莫名其妙。
12月7日星期六
海燕在高高的天空中飞翔,黑色的燕鸥在海上漂着。索具上还烤着几只海燕。鱼群在追
逐,追逐者长得像布莱托鱼,被追的像西鲱。当亨利和我在吃晚饭的时候,一大群带点紫色
的蛾子像从月亮的裂缝里飞出来,扑在手提灯、脸和食物上。到处都是扇动着翅膀的蛾子。
用测深锤的水手喊道水深只有十八拓(注:长度单位,合1。8米。),进一步证实了这些来自
附近岛屿的不祥之兆。布若海夫先生下令起锚,以防我们在晚上漂到暗礁上。
我的眼白有点柠檬黄色,而且边上发红,疼痛。亨利让我放心,说这种症状是好的迹象,
但还是满足了我增加杀虫药剂量的要求。
12月8日星期天
在“女预言者”号上,人们不过安息日,今天早上亨利和我决定按照在海洋湾集会的“低
教会派(注:英国基督教会的一派,主张简化仪式)”风格在他的房间里举行一场简短的诵
经仪式。仪式持续时间包括午前和早上的值班时间,这样左右舷的轮班人员都能
西德海姆的来信
西德海姆庄园,
涅尔比克,
西弗兰德(注:位于比利时西北部。)
1931年6月29日
思科史密斯:
我梦见自己站在一家瓷器店里,一件件瓷器古董把从地板到远端的天花板间的空隙塞
得满满的,以至于稍微动一下肌肉,就会导致几件跌落下来摔成碎片。这样的事真就发生
了,但是没有摔碎的声音,而是一阵令人敬畏的四拍D大调(?)和声,一半大提琴,一
半钢片琴。我的手腕把一只明代花瓶从它的基座上碰下来——E降调,所有弦乐器同时演奏,
壮丽、出色、天籁之音。为了再多听些这样的音乐,我故意摔碎了一座牛雕像,然后是一
座挤奶女工像,接着是“星期六的孩子”——空气中弥漫着狂欢的弹片,我的头脑里却是
超然的平静。啊,如此动听的音乐!一瞥到父亲正在计算打碎的东西的总价,笔尖飞快划
动着,但是我无法让音乐停下来。我相信只要我能让这音乐成为自己的,就将能成为本世
纪最伟大的作曲家。一幅被扔到墙上的巨大的“笑脸骑士”画像引发了一连串砰砰的打击
乐。
醒来的时候,我在“西部帝国”的套房里。帮谭姆·布鲁尔讨债的人几乎都快把我的
门砸下来了,走廊里乱成一片。这些无赖得让人难以忍受的无耻行为甚至打断我刮胡子。
没办法,只好赶在这场骚动变得无法收拾前把经理招来。而这位237房间的年轻绅士无法
付清当前的巨额欠费,想通过洗手间的窗户赶快溜出来。很遗憾地告诉你,逃跑并非一帆
风顺。排水管都脱离了固定架,发出像是被残忍虐待的小提琴一样的噪音,不断往下掉,
把你的老朋友都绊倒了。他的右屁股上有块可怕的淤青。思科史密斯,要从中吸取教训:
如果没钱还债的时候,手提旅行箱里的东西越少越好,而且箱子要足够结实,能把它从伦
敦任何一栋建筑二楼或三楼的窗户扔到人行道上。我躲在维多利亚车站的一个熏黑角落里
的茶房里,试图把梦中瓷器店里所演奏的音乐抄录下来——最多也只能记下可怜的两小节。
当时真想就为了再听听那些音乐,走入谭姆·布鲁尔的怀抱。一些苦力在我周围,他们牙
齿坏了,鹦鹉学舌,而且毫无理由地乐观。我清醒地想到,这么一个可憎的赌九点纸牌的
夜晚可能会无可挽回地改变一个人的社会地位。那些店员、车夫和商人藏在他们酸臭的床
垫底下的半克朗(注:英国银币名,半克朗值二先令六便士。)和三便士银币(注:英国过
去用的银币。)比我——一个教会重要人物的儿子——身上的钱都多。看到一幅小巷子里的
景象:被压制的掮客们像贝多芬作品里急板部分里的三十二分音符一样快速跑过。害怕他
们吗?不,我是害怕成为其中一个。如果一个人要撒尿,却连一个尿盆都没有,教育、出
身和才华又有什么用呢?
还是无法相信。我,一个凯斯人,正在贫困的边缘步履蹒跚。体面的旅馆不愿让我弄
脏了他们的大厅,而不体面的要马上付现金。我被挡在比利牛斯山脉(注:位于法国与西
班牙交界处的山脉。)任何一家拥有好名声的赌台外了。别管怎样,我总结了一下我的选择:
(ⅰ)用零碎的闲钱在某处公寓弄一间脏屋子,从“塞西尔大叔有限公司”讨几几尼
(注:旧时英国金币,1几尼合21先令。),教娇气的小姐们音阶,成天抱怨的老姑娘表演
技巧。得了吧。如果我能对那些劣等生装出客气的样子,就可能和以前的大学同学一起给
麦克拉斯教授擦屁股。不,在你说我之前,我不会跑回去找佩特再发一顿牢骚。我要证实
他说过的关于我的每一个恶毒的词。我宁愿从滑铁卢大桥上跳下去,让“老父亲泰晤士”(注:
泰晤士河,发源于英格兰西部的科茨沃尔德山,英国人习惯称之为“老父亲泰晤士”。)把
我变谦逊。我是认真的。
(ⅱ)设法找到凯斯人,奉承他们,然后自己主动要求夏天住在他们那儿。有问题,
原因和(ⅰ)一样。我能把日渐干瘪的钱夹子隐藏多久呢?我能避开他们同情的魔爪多久
呢?
(ⅲ)去赌赛马——但是如果我输了呢?
你会提醒我,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思科史密斯,但是抖掉肩上的那点中产阶级的
碎渣吧,和我在一起待一段时间。对面一个拥挤的站台上,一个警卫宣布开往多佛港的火
车晚点半小时,搭乘这趟车的人是要坐船去奥斯坦德(注:比利时西北部港市。)。那个警
卫是赌场上收赌资的,曾请我加倍或者出局。如果一个人只是静静的,闭上嘴,只是在听
——哎哟,你瞧!这个世界经人的思想过滤,就只剩下了一个人,特别是在这个脏兮兮的
伦敦火车站。我喝下滑腻的茶,大步穿过中央大厅来到售票处。到奥斯坦德的往返票太贵
了——我的处境已经可怕到——只能买一张单程票。随着机车的汽笛喷出一群吹着短笛的
复仇女神(注:希腊神话中“土地”和“黑暗”的三个女儿,以清算罪恶为职责,通常被
描绘成庄严、美丽的女郎。),我把行李搬上车。我们上路了。
现在透露一下我的计划。这个计划受到了《泰晤士报》上的一则消息和我在萨伏伊套
房里做的一场冗长白日梦的启发。在比利时的穷乡僻壤,布鲁日(注:比利时西北部城市。)
南面,生活着一位隐居的英国作曲家,叫维维安·埃尔斯。你是乐盲,所以你不可能听说
过他,但他确实是一位大师,他那一代唯一抵制虚荣、环境、田园生活和所谓魅力的英国
人。因为生病,他从二十年代早期就再也没有创作出一部新作品——他双眼半瞎,而且几
乎握不住一支笔——但是《泰晤士报》上关于他的《尘世的圣母玛利亚赞美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