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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标语牌——请在苏格兰十字区域谨慎驾驶——在前车灯照射下闪闪发光。厄尼在我
们的路线计划图这个地方画了个大大的红叉,现在我明白为什么了。一家通宵营业,为A
级公路服务的加油站——旁边挨着一家叫“吊死的爱德华”的酒吧。午夜早就过去了,但是
还亮着灯。“在酒吧那儿停车。我去弄罐汽油,这样就没人会发现我们。然后我提议简单来
杯酒庆祝我们干得漂亮。约翰斯这个傻瓜把他的夹克落在车里了,而且在夹克里——特拉拉
(注:唱歌时用以表示欢快的叠句。)。”厄尼突然抽出一个跟我公文包大小的钱包,“我相信
他愿意请我们喝一杯。”
“我知道!”米克斯先生乐开了花,“我知道!”
“一杯苏格兰威士忌苏打,”维朗尼卡打定主意,“会非常不错。”
厄尼五分钟后拎着一个罐子回来了。“非常顺利。”他用管子吸了口汽油引到车的油罐里,
然后我们四个人走过停车场去了“吊死的爱德华”。“一个清爽的夜晚。”厄尼感叹道,向维
朗尼卡伸出了胳膊。天气冷死了,我都禁不住打哆嗦。“一轮漂亮的月亮,厄尼斯特。”维朗
尼卡接着说,用她的胳膊围住了厄尼的。“一个多么美妙的私奔之夜啊!”她咯咯地笑,像是
个十六岁的孩子。我拧紧了我的老魔鬼头顶上的盖子,嫉妒的恶魔。米克斯先生路也走不稳,
所以我一直搀扶着他走到门口,门口的一块黑板上打着广告:“伟大的比赛!”在温暖的房间
里,一群人在远处荧光笼罩的地方观看电视中的足球赛。八十一分钟的时候英格兰还落后苏
格兰一个球。甚至没人看到我们进来。英格兰对苏格兰,在国外,在三九严寒的日子——世
界杯预选赛又开始了?这真像是《瑞普·凡·温克》(注:美国小说家华盛顿·欧文(1783…1859)
的名篇,与《黄粱梦》的故事意境相似。)中的黄粱一梦啊。
我不喜欢电视酒吧,但是至少里面没有“嘭一嘭一嘭”的刺激音乐,而且那个傍晚的自
由是最甜美的。一只牧羊犬为我们腾出了火炉边的一条长椅。厄尼去点喝的去了,他说我的
口音太南方了,他们可能会朝我的杯子里吐吐沫。我要了双份的吉尔魔贡威士忌和酒吧里最
贵的雪茄,维朗尼卡点了她的苏格兰威士忌苏打,米克斯先生要的是姜汁啤酒,厄尼的是一
杯叫“生气的浑蛋”的苦味啤酒。酒吧服务生的眼睛没离开过电视——他完全靠着他的触觉
给我们弄喝的。我们在一间凹形的餐室里刚刚落座,一阵绝望的龙卷风席卷了整个酒吧。英
格兰获得了一个点球。部落意识让观众都非常激动。
“我想确认一下我的路线。厄尼,请给我地图好吗?”
“地图最后在你那儿。”
“哦。肯定是在……”我的房间里。非常近的特写,神啊,我的导演,拍的是卡文迪什
意识到他的致命错误。我把地图落在床上了,留给了诺克斯护士。用水彩笔标明了我们的路
线。“……车里……噢,上帝。我想我们最好还是快点喝完继续赶路吧。”
“但是我们这轮才刚刚开始。”
我是有苦说不出。“关于那,呃,地图……”我看看表,计算着距离和速度。
厄尼开始有点明白过来了。“地图怎么了?”
我的回答淹没在整个部落的悲痛声中。英格兰追平了。就在那当口,我可没说谎,威瑟
斯在往里面看。他那双盖世太保一样的眼神落在我们身上。好像不太高兴。约翰斯·霍切奇
斯在他旁边,看见了我们,但是他看起来的确非常高兴。他拿出来手机召唤他的复仇天使。
跟他们一伙的还有第三个人,是个笨家伙,穿着沾满油污的工作服,但是看起来诺克斯护士
已经说服了约翰斯·霍切奇斯同意不让警察掺和到这件事里来。对那个油腻腻的笨家伙的身
份我一点都没印象,但是那时候我明白:游戏结束了。
维朗尼卡无力地叹了口气。“我曾经那么希望能看到,”她像是在歌唱,“荒山上的百里
香,遍布盛开的石南花,但是这都远去了,姑娘,远去了……”
未来是一种被下了迷魂药、半死不活的监禁生活和白天的电视节目。米克斯先生站起身
要跟我们的狱卒们走。
他发出一声震慑人心的大吼。(神啊:把镜头从外面的停车场不断拉近,穿过人头攒动
的酒吧,径直到米克斯先生腐烂的两个扁桃体中间)看电视的人停止了交谈,酒水也洒了,
只顾看着。连威瑟斯也立马停住了。这个八十多岁的老家伙跳上吧台,像正当年的阿斯泰尔
(注:美国著名舞蹈家。),然后向他全世界的兄弟们发出了紧急求救的呼号:“这个屋子里
有没有真正的苏格兰人?”
一个完整的句子!厄尼,维朗尼卡和我都目瞪口呆。
让人惊心动魄的戏剧性场景。所有人都一动不动。
米克斯先生骨瘦如柴的食指指向威瑟斯,然后吟诵着下面古老的诅咒:“那儿的那些英
国……佬正在践踏上帝赋予我的权,权利!他们一直用最可怕的手法对待我和我的朋友们,
我们现在需要一点帮助!”
威瑟斯冲我们吼道:“老实点过来接受你们的惩罚。”
我们的追捕者的南方口音暴露无遗!一个海神波塞冬一样的大块头站了起来,活动着关
节。一个吊车司机站在他旁边。一个穿着一千镑套装,长着鲨鱼下巴的男人。一个女伐木工,
她的伤疤能证明她的身份。
电视关了。
一个来自苏格兰高地的人轻声说:“好的,老弟。我们不会让你失望的。”
威瑟斯一看这架势,转而发出一声“说真的!”的傻笑:“这些人是偷车贼。”
“你是条子吗?”女伐木工走上前去。
“那给我们出示你的警徽。”吊车司机走上前。
“噢,你这家伙净扯淡。”波塞冬吐了口吐沫。
那天我们或许头脑不够冷静,但是约翰斯·霍切奇斯踢了一个致命的乌龙球。他发现自
己被一根台球杆挡住去路时说的一句话为他开启了痛苦的大幕:“你睁大眼好好看看,你这
个邋遢青年(注:指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英国以反社会面目出现的青年人群。),你可以去玩你
该死的毛皮袋(注:苏格兰高地男子穿正式服装时系在短裙前面的袋子。),如果你想——”
他的一颗牙齿从十五码外飞进我的杯子,把吉尔魔贡威士忌都溅了出来。(我把这颗牙齿捞
了出来作为证据,否则这个故事听起来不像是真的,没有人会相信我)威瑟斯抓住了一个挥
过来的手腕,咔啪一声弄折了,又把一个小克兰基人(注:源自一个苏格兰成功的喜剧二人
组合“克兰基夫妇”。)摔在台球桌上,但是食人恶魔只有一个,而被激怒的敌人却有一大堆。
接下来的场面就像是特拉法加海战一样。我必须承认,看到那个残暴的家伙被别人暴打并不
是一点儿不高兴,但是当威瑟斯被打倒,数不清的拳头开始砸落的时候,我机智地提议退场,
到我们借来的车里去。我们从后门离开,然后全力撒开腿跑到狂风大作的停车场,这几条老
腿的年龄加起来远远超过三个世纪。我开动车。北方。
这一切到底在何处终结,我不知道。
剧终。
***
好吧,亲爱的读者,你们跟我一起待了这么久,理应给你们个收场陈词。我经历的可怕
折磨在这间位于爱丁堡,一尘不染的宽敞房间里到了尽头,由一个来自曼岛(注:位于欧洲
大陆的英国属地。),做事周到的寡妇打理。那次在“吊死的爱德华”的打架事件之后,我们
四只瞎老鼠开车到格拉斯哥,厄尼认识那里一个不正派的警察,他能处理好霍切奇斯的车。
我们就此暂时别离。厄尼、维朗尼卡和米克斯先生在车站向我挥手道别。厄尼信誓旦旦地说
如果哪天要上法庭,他会承担所有的责任,因为他年纪太大了,经不起审讯,他这样说真是
显得太有涵养了。他和维朗尼卡去了赫布里底群岛的一个地方,他做传教士的多面手表兄在
那里为俄罗斯黑手党和热衷说盖尔语的德国人打点小农场。我为他们献上一个凡夫俗子的祈
祷,祝愿他们健康幸福。米克斯先生会戴着个写着“请照看这位行动不便的人”的牌子,被
放在一家公共图书馆,但是我猜厄尼和维朗尼卡会带他一起走。我到了曼克斯寡妇家之后,
在鹅绒被下面睡得跟赐福岛(注:传说中神接待英雄人物的天堂。)上的亚瑟王(注:英格
兰传说中的国王,圆桌骑士团的首领,一位近乎神话般的传奇人物。)似的。那时候我为什
么不踏上南下去伦敦的第一辆火车?我现在还不是很清楚。可能是我想起了登霍尔姆谈到的
关于M25星云之外的生命的话。我将永远不知道他在我的监禁生活中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但是他是对的——伦敦像块肠息肉一样弄脏了地图。在北方还有一整个国家呢。
我在图书馆查到了莱瑟姆夫人家的电话号码。我们电话上的重聚是个动人的时刻。当然,
莱瑟姆夫人在告诉我过去的几周内我应该知道的事情之前,使劲儿责骂我以此掩饰她的感
情。我在三点的阉割时刻没有出现,九头蛇霍金斯兄弟就把办公室弄得一片狼藉,但是多年
来经济上的边缘政策(注:即冒险把危急局势推到极限。)很好支撑住了矿坑的柱子。她已
经用她外甥提供的一台摄像机巧妙地录下了他们的破坏行为。霍金斯因此被管住了:莱瑟姆
夫人警告他们,别烦蒂莫西·卡文迪什,否则这盘带子就会出现在互联网上,他们的缓刑期
就会变成监狱里的服刑期。所以他们被说服接受一项合理的消减他们未来版税的建议。(我
猜他们私下里会佩服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