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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野一惊,续看道:“君不见烈火涸水,洪水决堤乎?此则火亦可克水,水亦可克土。拘泥五行相克之论,刻舟求剑耳。五行根本之道,非相克,非相生,而在于相化也。”
拓拔野大奇。当日在蜃楼城始,他便从众多游侠处听说五行相克相生的大法,铭刻于心,岂料这金科玉律今日竟被评为谬误。而这五行相化又是什么?好奇心登时大盛,兴致勃勃地往下读阅。
“以薪火之力,可以沸锅水。然以薪火之力安能沸江湖邪?非火不可克水,势不足矣。水火相克在于彼此之势,势不敌则力不逮。力不逮时安奈何?惟有变化矣。以强势之火,敌若势之水,则火克水。以等势之水火相敌,火恐不逮。倘能化火为等势之土,则可以克水。以若势之火,敌强势之水,火必被克。但倘能化火为等势之水,则可以求生。”
第四部分 谈笑伏兵第63节 海上春秋(2)
拓拔野又惊又喜,忖道:“是了!水与火相克,并没有必定的结果,在于两者的‘势’谁强谁弱。如果火处于强势,自然可以战胜水。如果处于等势,化火为土,就可以战胜水。即使处于弱势,化火为水,也可以处于不败境地!”
这道理其实极为简单,但是众人受大荒五行相克论所囿,无人逆向思考,作出这惊世骇俗的推断来。但是火又如何转化为水或土呢?既然万物皆有五行属性,难道这五行属性也是可以改变的么?
拓拔野脑中又忽然一片混乱,接着往下看去。
“……万物均有五属灵性,因强弱而分五行。木属之物,并非全无金水火土四性,相较弱耳。而其五行属性无时不在变化之中,此则何以沧海为桑田也。五行相化,便是以意念力控制某物或自身之五行属性,调整变化,顺应时势也。言易行难,若无极强之念力、五行修行之体验,自然无法做到。上古至今,能五行变化者,不过九人而已。”
看到此处,拓拔野方知这五行相化竟是凌驾于五行法术之上的艰深法术。要想随心所欲改变五行属性,不但需有震古烁今的念力,还要对五行法术都有所掌握。
拓拔野失笑喃喃道:“倘若真有这么一个人,他早已无敌天下,又何必修炼这五行相化的法术?”但是想到竟有九人能如此随心所欲的变化,直如神仙,仍不禁悠然神往。不知神农自己是否便是其中一个呢?
“……是以五行相生相克相变,无某一至强之法。天下无敌之术,在于抛除成见,五行合一,五行相化。然当今天下,五族壁垒森严,各行其是。要寻一通晓五行之人,何其难矣。倘若五族归心,以五族人杰,手脚相接,肝胆相照,经脉互连,必可成浩然正气,则无坚不摧,无敌天下矣。此为不得已之法。”
这一段乃是当日自己在天壁山桃花源洞内所查见到的。
拓拔野继续往下看,“欲五行相化,必先修五行之意。五行之金木水火土,其根本为‘恒’、‘生’、‘变’、‘亡’、‘容’也。即永恒、生长、变化、毁灭、包容五道耳。五行为万物之基,亦为万物之律。”
拓拔野暗暗点头,这世间万物哪一个不是生长、变化、包容、毁灭,而魂灵永恒?想来这也是五行法术的各自精髓根本。他飞快地回想“长生诀”与青木封印魔法,果然尽皆符合“生长”之道。而科汗淮的“潮汐流”虽非法术,却也是尊崇“变化”。
拓拔野此时对这《五行谱》已极为笃信,突然想起当日神农说起此书时的告诫“太过深奥,稍有不慎,便有走火入魔之虞”,心中一震。迟疑了片刻,忖道:“只是看看总不打紧吧?”继续往下翻阅。
第二卷开始,便是讲述五行法术的各自精要处。神农果然是不世奇人,学贯五行,对五行法术的概述极为精简扼要,一语破的。虽然文字颇多艰奥难解之处,但是拓拔野也能猜出个大概。仅此管中窥豹已令他心跳如撞,惊喜若狂。
第三卷的青木法术中果然讲到“长生诀”,虽未将其原文一字不差的列出,但精义丝毫无误,且更为鞭辟入里,拓拔野许多尚未明白之处,登时冰消雪融。
拓拔野越看越是惊异,越看越是狂喜,大荒五族的至圣秘籍竟然都被囊括于这一卷羊皮书中。虽然书中并未涉及五族法术的具体修炼之术及口诀,炼意不炼术,但根本已得,何患枝节。隐隐间拓拔野又有些窥窃他人宝物的愧意。
不知不觉间晓风晨露,寒意袭人。海潮涨起,东方渐露鱼肚白。拓拔野竟在海边看了一夜。他心中兴奋,丝毫不觉倦意,倒想在沙滩上仰天狂呼,抒解狂喜心情。
此后拓拔野每日手不释卷,仔细揣摩。不过十余日,已能倒背如流。
他只是研习五属法术的意念修炼之道,并不急于参详“五行相化”之术。对于其中青木法术的意念修炼,更是反复参透。顿觉天地突宽,宛如迈入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奇妙世界。长生诀与潮汐流中所有疑难之处逐渐迎刃而解,修行又有一日千里之势。
拓拔野原想将这《五行谱》与群雄共享,但想到神农的告诫,以常人修行悟力,窥此宝书,急于求成,只怕极易走火入魔,反而不妙。于是暂未公开,只是每日细读某族法术炼意之道,有所感悟,便寻来该族豪雄,旁敲侧击加以点拨。
群雄只道是拓拔野自己领悟,都大为骇然,惊为天人,对他除了爱戴之外更日益增添敬畏之意。
蚩尤到来之时,拓拔野则将《五行谱》与之讨论。蚩尤一见之下,也是大为讶异惊叹。两人各自感悟,彼此交流,都觉大有所获。
但那《五行谱》终究是极为高深的五族法术修行总诀,一来需要不断的层第领悟,二来两人对其他四族的法术并不擅长,虽有感悟,却不能如长生诀般融会贯通。向各族群雄探讨,又都只鳞片爪,不成系统。是以颇有临宝山而终究不得其径之感。
两人既知其博大精深,也不强求,只是烂熟于心,时时参悟,待到水到渠成之日,自然能有所突破。
斗转星移,瞬息又是两年时光。
四月某日,古浪屿柳絮纷飞,落英缤纷。
岛上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明日便是汤谷城圣女纤纤的成年仪式,也是正式挂冠圣女的盛大日子。这可是卜算子卜了十卦才算出来的良辰吉日。
清晨开始,众人便在辛九姑等人指挥下,忙着四下布置。盘谷率领百余人在岛东的平地上建造最后三栋木楼,因为今夜蚩尤将带着几乎所有人马赶到古浪屿为纤纤贺庆。
自从一年前蚩尤以苗刀砍伐扶桑树,建造至为坚固的巨船以来,他从未离开汤谷一步。半个月前,三艘可容纳千人的巨船正式下水,汤谷群雄将乘坐这巨船前来参加圣女盛典。
古浪屿西南面的礁石群上,一个英姿勃发的挺拔少年盘膝而坐,眯着大眼向海上眺望,颈上一颗泪珠坠在阳光下闪烁七彩的光泽。
突然远远的传来一个少女清脆的叫声:“拓拔大哥,鱿鱼来了么?”那少年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娇俏动人的紫衣少女笑靥如花的朝她奔来,雪白的赤足在浪花里跳跃如鹿。
这少年便是拓拔野,那少女自然便是纤纤。
拓拔野摇头笑道:“没来。你偷偷的溜出来,不怕九姑责骂吗?明天便是圣女了,还这么胡闹。”
纤纤格格笑道:“她正忙得昏天黑地呢,哪还记得看住我呀。”纤足一点,身形曼妙的跃了起来,在空中优美的一个翻腾,衣裳开舞,露出雪白秀美的大腿。拓拔野连忙转过头,装做没有看见。
突然听见“哎哟”一生,转头望去,只见纤纤身在半空,也不知怎么扭到了脚踝,突然径直摔了下来。
拓拔野大惊,连忙闪电般跃起,稳稳的将她拦腰抱住,落在沙滩上。低头望去,她正笑吟吟的盯着他,软玉温香,莹白丰盈的胸脯起伏不已。
拓拔野脸上一热,正要教训她,却被她柔软的双臂揽住脖颈,凑到耳边吐气如兰的低声说道:“傻瓜,我是故意的。”
拓拔野又气又恼,喝道:“胡闹!”手臂反转,熟悉已极的将她翻了个身,顺手就往她臀上拍去。
这一招圆熟流畅,也不知演练过多久,纤纤每每捣乱之时便被他这般拍上一记,再好好责罚。但他这一掌拍到半空,却无论如何也拍不下去。她的臀部曲线优美,再也不是几年前那个干干瘦瘦的小女孩了。
纤纤扭头格格笑道:“你怎么不打啦?我都快忘了被你巴掌打的滋味啦。”双腿还不住的甩荡,倒似是十分期待一般。
拓拔野一直将她瞧做妹妹,却也禁不住心中一荡,双手一转,将她稳稳的立在地上,笑骂道:“大姑娘家,也不害臊。”
纤纤叹气道:“真的不打么?下次你可没这么好的机会啦。”
拓拔野笑道:“胡说八道。你可是圣女啦,以后说话可不能这般没分寸。让人听见了笑话。”纤纤挽住他的手臂,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笑吟吟道:“对旁人哪,我当然不会这么说话。别人要想打我屁股,我就先给他个大耳刮子。”
拓拔野轻轻挣脱一下,见她揽得甚紧,只好作罢,道:“对我也别这般胡言乱语。我自然不会往心里去,要是让九姑听见了,非得让我搬出木屋不可。”
岛上近四年,两人竟始终同住一屋。这两年纤纤发育极快,尤其这一年间,迅速由一个黄毛丫头出落成水灵丰盈的天仙。
虽然辛九姑私下说过多次,纤纤却始终不肯和拓拔野分屋而睡。年纪稍大,刁蛮习性稍减,但惟有此事仍如当日般决不妥协,谁要言论立即翻脸。因而辛九姑也无可奈何,只有终日絮叨。
好在岛上群雄一来对这等事并无腐见,而来对拓拔野极具信任,决计不会想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