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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霜月迷惘失神的双眼显出内心极度的哀痛,眼泪断线般滚滚而下。韦翠花痛苦得如失去双亲的小姑娘,双手掩面嘤嘤地啜泣起来。男青年都耷拉着脑袋。郑义平紧咬着嘴唇,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悲痛,可泪水还是从他的眼里滚出。
伙房里冷冷清清,几乎没人打饭,整个青年点被极度的悲痛所笼罩。
今天没有上工。平时大家难得休息,可今天却听不到一丝欢声笑语。沉抑、痛楚写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气氛异常的凝重。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回宿舍,心潮翻滚着。我从小就崇拜毛泽东,听到《东方红》的歌声便激动不已。我爱读毛主席的诗词,他的诗词我背得滚瓜烂熟。我一读到《七律•;长征》,就想起红军的两万五千里长征,那真是人类历史上的一个伟大壮举。没有毛主席的领导,也许我们现在仍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永远忘不了他的恩情。虽然我不情愿到盘锦,可我对他提出“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号召还是响应的。我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可比起两万五千里长征,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现在,他老人家去世了,我悲痛得不能自制。我该怎样表达此时的心情?我从箱子里翻出日记本,我要写下此时的感受。我拿起钢笔,手不住地颤抖着,视线完全被涌出的热泪所模糊。我强忍住悲痛的情绪,几乎是蘸着泪水写下一首诗:
导师长辞惊雷处,
举国悲痛泪如注。
高山峻岭披素装,
苍松翠柏映平湖。
伟大思想照万代,
光辉业绩垂千古。
挥泪继承领袖志,
誓将遗愿化宏图。
一会儿,黎义鸣进来了,耷拉着眼皮对我说:“你这个小‘老九’,下午营里在俱乐部召开追悼大会,你帮着想两条标语吧。”
我强忍着悲痛,擦去脸上的泪痕,说:“我刚写了一首诗,你看用后两句行不?”
我顺口念了一遍。黎义鸣听完点点头,说:“我看挺好,就用这两句吧。”
黎义鸣又说:“我先回去准备。今天下午两点在俱乐部召开全营大会,有一头,算一头,都得参加,这可是政治任务啊。”
开完悼念大会,我依然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沉重的心情使我的脚步也变得缓慢。我抬起头,无意间发现小队部前,黄树田凑进黄树山眨着雌雄眼正嘀咕些什么。
我心里霎时涌起一股厌恶。丑八怪跟黄皮子说些什么?会不会跟我有关?黄树田见我正瞅着他俩,扭头便走开了。我正想回宿舍,黄树山突然喊了一句:“白剑峰,你上母这来一下。”
我停住脚,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他来到了小队部。
黄树山脸上挤出一丝笑,让我坐在了炕沿儿上。他掏出一盒“大生产”烟,抽出一支递过来。我朝他一摆手:“我有。”随即从兜里掏出一支“万里”烟,划火点着。
黄树山尴尬地将手里的那支烟叼在嘴上,自己划火点着。他小眼睛眨巴了一下,面部表情似乎挺沉重。他喷了一口烟说:“真没想到主席会逝世,母这心里难受得不得了。唉——”他瞅着我,眉头皱了皱,“母们要化悲痛为力量,继承他老人家的遗志。你们知青要虚心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按照他老人家的路线继续走下去。你说,是不?”
我诧异地望着他,今天这黄皮子咋变得这样?本来我已经够悲痛的,没想到他却哭丧个脸对我说这些,谁知道他是不是真悲痛?他的表情和举止真让人费解。
黄树山抽了一口烟,突然话题一转:“白剑峰啊,你下乡也有几年了吧。在这儿磨炼的也不善乎了。你是个聪明人,啥事儿也能看出个一二来。母也看出来了,你们这帮城里来的小青年没几个想在这儿扎根的。只要你们听贫下中农的话,别惹是生非的,都有机会回城。你琢磨是这个理儿不?”
他这不是拿话敲打我吗?我瞟了他一眼。心说,回不回城还不是你这当队长的说了算?我狐疑地望着他,他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我问道:“黄队长,你找我到底有啥事?”
“哦,也没啥大事。”他眼珠一转,“大伙儿都知道你跟方怡玫的关系。可现在她已经结婚了,响应主席的号召,在这儿扎根了,也算走上了正道。你就别老合计以前你俩的那点事儿了。应该看明白现在的形势,是不?”
我不解地问:“我咋啦?”
他说:“最近母听人反映,你跟方怡玫还挺近乎。”
我说:“有时我是去看看方怡玫。毕竟在一起劳动了好几年,都是知青嘛,这有啥大惊小怪的?”
“可你也得注意影响啊。”他瞥了我一眼,“方怡玫不是在早时的一个人。她现在跟黄树田成家,有人照顾,你就不用操那份闲心了。还是考虑考虑自己今后的前途吧。”
“这是啥意思?”我不解地望着他。
黄树山盯盯瞅了我一会儿,说:“有人说雪芳是你跟方怡玫鼓捣出来的,让黄树田当了——”他大概感觉后面的话说不出口,突然停住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黄树山绕了半天,真正的用意才露出来。一定是黄树田刚才嘀咕了我什么。我不禁心头一震,既恐慌又厌恶,说不出是何滋味。我故意气愤地说道:“你别听他们瞎猜疑。有些人没事就爱造谣,他们有啥证据?”
“那雪芳咋长得不像黄树田?你的意思人家是编巴啦。”黄树山盯着我问。
“我哪知道?孩子这么小能看出个什么四五六?”我不服地看着他,“我招谁惹谁了,他们这样埋汰人?”
黄树山眼睛眨巴了几下,见我倔劲儿又上来了,突然语调有所缓和:“不管咋说,母是队长,听见了不能不提醒你。”他装作关心的样子,“以后你没啥事儿尽量少往方怡玫那儿跑,省得人家议论,对谁都影响不好。你看,母说的中不?”
我心说,去看方怡玫是我的自由,别人无权干涉。我刚想张嘴辩解两句,黄树山马上朝我摆了摆手:“好啦,你先回去吧,以后注意就是了。”
第七部分极力克制(1)
第三十一章
上次黄树山跟我谈完话后,我心里一直疙疙瘩瘩的。他怎么连我去看方怡玫都限制?为了避免风言风语给自己和方怡玫带来麻烦,我还是极力克制着情绪,少去方怡玫那儿,但内心里一直牵挂着她娘俩。
转眼到了一九七六年的国庆节。连里杀了一口猪,尽管开了荤,可我的心情仍是郁闷压抑,跟郑义平他们喝了没几口酒,就醉倒了。第二天晚饭后,我终于忍耐不住对方怡玫和雪芳的思念,身不由己地向房后走去。恰好路过小卖部,我决定先向兰桂芳打听方怡玫的近况,然后再去看她娘俩。毕竟兰桂芳经常去看方怡玫,了解的情况更详细。
兰桂芳一见到我,目光焦虑地问道:“你看方姐去没?”
“我正想过去呢,”仿佛有种不祥的预感,我急着问,“方怡玫咋的啦?”
“你还不知道哇?”兰桂芳睁大眼睛瞅着我,“昨天她让黄树田打了。黄树田这家伙太狠了,把方姐都踹流产了。方姐正在炕上躺着呢。”
“什么?”我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我吃惊地望着她,“这家伙凭啥打她?”
兰桂芳愤愤地说:“那天,朱嫂当众埋汰他是王八,他憋了一肚子火,随后就找了黄树山,听说回来就拿方姐撒气,骂她不是东西,让他戴了绿帽子。昨天过节我寻思看看方姐和小家伙,还没进屋,就见院门口围了一群人,我朝里一望,大吃一惊,只见雪芳站在地上,头上插着芦花,身子直哆嗦,眼泪鼻涕流了一脸。黄树田正拿着鞭子照雪芳头顶上的芦花啪啪一个劲儿地猛抽,抽下的芦花落了雪芳一身,粘了一脸,他嘴里还不停地骂着‘小杂种’。方怡玫急了,上前去拽黄树田。黄树田气得像疯狗,一脚踹在方姐的肚子上,方姐当时就摔倒了。方姐怀孕没多久,哪禁得起他这么踹?我气得冲进屋,把黄树田臭骂了一顿,赶紧扶着方姐上了卫生所,这才发现她流产了。今儿中午,我过去一看,方姐还在炕上躺着哪。”
“这个黄树田,也太他妈的残忍了。”我气得牙根紧咬,一扭头出了小卖部,直奔方怡玫家。
方怡玫面色苍白,由于失血过多,脸白得像纸。她头发蓬乱,眼角出现了细密的鱼尾纹,脸明显消瘦,下巴颏儿尖尖的。见她这副憔悴的样子,我一阵心酸。这才几年啊,方怡玫就变成了这样?这个黄树田真是狼心狗肺,把方怡玫摧残得不成人样。
“这个丑八怪,也忒狠毒了。”我愤愤地说,“我非找他算账不可。”
“剑峰,你别胡来。”方怡玫紧紧抱着我,泪水刷刷地从脸上流下来。
“他都把你打成啥样了?”我痛苦地望着她,“你不能再跟他过下去了,干脆跟他离婚。”
“剑峰,我真没曾想他会变成这样啊。”方怡玫呜呜地哭着,“我的命咋恁苦?雪芳跟着我也没得好哇。”
我紧紧抱着方怡玫,悲怜地望着她:“怡玫,你这样叫我多难受,趁早跟他离了,我们就在这儿成个家吧。”
方怡玫抽泣着摇着头:“剑峰,不能啊。那样别人会咋看咱们?你没听见外面的风言风语,说雪芳不是黄树田的孩子,我真要离婚跟了你,你连回城的希望也没了。”
“我宁愿不回城,也要跟你在一起。”我死死拉住她的手,“我不能看你这样遭罪,我不能看着你被那个丑八怪欺负呀!”
方怡玫痛楚地望着我重重地叹息道:“唉——我咋恁倒霉呢?我对不住你,对不住孩子呀。我真是——”
我将她揽在怀中,她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