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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可惜什么?”
他坐在我身旁,讲述了那次评议的经过。
那天晚上,全连集中到了伙房。黄树山叼个烟卷坐在凳子上。他示意崔红英主持评议会。崔红英站起身,首先宣布了招工的条件,特别强调了年龄要求,然后让大家提名。
郑义平首先提我,摆出了我一大堆优点。此时,会场出现了暂时的寂静。
邱玉明眨巴着小眼睛瞧着大伙儿,最后将目光落在田达利身上。田达利心领神会,马上站起来提了邱玉明。随后,又有几个人跟着提邱玉明,对邱玉明的赞誉不绝于耳。
郑义平一看就知道,邱玉明背后活动产生了效果。他感到苗头不对,焦急的目光在大伙儿的脸上扫过,希望能有其他的人站出来替我说话。
郑义平环视的目光恰恰与韦翠花相遇。韦翠花脸一红,避开了他的眼神。她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猛然抬起头,大声说:“我提白剑峰。在新知青中,他是最能干的,我想大家都看到了吧。况且,他是营里的小秀才。虽然他的父亲正受触及,但党的政策历来是重在个人表现。我们应该实事求是,公正地看待一个人。谁不想回城念书?可白剑峰为了护理谢元庭竟不能到场参加评议。难道他心里不清楚,本人不到场会受多么大的影响吗?可他还是留在了医院,他首先考虑的是战友,是同学。白剑峰是有缺点,可在这一点上,就比某些人强得多。毛主席说,‘要斗私批修’,可有的人,是不是私心太重?白剑峰倔强、正直,不会拉关系,可我们应该公正地对待人家。”
“谁没有公正啦?”有个女知青尖声尖气地说,“你这样向着白剑峰,他能领你的情?哼,他早就不认你这个干姐了。你别自作多情啦。”
“你……”韦翠花气得脸通红,“你这是啥意思?尽管白剑峰不理我,可我还是要说公道话,做人良心要摆正。”
“谁良心没摆正?”那女青年愤愤地说,“我看邱玉明就比白剑峰强。”
“你俩愿意吵架出去吵。”崔红英说,“这是评议会,不是吵嘴的地方,你们要允许别人发表不同的看法。”
“哼。”韦翠花白了那个女知青一眼。那人扭过头,暂停了争吵。
韦翠花的发言确实产生了效果,提我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双方各执己见,争论不下。
这时,黄树山将抽剩下的烟头猛地向下一甩,忽地站起身,尖声说道:“嗯哪,母看这样争论下去,也没个头。这样吧,采取投票的办法。每人发个小纸条,写上你同意的人名,大家看这样中不中?”
“中、中。”大伙儿一起喊着。
只有郑义平没吱声,他看着场上的气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崔红英找了些旧报纸,将报纸撕成了小条,分发给每个人。一会儿,大伙儿填完交给了崔红英,崔红英让老黑、郑义平、韦翠花监督,当场唱票。
最后统计的结果,邱玉明恰好比我多一票。郑义平看票的时候发现了邱玉明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纸条上。
崔红英宣布,根据投票结果,邱玉明以一票的优势获得了这个名额。
邱玉明乐得脸上开了花,差点儿跳了起来……
郑义平惋惜地看着我。我的脑袋嗡嗡直响。一票,就差一票。假如,谢元庭不住院,假如我参加这个评议会。会是这个结果吗?
谢元庭这时悄悄走了过来,他拉着长脸,眼角向下耷拉着说:“是我耽误了你。我要知道那天开评议会,说啥也要叫你回去。”
我咬着嘴唇,说:“这不怨你,我已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唉,现在说啥都晚了。”郑义平拍拍我的肩膀,“行啦,事情过去了合计也没用。想开点,就当没这个机会,啊。”
我像斗败的公鸡,默默地垂下头。我怎么那么点背?两次有机会离开青年点,可都差那么一点儿。上次是黄树山公开阻挠我去县文化馆,这次又是他耍手腕背后玩弄了我。
“哟,谢元庭在这儿呢?”邱玉明推开门,冲着谢元庭说,“你住院,哥们儿忙,没抽空去看你,来抽支烟。”
田达利像个尾巴似的也跟了进来。
邱玉明将一支“红玫瑰”塞到谢元庭嘴里,划火点着。
“你这是啥喜烟?”谢元庭故意问他。
“邱玉明要回城上技校了,特意给你敬烟。”田达利抢着说。
“哦,那我恭喜了。”谢元庭嘴角一歪,“还是你行啊!”
“行啥呀,哥们儿这不是赶上点子了。”邱玉明说着,凑近我身边,装作亲热的样子掏支烟递给我,“剑峰,来抽一支,这回哥们儿要走了。以前,哥们儿有对不住你的地方,请你多多原谅。”
我接过烟心情复杂地拍拍他的肩膀,强挤出一丝苦笑道:“老邱,咱俩终于掐到头了。”
邱玉明、尤金珠即将回城了。临走那天,营里出辆“小蹦蹦”送他们,一些人走到近前向他们道别。我悄悄地躲在一边,见他俩像鸽子一样在外飞了一圈又要回到原来的窝,而自己不知何时才能回去,心里泛起难言的酸楚与凄凉。
田达利拉着邱玉明的手,哭哭啼啼,看得出他对邱玉明难舍难分。邱玉明这一走,他一定觉得闪了一下。毕竟失去了亲近的同学,不免有些孤单。
冷霜月走近了“小蹦蹦”,车斗上的尤金珠见她过来了,腾地从车斗里跳了下来,一下子扑向冷霜月,泪水刷地涌了出来。
她拉着冷霜月的手抽泣着:“霜月,你把这次机会让给了我,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你。”
冷霜月紧紧拥着她,泪水涟涟:“别说这些,谁让咱俩是同学,是好朋友。回城念书,你应该高兴啊!”
“你,你让我怎样感谢你呀!”尤金珠哭着说。
“咱俩还用得着感谢?车马上要开了,快上车吧。”冷霜月说着,推开她,赶紧扭过头双手捂住了脸。
尤金珠一步一回头地爬上车,邱玉明跟着也上了车。车蹦蹦蹦地颠簸着驶向了大道。尤金珠用力挥着手,大声喊着:“霜月,霜月,我到家就给你来信。”
冷霜月也朝她挥着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我直看得心里酸酸的。
半个月后,又一批鞍山的知青来到了这里。分到我们二连的正好是五男五女。胡立仁笑道:“这回可好,正好五对,谁也不用争了。”
何小海和魏实被安排到我屋。走了石钟玮和邱玉明,又进来他俩人。炕上的铺又满了。杜金彪炕头,依次是魏实、何小海,我依然在炕梢。
我打量着何小海,他长脸,黑黄的脸泛着一层灰色,像几个月没洗脸。眉毛很短,有点八字眉。眼皮很大,向下耷拉着,一副总也睡不醒的样子。身板极单薄,细胳膊细腿,仿佛一阵风就能刮倒似的。他不爱吱声,像有多大的心事儿。别看他长得不咋样,却有一位同来的女同学袁金芝看上了他。她脸圆乎乎,眼睛不十分大而眼仁有些发黄,一说话就带笑。我暗自纳闷,这姑娘怎么能看上呆头呆脑的何小海?真让人不可思议。
相比之下,魏实倒显得有几分精神。近一米八的个头,方脸圆眼,大耳朵,性格开朗。可一同来的女同学中,没发现有谁跟他有意思。看来胡立仁说的正好五对,纯属扒瞎。
新知青的到来,为青年点注入了新鲜气息。当何小海、魏实叫我老知青时,我有了异样的感觉。“老青年”意味着成熟,可我真的成熟了吗?
第六部分一九七五年二月四日(1)
第二十六章
一九七五年二月四日。
傍晚,天灰蒙蒙,阴沉沉,旷野里很寂静。但寂静似乎蕴含着某种躁动。以前,也有过这样的天气,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今晚的景象很特别。想起到伙房打饭时,老鼠噌噌乱窜,马号里的牲口也烦躁不安恐慌地乱蹬蹄子。这令人压抑的景象使我的心头蒙上一层阴影,冥冥之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刚走出宿舍,突然,发现远处的地平线上,刷地闪过一道蓝光,这蓝光甚是刺眼。平生我头一次见到,心中掠过一阵惊悸。
接着是一阵阵轰轰的巨响,像是几百门加农炮一齐发射,犹如排山倒海般的轰鸣,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分辨不清那声音是从哪里迸发而出。耳畔忽然又响起可怕的咚咚咚的声音,一阵紧似一阵,这声音特别沉,特别闷,特别怪。
此时,大地猛然间一阵颤抖。电线杆在摇,小树在晃,门窗的玻璃在颤,脚下的地面在抖。那地面就像海中被海浪掀动的小舢板,剧烈地晃动,上下颠着,左右摇着。我的双脚就像踩在这猛烈摇动的船板上,身体轻飘得站不稳,立不住,我完全失去了根基,啪地摔倒在地上。
我顿时惊呆了。往日听说的那种骇人听闻的地震,今天竟发生在我的脚下,令我措不及防、心惊肉跳。我用双手支撑着颤抖的地面,勉强蹲了起来。
“哎呀!不好了,地震啦,地震啦……”一阵阵乱哄哄的惊叫从宿舍传来。众多的人正从宿舍跑出,前面的人晃晃荡荡,后面的人喊叫着往外挤。
何小海、魏实刚挤出门,就被后面的人群撞倒在地,人们疯了似的拼命往外挤。平时看上去挺宽敞的大门,此时被歪歪扭扭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
女宿舍更是一片狼狈的尖叫,女青年有的只穿件毛衣就跑了出来,门口乱作一团,哭声、喊声混杂在一起,仿佛末日来临的垂死挣扎。
蓦地,一个高大的身躯从我宿舍的窗户弹射出来,钉着的塑料布哗啦撕个大口子。原来是杜金彪。他披个破棉袄,头被木窗撞得血流不止,重重地摔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