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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的节奏慢了,在歌的中间停住了。指挥敲着指挥棒。“宝贝儿,这一段有什么难的?”
他喊叫道:“从C再来一遍——”
梅不耐烦地一摆头,说道:“沃尔特,我不喜欢这首该死的歌。我们为什么非唱它不可?这种过时的东西——”
“瞧,宝贝儿,游行散了以后大家要和海军一起热烈活跃起来。整个晚上我们都要唱这首歌——”
“噢,你来唱吧。我受不了——”
“什么游行?”威利小声问道。
代理人咧嘴笑了,“你怎么变得这样糊涂了?难道你不知道今天是海军节吗?”
乐队又演奏起来。梅唱了几小节又停了,固执地看着费瑟。费瑟耸了耸肩,挥了挥手让乐队静下来,“想喝咖啡吗,玛丽?”
“喝什么都行。”
“休息半小时。”费瑟对乐师们说。他们挪动椅子,互相交谈着走下了平台。梅将一件驼绒大衣披在肩上。她和费瑟并排向门口走来,他们自动地靠得那么紧使威利很反感。威利从棕榈叶的后面走了出来,对自己缀有金色纽扣的舰桥上穿的大衣、白色的围巾和黑糊糊的帽子感到很不自在。
“你好,梅。”
梅姑娘吃惊地后退了一步,一把抓住费瑟的胳膊,张着嘴,结结巴巴地说:“天哪,威利。你想让我倒下去死在这儿呀?你——你来这儿多久了?”
“刚来。不想打扰——”
“我——沃尔特,他是威利•;基思——基思舰长,或基思上尉——我不知道,该叫什么?你还是那艘扫雷舰的舰长吗?”
“今天上午我已宣布从那艘舰退役了——”
费瑟伸出手。“见到你很高兴,威利。玛丽曾经向我谈起你——”他们握了握手。费瑟长得不难看,饭店门厅中的那张照片没拍好,他的表情愉快而热忱,眼角已有了鱼尾纹,眼眶发黑,浓密的棕色头发中已显出丝丝白发。他握手很有力,声音洪亮,性情随和,很有魅力。
“你好,马蒂。”梅冷淡地问候道。
“哎,你们二位跟我们一起去怎么样?”乐队指挥问道。“我们正要出去吃点东西——”
“梅,我想和你谈谈。”威利说。
“嗯,好呀,咱们一块去吃烤肉吧。”费瑟说。
“梅,我想和你谈谈。”威利沮丧地重复了一遍。
梅姑娘胆怯地瞥了费瑟一眼,露出左右为难的神色。
“你怎么都行,玛丽,”乐师满不在乎地说,“时间不是太多啊——”
梅抚摸着乐队指挥的手,“我耽误不了多久,沃尔特。你先去吧。”
费瑟扬了一下眉头。他点了点头,向威利微微一笑,“穿戴得这么整齐要去游行吗,上尉?”
“我不去游行。”
“哦,太糟糕了。嗯,晚上过来吧。带个朋友来,作为我的客人。”
“谢谢你。”
“走吧,马蒂,”乐队指挥说,“跟我一起去喝咖啡。”
梅和威利单独留在画有阿兹特克图案的大舞厅里。一排排的空桌子和椅子显得凄凉而忧伤。威利说:“你究竟为什么要染头发?”他的说话声在房间里引起微弱而空洞的回音。
“你不喜欢这种颜色吗?”他们就像职业拳击手那样相距不到两英尺,面对面地站着。
“不喜欢。我认为它既粗俗又刺眼。”
第七部分 “凯恩号”的最后一任舰长“凯恩号”的最后一任舰长 (7)
“谢谢,宝贝儿。城里的每一个夜总会专栏的作家都夸奖我有了进步。”
“夜总会专栏作者都是些想入非非的人。”
“你回来心情很好嘛。”
“你想吃点东西吗?”
“不要紧。你刚才讲你要和我谈谈。如果你要清净的话这个地方再好不过了。”
他们走到最近的一张桌子旁边坐了下来。威利解开了大衣,把帽子摘了下来。梅却紧紧地裹着大衣。威利想她肯定在发抖。她说:“你看起来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为什么不给我回信?”
“马蒂跟你讲什么了?”
“别管马蒂。”
“你以前总是讨厌他。你从不相信他是你的好朋友。天晓得他为什么喜欢你——”
“你不认为我有权利得到回信吗?只写一行字说‘不,谢谢,我已经有了一个乐队指挥,而且我还有一头金发’,这也不行吗?”
“我没有必要听你讲这些损人的话。不要忘了,朋友,是你把我踢倒在水沟里的。如果有人把我扶起来关你什么事?”
“梅,我在信里讲过的每一句话仍然有效。”威利本想再说一句“我爱你”,但是他不能讲,四周到处是龇牙咧嘴的阿兹特克面具。
姑娘的眼神变柔和了。“那封信写得好极了,威利。我看着它就哭了。我仍然保存着它,但是你这封信晚了四个月。”
“为什么?你已经订婚了,或结婚了?出了什么事?”
梅把头转向了一边。
一阵痛苦的痉挛从威利的脸上掠过。他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是他的情妇吗?”
“这个词已经过时了,情妇这个词已经跟随狄更斯一起消失了,亲爱的。”
“你是吗,梅?”
梅面对着威利。她的脸色苍白极了,使她化的妆显得过分鲜艳。“嗯,你究竟在琢磨些什么?当两个像我和沃尔特这样的成年人日夜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会做什么——玩弹子游戏吗?大家都知道我们的事。你,还有你那些该死的乏味而愚蠢的问题。”她的眼睛里含着泪水。
威利说不出话来。他的咽喉噎住了,“我——好了,好了,梅。”
“所以我想这可使你完全满意了,对吧?”
“不完全是——我只是——”威利把脑袋靠在拳头上,“给我10秒钟时间来适应它——”
“10秒钟就完全够了?”梅尖刻地说,“你的心胸真宽广啊。”
威利看着梅,点了点头。“好吧,我承受了。你愿意嫁给我吗?”
“现在你倒高尚起来了。高尚就是你长期的求婚。你会在早上重新考虑后改变主意,而且很体面地自食其言——”
“梅,你听我说,我爱你,而且我将永远爱你。你怎么骂我都行,我该骂。已经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们本应得到美满的爱情,就是所有的书里所写的初恋。我把它毁了,但是你和我彼此属于对方,我了解这一点。”威利握住了梅的手。“梅,如果你爱我,嫁给我吧。”
梅没有把手拿开。威利心里感到有点压力。金色的头发使威利非常烦恼。他竭力不去看它。“威利,什么事改变了你?你和以前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
“我差点死了,而且我认识到我为你感到非常后悔。”威利知道他这番话讲得好,不过他心里还没打定主意是否真的要娶她。但是他无法抑制感情的冲动。梅就在他心里的某个地方,他要娶梅。
梅情绪消沉地问道:“威利,你要我干什么?根据美国军人的议案跟你一起到一所大学去,在电烤架上给你烤排骨,洗尿布,谈论书籍吗?我现在每周稳定地挣一百块。”
他探过身子去亲吻她。她的嘴唇在亲吻中笑了。威利一跃而起,把梅也拉了起来,热烈地吻着她,而这一次梅的反应跟以前一样。她靠在他的怀里,嗓音沙哑地说:“真令人惊奇。这仍起作用。”
“那么就这样了——”
“你怎么也猜不着的。坐下,英俊的水兵。”她把威利推到椅子上,自己也坐下,并用手蒙住自己的两眼。“然而,它会造成混乱的,一点小的混乱,我要说明这一点。真让我惊讶——”
“你爱这位费瑟吗?”
“如果你把我们以前的事叫做爱的话,那些事不会再发生了。哎呀,这事还要感谢上帝。”
第七部分 “凯恩号”的最后一任舰长“凯恩号”的最后一任舰长 (8)
“他年纪大了。”
“你年轻。在很多方面更糟糕。”
“你可不能像你刚才吻我那样去吻两个人。你并没有爱上他。”
“不管怎么说,性行为只占一天里很少一点时间。”
“它使一天里其余的时间值得活着。”
“你总是能言善辩。老实说,威利,你像这样不知从哪儿突然回来是什么用意?一切都是肮脏的,破碎的,而且已经了结了。它以前是美好的,但是你把它毁了。”
“爱并不全是性行为。我们的心灵走的是同一条路。我们现在谈话就跟以前谈话一样。甚至我们现在谈论的这些痛苦的事情也是活生生的,值得一听的而且是令人兴奋的,因为是我们两人在互相谈这些事——”
“我已经赚钱了,所以我喜欢钱。”
“那么我给你钱。”
“你母亲的钱?”
“不是,如果你真要钱我就去经商。不管干什么我都能干得很出色——”
“我原以为你想去教书呢。”
“我现在仍想去教书,而且我认为你现在谈论钱是在胡说八道。你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梅显得迷惑而绝望。“难道你不知道我受到你多大的打击吗?我以前认为我们的爱是美好的但是已经结束了。我当时为此感到高兴——”
“它没有结束。它仍然是我们的生命——”
梅冷冷地审视着威利的脸,“好吧,既然你这么高尚,我倒想要告诉你一些事。我不管你是否相信,我也不想以此来改变任何事。只要你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有两位高尚的人。我从来没跟沃尔特睡过觉,所以不存在挽救可怜的、堕落的流浪儿的问题。”她看着威利震惊得发愣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