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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恼又如何欢快,只是想搞清楚贾戈对自己的真正心思是什么?“你看,贾总正注意我们呢。”
“不,他在看孟媛。”赵志摇摇头,并未从自己的思绪中跳出来:“实际上每个人都只注意值得关注的人。我只给你带了发卡,请别介意……”
徐娟不知为什么脸一阵发热。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赵志一下,没有说话。她不知该怎么说。
新闻发布会一结束,便举行招待会。贾戈没有参加,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心里总不是滋味。会前的那段小波折不足以构成他的烦恼,是因为孟媛让他不安。
孟媛经不住他的追问,终把麦阿贵来信提出离婚的事和盘托出。贾戈的确吃了一惊。孟媛说完便流了泪,他知道孟媛的心思,她当然不愿与麦阿贵自此分手,因为所有的女性都不会忘记她第一个情人——抑或是丈夫。贾戈非常爱孟媛,也更看不得她因为伤心而落下泪来,竟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孟媛吐出心中郁闷,倒是轻松许多,贾戈反而平生一种沉重。
他要做出选择。
选择该是很明确,他不想就此与他所爱的人结婚。他信奉一个真理:千万别和你最爱的人在法律上结合,因为最终会导致痛苦。无论多么不情愿,势必也相互会粉碎彼此最美好的东西。婚姻肯定是爱情的坟墓。他必须让他所爱的人生活显得完整,因为他相信他知道孟媛是谁——这或许矛盾,或许不符合道德标准。但他就这么想。他不知道泛滥成灾的所谓“道德”究竟为何物,就跟不知道“群众”是谁一样。
但他不想现在就这么说出来。那更会使孟媛难过的。孟媛是那种不乘“单程列车”的人,也从不对自己的选择作出明确计划,完全是顺其自然自己却一无所知的人。孟媛之所以又欢快起来,保不准就是等待他的决定。她肯定就是这么想的,失去的东西已然失去,该得到的自然会悄然走来。贾戈偏偏想把她不该失去的要找回来。
他决定给麦阿贵写封信。请他回一趟北京,要么,就让孟媛尽快成行。他哪知孟媛今天早上已取消了赴美国的计划,又给李经伦发了传真。孟媛这么决定,完全是因为赵志的话有理,强拧的瓜是不甜的,何况这样做原本是一种“文明”。再者,北京有她的事业,她要和贾戈完成自我欢愉的旅程。
贾戈开始给麦阿贵写信。他以为他会把这封信写得很好,却不料开了十个头没有一个能写下去。他开始烦躁,扔下笔,去冲了个澡,然后又回到办公台前,可怎么也写不下去了。
徐娟见贾戈没有出席招待会,满面惆怅的样子,不知他到底怎么了。她想和贾戈商量一下晚上比赛之后为孟媛举行生日晚会的事,或许还另有心思,一个人来到贾戈办公室。
贾戈见徐娟进来,扔下笔,走过来。
“阿娟,比赛开始了?”贾戈看看表,“现在是几点?”
“过一会儿才开始。”徐娟看着贾戈,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为什么烦恼的答案。“您可别不出席,毕竟还是组委会副主任呢。”
“副主任?”贾戈在会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扬起手,似乎让徐娟也坐过来。“有意思,我都不知道怎么成了副主任。这年头,就这个官称好,没大没小,存车处也是叫主任的。”
“贾总,您该换一条领带。”徐娟没有在沙发上坐,而是走进卧室,从衣柜中取出一条色彩艳丽的领带,然后又出来,看着站起身走过来的贾戈,说:“按您要求的,公关部长对总经理该起到责任的,把那条换下来吧。”
“好。”贾戈边走边拽下那条深蓝色的领带,“我不喜欢这条红的,但愿意听你安排。”
徐娟看着贾戈走到自己面前,却没有伸手接领带。她犹豫了一下。贾戈把双手揽住了她的腰。她脸色微红,扬起手帮他把领带系上。
“比赛后,我安排好了给孟主任庆贺生日的事。”徐娟整好他的衣领:“大家都该高兴点,您说呢?”
“阿娟,”贾戈深情地凝视着她的眼睛:“谢谢你。”
徐娟不知道他谢什么。是系领带还是庆贺生日?她没有挣脱贾戈的手,扬着脸也注视着他的眼睛。
“孟媛要离婚了。”他小声说,用手抚摩她的秀发,“是她丈夫提出来的。”
徐娟忽然一阵战栗。她在一秒钟里诞生一百个念头,只抓住了一个不容怀疑的想法:贾戈对自己决不越雷池半步,原来一定是爱着孟媛才不愿伤害于自己。如果说他几次可以那样却克制住了自己,果真是怕一种他不愿意的“伤害”么?
贾戈拗不动她的肩。他有些奇怪,倒过身看徐娟。他看见了亮晶的眼泪正从她迷人的脸上悄然流下……
半决赛是在多功能厅进行的。
贾戈不知为什么,被组委会的人引到评委席入座,便是满脸奇怪。林木森见他坐下又起来,知他唯恐搞错,又不敢再俯他耳边说什么——下午一句话没讨得好却讨来满脸怒容,忙向段汝清使眼色。段汝清自然明白,没有侧过头,只是举了手抓住刚刚站起的贾戈的衣袖,让他又重新坐下。
“贾大经理,”段汝清这才扭过老脸,朝贾戈笑笑,说:“您是大赞助商,也该当个评委的。”
“笑话!”贾戈一听赶紧摆手,“我当评委?段大师别拿你们流协的正事开玩笑。”
“你可以加盟流协的,下任主席我必投你一票。”段汝清因话出自贾戈之口,所以不会气恼反觉得是一种幽默。“星彩公司原先包装的歌手大都唱歌像驴叫,你旗下既然也有一头驴,评点打分自然不在话下。”
“段大师言之有理。”贾戈发现会场里的人都在注意他,不好再争执。想起徐娟说的此人在游泳池的风光,又颇开心地说:“您只是搞错一点,我是弄不懂驴叫的,却专门会给评点驴叫的人打分,应当是评判评委中的评委才是。对不对,段大师?”
“对不对您全说了。”段汝清和贾戈一样,彼此心照不宣地打哈哈,既非动了真格又非漫不经心,一来一去全凭自己的感受体验话外之话。为能压住贾戈这家伙一头,忽又生出想法,对贾戈劝道:“林木森这小子把评委会人数搞错了,六个人怎么行?决定是非之组织该是成单不成双的,以免打架分不出伯仲。您就是第七个,全当做凑凑数吧。”
“我倒想凑成第十三个。”贾戈笑笑,用手拍拍年龄比他大出一倍还多几年的段汝清的肩,神情不是拍儿子就是拍外甥的样子,笑道:“我倒愿做犹大的,不为几个铜币出卖耶稣,但肯定愿出卖您的,不在乎能换来几个钱。尽管价格飞涨,但人总比驴值钱的,是吧,段大师?”
“看什么驴了。”段汝清深知想占了贾戈的上风确实不容易,便摆出僵旗息鼓的招式,又不甘拜了下风,只找不出像样又有力地话回敬,又拎出把他气个半死的马达里出出气:“贾大经理的司机就很不一般,是头上等毛驴。”
“那是,唯物主义者讲究实际,更讲自己能看到还能弄明白的,否则通通都属唯心那拨儿的。”贾戈挺了挺腰,把身子更坐直些,笑着说:“拿他换您这知名人物,我是不干的。”
嘭嘭嘭的一阵麦克风敲打声,打断了贾戈和段汝清各不相让的叫劲。林木森一本正经地站在小舞台上,敲打完麦克风之后,又用嘴使劲地吹,变着法儿地跟话筒过不去。
“嗨——干嘛哪?”孟媛毫不在乎地大声嚷道:“这话筒三万多一个,可不是耍着玩的。”
孟媛的一句话把全场的人都逗笑了,只让贾戈感到不太自在。他迅速看了她一眼。孟媛的目光从林木森身上收回时瞄了贾戈,没在他这儿停留,依旧不快活地又看着林木森。
“贾大经理,您府上的人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段汝清似乎找到了茬儿,讽笑地说:“这位……就是您,您那什么……”
“说,段大师。”贾戈分明知他想说什么,偏偏鼓励他把想讲的讲出来:“那什么呀?”
“您看看您,何必让我说出来呢!”段汝清真正觉得旗开得胜,倒是应了鲁迅的话,谁笑在最后谁笑的最好。“这事儿人人皆知,我只是第一次见她,果然名不虚传。你这位老情人倒是有股野劲儿,比苗圃的花草有味儿。就是不知怎么得罪了叶子君?是你还是她?全是女人和女人吧?贾大经理艳福不浅,只是要留神叶子君啊,事实上的那什么在法律上就是那什么的。京城新闻界,你是最不在乎的第一人。愚兄佩服,佩服。”
“让您见笑。”贾戈又一次拍了段汝清的肩:“小弟远不如愚兄,不得机会和条件巡视苗圃。您老虽算不上花匠,倒也是出色的苗圃清洁工。不过,段大师,可别什么花都采呀,您是首席评委,评的歌赛,切莫搞错。叶子君是专爱新鲜事儿的,全为了报社发展需要,别以为只跟我过不去,您老别成了素材。”
段汝清在下面用脚踩了贾戈。星彩音像公司常务总经理黄道文,歪过头来看这边,不知他二位在说什么如此热闹?贾戈没有回他的目光,对黄道文只下午一面之识。此人看上去更像一介武夫,不知何故做了音像公司老板。徐娟说,黄先生也是作过不少小诗,散文也有功底,外粗内秀。人不可貌相,海水焉能斗量?况且,他正处在雄心大志关节,抓出“星彩巨星”并不是独家自赏,是要为社会奉献的。
贾戈留意着孟媛。孟媛忽然对他视而不见,弄出一脸不悦,贾戈相信一定不仅仅是因为林木森敲吹话筒,定还另有原因。许多时候,贾戈确信他了解孟媛比了解自己还多些,看她这般神情,定又出了什么新情况。孟媛知道贾戈在看她,一动不动,全由了他看,心中涌动着一种无名的难言。她是由于刚才走进贾戈办公室,不见贾戈,倒看见办公台上没写成的给麦阿贵的信,实搞不清贾戈究竟何意?
贾戈方才猛见徐娟落泪,心里一动。他终于明白徐娟的心思,油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