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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戈把刚点着的中华烟放在烟缸里,轻轻熄灭。
徐娟品味出他极微妙的情绪,自己也受到一丝感动。孟媛经常在开会时喊着不让贾戈抽烟,贾戈只是笑笑,依然喷着烟雾,一口一口地抽完。
“几点了,阿娟?”
“十一点,差一分。”
“那位领导——是姓王吧?还没来?”
“还没有吧?噢,对了,”徐娟想起什么,说:“下午两点,一共有三位小姐参加复试,在二号会议室。您一定来亲自主持考核。”
“我相信你的眼力,阿娟。你决定吧。”
“不,贾总,您要来。孟主任没跟您说过下午的事?”
“她早上走了到现在我还没见着呢。”
“孟主任在多功能厅,和学生们练舞蹈呢。”
“好吧,下午我过去。阿娟,你来主持考核啊!”
“我?不,我可从来没考过别人。”
“那就算考考你自己,好不好?”
孟媛特别开心。
她把艺校的学生接来,加上自己先来的,一共五位女学生,统统召集到多功能厅,看她们排练。
五位女学生从来没在这么高档的地方演出过,甭说训练了,更显得高兴。一位身材匀称,有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的女学生,叫张莉莉,既是领舞,又是今夜的“歌手”。她试了试麦克风,比她偶尔去过的最好的歌厅音响还要好,掩不住兴奋。
“孟老师,以后我们就在您这儿排练吧?”张莉莉说。
“嗨——你够大方的,”孟媛笑了,“许校长花得起钱吗?”
“孟老师您不也是艺校的老师吗?”张莉莉撒娇地晃了一下肩,“您就认钱!”
“得了,小莉莉。”孟媛大声说:“你以为许校长不认钱?都一样。你们不懂,请你们五位学生,付给学校一千呢。”
“您才不懂呢,孟老师,”张莉莉不服气。“我去歌厅唱支歌一首就五十,还不算献花的钱。”
“好哇,你才十几,还上学就跑歌厅打工去啦?”孟媛走到张莉莉跟前,“是不是?”
“哪儿呀,”张莉莉躲到另一位同学身后。“您可别给我告诉校长,求求您啦。”
孟媛摇摇手,说:“好了好了,把今晚儿的节目再练一遍。”
“不,孟老师,”还是张莉莉说:“许校长说,当年全校只有孟老师舞最棒!我们请孟老师给我们表演一段,好不好?”
“好——”
五位女同学鼓起掌来。
“嗨——还能吓着我呀?”孟媛四下看了看,好像想找一件衣服,“你们怎么带来的全是树叶?”
同学们被逗得大笑。
她们要表演的是现代舞。一小时的节目对正上学的她们来说,太轻松不过了。然而,一小时除了张莉莉两支歌外,要都是“现代舞”还真有点要劲。可刚才刘文信过来说,一定要现代舞,首长喜欢。她们穿的服装是仿照大自然的“树叶”制成的,星星点点地遮在身上,也许刘文信一看见五个漂亮的女孩穿着这种演出服,就替“首长”决定了。
“我知道同学们累了,那我就来一段。嗨——我可不会你们的什么现代舞,给你们来一段白毛女吧!”
孟媛说着,把西服上衣脱下来,再看了一眼四周,知道不会有人进来,便把西服套裙和衬衣一并脱了,换上一件“树叶”衣服,跑到中间一点的位置。
“嗨——白毛女成时髦女啦!”
“没事,孟老师,白毛女本来就时髦!”张莉莉走上前帮孟媛整了整“树叶”,“您知道甭说染白,把头发染黄要多少钱吗?说出来准吓您一跳。”
“嗨——小莉莉要觉得白头发时髦,花多少钱我都帮你染去!”
同学们又笑起来。
孟媛哼哼了几句《北风吹》的调,找了找感觉,然后就自唱自跳起来。她进入“规定情景”极快,而且特别投入,同学们都不说话了,认真看着孟老师的“白毛女”,都有点感动。
“孟老师,太好了!”张莉莉带头鼓起掌来。
孟媛也笑着,换回自己的衣服,举着“树叶”说:“这树叶设计的太暴露了,你们小小年纪不合适。”
“许校长花好多钱做的呢。”张莉莉接过衣服,交给另一个同学,“专门应付公关场合。许校长说,艺校开发创收,孟老师是第一人呢,就是让一个叫贾什么戈的给开发跑了!”
“嗨——张莉莉,别胡说!”孟媛不知她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别生气啊孟老师,”张莉莉知道走嘴了,赶紧撒起娇来。“我晚上好好跳,好好唱,就算将功补过了,行不?”
“好啦,我们不说这些。”孟媛拍拍莉莉的背,算是亲昵了一下,“你们代表着总统套房,表演一定要认真,可别对付对付了事。要是表现好,晚上我,还有莉莉刚才说的那位贾什么戈,一同陪大家宵夜,好不好?”
“好!”一个学生先拍了手,又吐了一下舌头。
“孟老师,给我们吃什么?有鱼香肉丝吗?”一个学生问。
“土不土?”另一个学生接话:“你以为学校食堂啊?这起码得有基围虾!还有真海蜇,不是假造的那种。”
“我喜欢吃乳猪,又脆又香。”
“你们歇会吧,”张莉莉像大姐似的,“吃什么得听孟老师的,她是第二把手。孟老师,”她压低了声音:“有熊掌吗?”
“嗨——我给你一巴掌,”孟媛被她们逗笑了。“看来就你莉莉世面见得多,还懂熊掌呢,不要满汉全席吗?”
同学们被逗笑了。
“同学们,”孟媛拍了一下手,让大家静一静。“同学们平常都是有标准定量的,学舞蹈就是苦点。今晚上放开,明天都去跑跑步,消化消化就没事了。”
“孟老师,”张莉莉大眼睛又忽闪起来,似乎想起什么。“我们上次到一家酒店演出时,有人特那个,还……”
“嗨——不会的,”孟媛害怕她说出什么不雅的话来,赶紧打断。“这是总统套房,可不同你们去过其他的地方,客人复杂。树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今天观众加一块才四五个人。”
“才四五个观众呀!”张莉莉不知是高兴还是遗憾,眼睛又环视一下豪华气派的多功能厅。“太可惜了。”
“我说同学们,”孟媛提高了一点声音。“可别小瞧观众少,层次可不一样。莉莉,你要是表演得让领导满意,说两句话可能就顶十年功——嗨,扯远了。你们一定要懂礼貌,在家尊重父母,在学校尊重老师,在这里要尊重客人,况且还是领导同志,记住没有?”
“记——住——了!”
同学们习惯性地齐声回答。
孟媛满意地笑笑,刚要再说什么,装在西服口袋里的无线电话响起来。
“喂,你好。”
“孟主任,你好,我是范宇。”
“范宇,什么事?”
“贾总让你到他办公室来。”
“现在?”
“现在。”
“什么事这么急?”
“请您马上来。”
20
蒋天伦终于相信他已抓住感觉,而且开始有了自信。
最初的不安是从和“王老”握手开始的。沈洁比计划好的时间至少推迟了五十一分钟,才陪着“王老”步入大堂。从姗姗来迟的时间推断,无疑更加重了“王老”的分量。让他紧张,他不能不紧张,让他不安,他又不能流露出不安。为了给自己一点形式上的体面,他藏在刘文信身后,在总统套房通向大堂的大走廊出口处,迎候着他急迫等待的人。在这五十多分钟里他出来五次——现在已是第六次了。他刚要转身,刘文信忽然回过身来向他示意,他心里还真狂跳了一下,知道半叶公司的“上帝”终于驾到,立刻千方百计使自己安静下来。刘文信已迎出来,他仔细倾听着大堂传来轻微又脆生的皮鞋撞击意大利大理石地面所发出的声响,掐准时机,恰到好处地迎“出去,”便准确无误地与“王老”在自己希望的时机里谋面。
“王老,您辛苦了。”
“啊,啊。”
他面前的王老只是“啊”了两声,这不奇怪。首长难免总是要“啊”的。首长不可能见着他就表态,连流露出点什么态度都不可能,这才是他想象中的“首长”。唯一不如他想象的是,出现在他面前的“王老”未免胖得一塌糊涂,脖子上肉浪重叠,最底下的一道肉褶几乎覆盖住半个衬衫的领子。
“王老,感谢您光临。”
他伸出手。起初只是一只手伸过去,忽然发现不对,便把第二只手也伸过去,用两只手一握一捧地和“王老”的手接触在一起。他没想到“王老”的手竟是懒洋洋的。他捧握住“王老”的懒洋洋的手,一瞬间中迷惑起来,不知道该不该“摇”一下。他本来是等待“王老”“摇一摇”的。握手都是一定要“摇一摇”,这是人类约定俗成的握手规则,或者是一种不必探讨的自然景观,偏偏“王老”没有“摇”。他不知道怎么办。握手不能不“摇一下”,就跟打喷嚏一样儿,无论你多有本事你是总统还是从监狱跑出来的在逃犯,打喷嚏的时候一定要闭上眼。世界上有那么多有能耐有特殊超人本领的大师,打喷嚏也不会不闭上眼睛。
“蒋先生吧?”
“小蒋,蒋天伦。”
他兴奋,尽管“王老”最终也没“摇一摇”,他不知怎样才能恰如其分地松开手,但一句“蒋先生”足以使他快慰,预示着第一面他得到了重视——不能说“第一眼”,因为“王老”的眼睛太小,一笑便眯成一道缝,他还没看见“王老”的眼珠。
“这位是沈小姐,噢,您看我,王老已经认识。这位是刘文信,办公室主任。”
王老非常体面地从茶几上的烟盒里取出一支总统套房为客人提供的中华牌烟,慢悠悠地放到嘴上,她看见蒋天伦示意了她一下。该给“王老”点着才是。她因为犹豫一下而没找准这个让蒋天伦而不仅仅是王云祥高兴的机会,那支中华烟便由王云祥自己点燃。她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