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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妈的太棒了!”贾戈使劲拍了一下孟媛的肩。
“嗨——你轻点,该死!”
孟媛缓过一口气来。她太累了,眼泪还在流。高兴的泪肯定是甜的,贾戈要不是有徐娟在场,肯定想上去吻那泪。
“孟姐,”徐娟亲昵地扶住孟媛的胳膊,走到沙发前坐下,说:“您快歇歇,瞧您,别哭了。”
“嗨——阿娟,我又没生孩子?”孟媛抹了一下脸,泪水使她的皮肤发痒。“怎么哄起我来啦?”
“孟主任比生孩子还累。”范宇讨好地说。
“快滚一边儿去,范宇!”孟媛笑了,扬起手拍了一下范宇的脸。
范宇倍受鼓舞,学着孟媛的腔调:“嗨——生了个什么?”
“国王!”孟媛抄起茶几上的矿泉水,不管是谁喝过的,一仰脖就倒进嘴里:“国王!”
“国王?”贾戈特别开心,满脸堆笑。“嗬,这可是咱们总统套房第一位总统级的!”
“嗨——就是太黑了点。”孟媛喘了口气,那杯水喝得太急,笑了笑,说:“特别黑,只能到非洲当国王去。”
他们几个人爽快地大笑起来。
“范宇,”贾戈挥着手,“去,到餐厅弄点吃的来!要有酒,上XO!”
三天以后。
王卫东喜气洋洋,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搀扶着妻子林秀英,上了红旗轿车。秀英摇下车窗,向孟媛、徐娟扬起手,使劲挥动着。她没见过贾戈,但能看出他像个当官的模样,朝他欢快地笑了笑。孟媛走过去,抚摩着她的头,秀英忽然哭了,掉下泪来。
“嗨——小妹妹,别这样,”孟媛眼睛也一热,“欢迎你再来总统套房。”
“可不行,”王卫东嘿嘿笑着:“那不成二胎了?咱不干。”
孟媛也被逗笑。
主任妈坐上县长那辆蓝鸟车,刚关上车门又下来,走到贾戈身边,和贾戈、孟媛、徐娟一一招了手,认真拍了一下范宇的肩,然后才又回到车上。
大胡子李伟搂着季春花的腰,甜蜜蜜地上了天津大发。季春花脸上漾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帮大胡子正了正衣领。
县电视台的人,在戴眼镜的中年人指挥下,拍完最后一组镜头,然后全体上了日本旅行车。
六辆车组成的车队,仍由那部“工程抢险车”打头,亮着黄色的警灯,启程,驶离总统套房。
孟媛看见王卫东把脸探出窗外,脸上挂着泪花,向人们招着手,心里又是一热,高高举起两只合掌的手。
“一路平安!”
“阿媛,该说‘一生平安’,好人一生平安。那歌不就那么唱的吗?”
“嗨——那你干嘛不唱?”
“你们俩总吵。”范宇挤在贾戈与孟媛的中间,笑着。
“贾总,孟主任,”徐娟看着他俩,说:“我们回去吧,客人提前四天离去,我们该想想办法,别空着房间。”
“嗨——阿娟也成生意人啦?”
“阿娟这叫跟好人学好人,跟着巫婆跳假神。”
15
中午。
贾戈盖着毛巾被躺在床上,孟媛正在浴室里洗澡。
他把卧室的背景音乐开得很大。莫扎特的弦乐四重奏,轻松、欢快,正好和他的心情吻合。沉浸在老莫大叔富丽堂皇的宫廷音乐中,他更感到他的卧室、办公室、浴室——这无疑只属于他的小世界像一座百分之百的“宫廷”。
他没有关上卧室的门,侧着脸躺在床上看着对面浴室的门。他知道孟媛很快会走出来。卧室的门和浴室的门并不是直直相对,相差有一尺多。他第一次躺在这张床上时,就发现和浴室的门没有对正,还以为设计师或施工头眼睛走神儿搞错了。他为此专门往美国打电话问李经伦,终于明白李经伦虽在美国三十余年仍遵循着中国传统。在中国传统中是不允许门正对门的,不好。天安门的城楼和正阳门城楼就是直直相对,所以皇帝没有坐稳宝座的。新中国在宣布诞生之前在两个城门之间竖起一座人民英雄纪念碑,便是大吉大利。爱谁谁,随便折腾,新中国永远是最新的,越折腾越新。他不知道该不该信服已成为美国公民的李老头的话,倒想起当记者时走遍中原大地,甭管省府、市府还是县府,大院的门只要对正大楼的门,中间不是有个旗杆座便一定会有一座假山假水,就连农家小院的门都是有一道屏墙要挡住正房的门。如果那省、那市或那县没有旗杆座或假山假水,年终最后一笔账一定是用红笔写出的赤字。农家若无那道墙,大可不必参观他的午餐或晚餐吃什么,就是院里偶尔跑过的一只公鸡也必是骨瘦如柴见不到雄风,让人同情。他的办公室虽大,却无法在两道门之间弄点什么,错位便是最佳的选择。
他听见浴室的水声停住了,孟媛一定洗完澡就要出来,便把李经伦交给他的那份全权代表委托书遮在脸上佯装睡着的样子。孟媛并没有出来,他又向那门望去。办公室的光线柔和。范宇到总统套房的公寓午休后,临走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拉上了办公室的窗帘。仲夏的中午骄阳似火,但它穿不透落地的紫红色丝绒。
“嗨——你真的不吃饭了?”
孟媛穿着贾戈的浴衣,用毛巾擦着头,坐到床边。她见贾戈真像睡着似的,便一下拉起盖在他身上的毛巾被。
“嗨——你这坏蛋!”
贾戈看着她,手伸到她的后背,解开了她的胸罩,轻轻抚摩她光滑的肌肤。
“嗨——”她低下头,吻向贾戈的额头。
“嗨——”贾戈扬起头,把嘴贴在她的唇上。
“嗨——你说赵志到机场了吗?”
贾戈没想到她问出这么一句话,用手刮了她鼻子一下,“你这家伙烦人不?”
“贾戈,”她忽然来了兴致,把身子紧贴了他,说:“别乱动,就这么呆着。你说赵志对徐娟是不是有点那意思?”
“我真没想过。”
他确实没想过孟媛上午就问他的这个问题。刚送走心满意足的王卫东一行,他差点忘了还要送走一个人,就是赵志。三天前他就决定让赵志回趟上海。他跟赵志认真谈起这事的时候,发现自己特别啰嗦,绕来绕去其实就想让赵志明白,这与他和孟媛发生的小小不愉快绝无关系。赵志不说话,也没有和他目光交流,看着什么地方。
贾戈得稍稍抬点头才能与赵志眼睛相对,因为赵志身高有一米八五。他只是在身高上比赵志低十公分,他不愿意——也不习惯扬起脸和人说话,因为他比赵志低的仅仅是身高。赵志恰恰也不愿低下头和人说话,尤其是心情不很好的时候。他绝不像贾戈和孟媛那样因为王卫东带着老婆最终生下孩子有什么可高兴的,更弄不明白他们如此喜悦——准确说怎么会如此欣赏总统套房?当然他不能够耷拉着眼皮和总经理谈话,只因为有许许多多的不高兴眼睛才望着别处。贾戈和赵志面对面却不能平视对方,这两个人都没有想到。
贾戈并没有为此特别生气。他觉得在心理上能够平衡。他不了解赵志,但了解上海人。他在《亚太时报》时专管华东地区的报道,所以常常去上海采访。他相信上海人就是东方的犹太人。聪慧、机敏、大彻大悟,有些高傲而且每个人都能为自己找到高傲的理由。他们是上帝的东方精灵——也许在地球上太靠东了一点,既有犹太人的精明,又有中国人的算计。正如那古老的故事所说,上海人无论远亲还是近邻,如果用一张纸画个大饼送过来,他会用手比划成一个圆还给你一个烧饼。如果画饼的纸用的太差,难免收下的也不会是一个“圆烧饼”,一定用食指挡住另一只弯曲的手,只还你半个。广东人精明,无利不起早,你从广东人唯一可以免费得到的就是忠告,但总还能给你一个“忠告”。贾戈百分之百的不懂酒店管理,全凭孟媛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一跃成为总统套房大酒店的总经理,想从赵志身上得到一点提示都是不可能的。
“东方之珠。”贾戈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
“什么?”赵志没听懂。
“用不了多久,上海就会成为真正的东方之珠,你该回去看看了。”
“谢谢。”赵志略有些笑意。
“可别去添砖加瓦啊,”贾戈看出赵志没有误解他的诚意,握住他的手说:“在旁边助助威喊声加油就行了,我等你早点回来。哎,没别的意思,时间你自己掌握。”
他原本计划让孟媛去送赵志到机场,最后还是让阿娟去送。因为孟媛对他说:“你别老傻乎乎的,看不出来。”
“看出什么?”贾戈不解。
“赵志对徐娟有那么点意思,”孟媛显得特别高兴,“嗨——是不是?”
“是不是都让你全说了。”
“嗨——要不我去问问阿娟?”
“回来!”
“怎么啦?”孟媛盯着他。
“如果人家真有点意思,”贾戈有些不快地说,“让你一问也给问砸了。”
“你这人太复杂。”孟媛有点不高兴。
“你轻点!”她压在贾戈身上的腿被他推下来,她叫着劲儿不依他,因为她想说的还没说完,才不愿意呢,却发现贾戈控制不住似的涨红了脸。“嗨——一说阿娟你就更来劲了是不是?”
“对对对,你说得对!”
贾戈在她脸上一阵热吻。她终于无力地变软了,微微张开嘴,呼吸急促起来。
“不行……”贾戈流汗了。
“真笨!”孟媛睁开眼睛,看着他。
“对不起,阿媛。”贾戈有点内疚地说。
“嗨——怎么了?”孟媛看出他不安的样子,又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你瞧你,我说着玩呢,别这样。我挺好,真的,你这大笨蛋!”
“真的,太想你了,才这样。”贾戈躺在她旁边,用胳膊搂住她,把她的脸贴在自己宽厚的胸上,“我爱你。”
“我爱你。”孟媛抬起头,用手轻轻抚摩他的脸。
贾戈似乎要睡着,她的手开始抚摩他的肩。
“嗨——贾戈,你是不是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