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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大头,只好闭口不提,使人们日久淡忘。也可能大宛王国监于汗血马是灾祸之源,为了避免无穷的后患,早就把他杀光,像传说中的大象在危急时,自动把长牙折断一样。交给中国的,本来就是中等货色。
李延年
匈奴丁零王卫律,原是居住中国长水(河水)的匈奴人,和音乐总监(协律都尉)李延年,是至好朋友,李延年推荐卫律出使匈奴,一切都一帆风顺。可是,卫律回国后,正遇上李延年被杀,卫律大为恐慌,逃回匈奴。匈奴对他甚为宠爱,封他王爵。
纪元前一○○年,西汉政府派皇家警卫指挥官(中郎将)苏武,率使节团出使匈奴,谋求和平,副使节张胜与卫律部属,准备发动突击,射杀卫律,并掳单于的娘亲皇太后(阏氏)投奔中国。铲李延年的妹妹李夫人,是一位传奇美女,临危不乱。她正被刘彻爱到沸点时,一病不起。刘彻亲自探望她(在皇宫中,皇帝四周美女如云,而竟往探望一个患病的姬妾,证明李女士有非凡之处),希望见最后一面。但李夫人用被子把头蒙住,坚决拒绝,只拜托看顾她的哥哥李延年。
刘彻满口答应,但仍要求一见,李夫人被逼不过,就哭泣不止,刘彻大不高兴,怏怏而去。其他小老婆埋怨她惹老家伙生气,李夫人说:「用漂亮的容貌博取宠爱,一旦容貌衰老,宠爱也自然消失。皇上爱我,是爱我漂亮的容貌。我久病之后,已非昔日,一旦发现我原来是个黄脸婆,便万事都休。现在他虽然一时不高兴,可是在他印象中,我仍如花似玉,他会念念不忘,照顾我的家人。」
李夫人虽年纪轻轻,阅历不多,可是这几句话,却击中天下男人的要害。果然,刘彻擢升李延年当部长级的音乐总监(二千石)。然而,当花容月貌在印象中也消失的时候,前情同样捐弃。李延年显然不了解宫廷之中,只有权势,没有道义,只有肉欲,没有爱情,仍然放肆如初。最后跟他的弟兄,仍被刘彻处死。
使我们扼腕徘徊,不能自己。
割尸皇帝吊
纪元前九九年,中国大举攻击匈奴,大将李陵投降匈奴,刘彻怒不可遏,政府官员遂异口同声,责备李陵。刘彻询问天文台长(太史令)司马迁的意见,司马迁说:「李陵对父母孝顺,待士兵有恩信。常奋不顾身,赴国家急难,平日的思想作为,有国士的风范。如今不幸在一次战役中失败,那些住在安全地方,拥妻抱子的官员,不思量战场艰苦,反而落井下石,捏造构陷,使人痛心。李陵率领不满五千人的步兵,深入匈奴汗国心脏,对抗数万强敌。匈奴救死扶伤都来不及,动员全国武装部队,大举围攻。李陵部队转战千里,箭尽路绝,战士们赤手空拳,冒着刀锋,仍苦苦搏斗。得到部下如此效忠,即令古代名将,不能超过。
现在,身虽陷敌,然而他给予敌人的创伤,仍足以激励天下。我的看法是,李陵所以不死,并不是真的投降,而是等待适当时机,报效国家。」这项意料之外的回答,使刘彻大怒若狂,认为司马迁诈欺诬罔,企图阻挠贰师兵团,而给李陵做游说工作。于是,逮捕司马迁,判处腐刑(即宫刑,割掉生殖器)。很久之后,刘彻才后悔李陵兵团是一支孤军,没有救援,说:「应该在李陵出发后,再下令路博德接应。我却预先颁下诏书,使老家伙(路博德)羞与为伍,使用诈术。」
这才派人赏赐逃回来的李陵残军。
班固曰:「司马迁据左氏春秋、国语,采取世本、战国策,接续以后的事,叙述西楚王国跟汉王国战争,直到西汉王朝。他对秦王朝、西汉王朝的历史,撰写很是详尽。但是他的史料,有的来自经,有的来自传,把事情分散,而有很多疏忽省略,甚至还互相抵触矛盾。看起来他涉猎广泛,学问渊博,把散开的经、传贯穿起来,驰骋古今,上下数千年,也可以说十分用心。不过,他所定的是非标准,非常荒谬,跟圣人并不一致。评论天下大事,司马迁先赞扬黄老(道家学派),然后才赞扬儒家学派的六种经书。推崇游侠,而忽略了隐居不当官的儒家学者,使奸雄得到鼓励。重视社会经济(史记有货殖传),去讲求利禄,使人认为贫贱是一种羞辱。这是他的缺点。然而,刘向、扬雄学问渊博,一致赞扬司马迁是良史之才,佩服他条理分明,朴实而不虚华,文雅而不鄙俚。文章率真,史蹟坚实,不作虚伪的歌颂,不隐藏罪恶。所以,可以称之为实录。可是,以司马迁的闻博见广,却不知道保全自己。既然已经陷于极刑,发愤着作,报任安书上的话,也可以相信。可看出他之所以自怨自艾,不过诗经、小雅宦官之流的哀怨(诗经在性质上有「大雅」「小雅」之分,但并没有明确的界限,也没有明确的定义。大概是:「大雅」涉及到天地、宇宙、国家、战争。「小雅」多是个人的感伤、述怀),而只有大雅,十分明哲,才能保身,可是司马迁却办不到。」
王夫之曰:「司马迁挟着私心,完成史记。班固讥刺他不忠,十分恰当。李陵之降敌,罪状昭着,无法掩饰。如果说他孤军抵抗匈奴,而他率步兵五千人出塞,是李陵自己炫耀他的勇敢,并不是刘彻命令,使他不能推辞。李陵全族被诛杀,却嫁祸给李绪(参考前九七年)。等到后来李广利远征匈奴,李陵率三万余骑兵追击,转战九日,难道也是李绪干的?如果说李陵被单于控制,不得不被驱使,难道匈奴除了李陵,便没有可以任用的大将?如果李陵有模棱两可之心,匈奴如何能交给他重兵?使他深入中国疆土,而跟中国军队对抗?司马迁替李陵遮盖过失,唯恐怕遮盖不住,并对李陵祖父李广赞不绝口,褒扬他们世代勳业。司马迁那种背弃公义,图利于死党的话,怎么可以相信?」
刘彻本来希望用李陵的性命,作为他皇冠上的荣耀,所以一听说李陵被俘,便大失所望,老羞成怒。既已肯定李陵有罪,又何必再询问司马迁的意见?司马迁的回答,如果不对,可以不听,可以斥责,可以逐出政府。何至诛杀?更何至刁钻恶毒,指定割掉生殖器?西汉政府法律三百五十九种,死罪四百零九项,判例一万三千四百七十二条,不知道用什么理由,选择腐刑?有人说刘彻爱司马迁的才华,才减死一等。司马迁的罪不至死,而减死一等,还有鞭打,又为什么非腐刑不可。唯一的解释是,刘彻喜欢这个调调,称之为「屌帝」或「割屌皇帝」,应是最恰当的绰号,尤其他用违背诚信的残酷手段,对待一个手无寸铁的文化人,而罪状又不过是一句话没有称他的心、如他的意。
班固之论司马迁,首先是抨击他提倡游侠,注意社会经济,远离圣人之道。
而所谓圣人,都是儒家学派的高级知识份子,可看出儒家思想定于一尊后的遗毒──完全剥夺人们的独立思考能力和想像能力,只要超过「圣人」的圈圈,就有文化打手,愤然出拳。其次是讥刺司马迁智慧不高,不足以明哲保身,并由司马迁之不能明哲保身,证明他的史记不过是宦官们的自悲自怜的作品。这种逻辑,不但不知所云,还包含一种轻佻。班固写这篇文章时,正是他依靠财势双全的皇亲国戚窦宪先生,大红大紫之际,显然认为他的明哲,已使他觅得了安全保证,万无一失。想不到窦宪霎时间被捕,冰山倒塌(参考九二年),班固在监狱里被执行死刑。依照他自己的推理,他的「明哲」可是更差,他的汉书又算什么东西?
王夫之的见识,较之班固,更等而下之。王夫之指出班固讥司马迁不忠,但班固在上述的评论中,并没有此项讥讽。王夫之指控李陵嫁祸于李绪,这种说法,可谓恶毒。李陵已全族被屠,有何祸可嫁?至于李陵追击李广利兵团,那是在全族被屠之后,和西汉王朝已恩断义绝。儒家学派祖师爷孔丘的春秋大义,九世复仇都可以(参考前一○一年),为什么李陵被认为例外?司马迁跟李陵不过相识而已,只因说了几句皇帝听了大怒的话,一千八百年后的王夫之,立刻发明司马迁跟李陵竟是「死党」。在王夫之看来,左拉跟屈里弗斯,孙观汉跟柏杨,更是「死党」无疑。一个以正直自命的人,心灵却如此龌龊。
古人云:「不知其人观其友。」事实上不知其人也可以观其敌。班固不过一个窦家班的马屁虫,才说史记有背圣人。王夫之不过一个传统腐儒,目光短小,冥顽不灵。然而,最妙的还有一位王允先生,这位脑筋像一盆浆糊,激起兵变,一发而使东汉王朝不可收拾的酱缸蛆,却称史记是一部谤书(参考一九二年四月),更使我们喷饭。
然而,无论赞扬司马迁也好,攻击司马迁也好,却没有人检讨屌帝刘彻的兽行。这涉及到基本人权。性心理学专家尤其应该研究研究刘彻变态程度,使这个老流氓,无所遁形。
暴政产生盗匪
刘彻用严厉的法令,控制全国,特别喜爱酷吏。各郡郡长、各封国宰相,以及各封国首府警备区司令(二千石为治者),大多数都残暴无情,而小吏和人民犯法的却越来越多。东方(函谷关以东)各地,盗贼起,大的成群结队,多达数千人,攻打城市,夺取军械库的兵器,救出监牢里的死囚,逮捕郡长、民兵司令(都尉),杀戮高级官员;小的也集结数百人,劫掠乡村行旅,以致路断人绝。
刘彻采取更严厉的手段镇压,命总监察官(御史中丞)、宰相府秘书长(长史),负责监督,但无法禁止。于是派遣特级国务官(光禄大夫)范昆、曾任部长(九卿)的张德等,当「绣衣戒严官」,「持节」,携带虎符,到各郡各封国,调发正规军征剿。面积大一点的郡,能一次诛杀一万余人;加上供给匪徒饮食的跟连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