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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吾同在-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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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把牛牛害苦了吗?”

“这些我都考虑过了,可我还得去。”姜宗周固执地说,“咱们都知道赵括母亲的故事,我想,她去找赵王之前肯定也不是没顾虑,她能不疼儿子?她能愿意影响儿子的‘前途’?”

在那场灾难发生并导致失忆之后,姜宗周夫妇为了重塑一个纯洁无瑕的牛牛,非常注意孩子的德育,给他讲了很多历史上忠臣义士的故事,赵括母亲的故事就是其中之一。赵国名将、马服君赵奢的儿子赵括,年纪轻轻就熟读兵法,讲起兵法来,连父亲也不是对手,而且在随父征战时出过不少好主意。赵奢死后,秦王派大军攻赵,赵王想拜赵括为大将。赵括母亲紧急求见赵王,坚决反对,说是亡夫交代过:括儿虽然熟读兵法,但把战争看得太过轻易,如果将来带兵,一定会害了国家。赵王不信,仍坚持拜赵括为将。果然赵军大败,士卒被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国自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以来,军力很强,名将迭出,如廉颇、赵奢及其后的李牧等都是百胜名将。自这场失败之后,赵国虽然也有李牧等带来军事上的短暂胜利,但到底是元气大伤,再没能完全恢复,直到最终被秦所灭。否则,强盛的赵国也可能会统一六国哩。

那应该是更合理的历史选择吧,毕竟,相对于“戎狄之国”秦国来说,赵国才是华夏正统,赵人也从来不像秦人那样残忍,如果由赵国来统一华夏,中国历史上肯定会少了许多血腥。可惜历史偏偏是遵循另外的规律——弱肉强食的规律,胜利者常常与残暴相伴随行。

姚明芝叹息一声,不再反对——从内心讲,自打严小晨夸牛牛“前程无可限量”之后,她也一直惴惴不安。她说:“要去咱俩一块儿去,等一下,我换件衣服。”

他们来到孩子们平常上班走的那个侧门,没想到守卫不让进。守卫和颜悦色地说:“这道侧门只准研究所正式职工进出,外人只能去正门,在那儿登记,经批准后才可以进。”又好心地提醒,“这个院子大,别看研究所就在隔墙,但从这儿到公寓区大门再到研究所正门,够你二老走一阵子的。你们最好到十字路口等内部班车,可以一直坐到研究所大门口,免费的。”夫妇俩谢了警卫,到十字路口坐上班车,来到研究所正门。

这儿的警卫更是森严。大门旁有会客室,三位漂亮的女军人负责接待。两口子先填了会客表,要求见何所长。接待他们的姑娘说何所长非常忙,没有预约一般见不到。我可以给你们登记,看他的秘书能不能把你们排上,看能排到哪一天。

姜宗周央求说:“姑娘,麻烦你对他的秘书说,俺们是姜元善的父母,为一件很重要的事,今天务必要见他,因为明天俺们就要走了。知道他忙,俺们在这儿等,等到天黑都行。麻烦你啦。”

那位军人姑娘很热心,给赵秘书打了电话。打完电话回头说:“赵秘书去请示了,你们等一会儿儿。”

“谢谢啦,姑娘。”

一会儿赵秘书打来电话,说何所长上午有会,让二老先回家等着,等何所长抽出时间再约他们。姜宗周看看妻子,在电话中对小赵说:“不急不急,凑何所长的时间。不过俺们不用回去了,就在这儿等吧,等到晚上也行。”

俩人窝在会客室的角落里耐心地等着。一直过了中午十二点,何所长和小赵才匆匆赶来。何所长同两人握手,说:“二老是不是明天走?正好我为你俩饯行,咱们还是去公寓区的餐厅吧。”

姜宗周使劲摆手,“别,别,可别麻烦!俺们只占用你半小时时间。”

何所长没勉强,让小赵交代餐厅送来三份盒饭。小赵走了,所长与二人在接待室坐定,把门关好,问:“大哥大嫂说吧,有什么重要事情?”

姜宗周回头看看妻子,虽然他在犹豫几天后横下心来找何所长,但仍然临事而惧,那些话真的很难出口。

姚明芝先开了口:“所长,真不好意思,俺们想让牛牛,就是姜元善,离开这儿回家。”

何所长惊讶地扬起眉毛,笑着问:“咋回事?儿子在外不放心?”

“不是不是,在部队有啥不放心的,俺们一百个放心,巴不得他能留在这儿。可是,何所长你不知道,牛牛六岁半时受过伤,脑袋摔到河道的护坡石上,结果得了失忆症,那之前的事情全都忘了。”

“我听说过这些情况。不要紧的,小姜参军时做过非常严格的体检,大脑没留后遗症,智力更没受影响——说不定摔得更聪明了呢,国际物理工程大赛的金奖可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拿到的。说句笑话吧,我巴不得自己儿子也这么摔一下,摔出小姜这样的聪明脑瓜。哈哈!”

“可他还是有后遗症的。他常做怪梦,都是阴气很重的梦……”

何所长把含笑的目光转向姜宗周,那意思很明白——如果单单因为这样的原因就想让姜元善退伍,那咱们的谈话到此为止吧。

姜宗周生气地拉拉妻子的衣襟,不耐烦地说:“别说这些少油没盐的话,尽耽误何所长的时间。老何,我给你把话说透吧——唉,这些话真的很难说出口,但说不出口也得说呀。是这样的,”他咽口唾沫,逼自己说下去,“牛牛六岁半时,干过一件很邪的事。俺们老姜家人老几辈积福行善,从没被人戳过脊梁骨。到牛牛这一代咋会干出这样的丢人事?没干这件事前他也是个好娃儿呀。那时,我恨得用劈柴棒子朝死里揍他,他一怒之下从河坡上跳下去,在护坡石上摔破脑袋,得了失忆症。其实这对他是好事,把自己干过的邪事忘了,再加上俺俩随即带他离开家乡,所以他一直没受过白眼,也就没受过内心的煎熬。但全家人因为他,多少年来在人前不敢抬头。说句不该说的话吧,牛牛他爷后来得癌症去世了,八成就是为这个孙子心里憋屈。因为老人家一直没离开老家,他说姜家总得有人在那儿顶罪。”

这件往事他一直深深埋在心底,即便在夫妻之间也尽量不提。今天不得不提起它,就如同开启了地狱之门,阴风呼呼地冒出来,把这儿变得阴气逼人。他情绪灰暗,妻子同样双眼含泪。何所长真切感受到了他们的情绪,开始重视两人的话。他想知道,牛牛到底做了什么“邪事”?一个六岁半的孩子能干出多出格的事?不过,这些话又不能由他主动问,只能等他们自己说出来。

有人敲门,是小赵送来盒饭。老何知道这会儿不是吃饭的时候,就小声交代小赵先把盒饭放到登记室。小赵朝屋里扫了一眼,敏锐地看出屋里气氛异常,立即退回去,小心地关上门。何世杰把茶几上的面巾纸拿来,让牛牛妈擦眼泪,很体贴地说:“别急,慢慢说。说出来心里就好受了。”

姜元善上完课匆匆跑回家,没找到爹妈,也没见留纸条,弄得他很着急。二老丢是丢不了的,但餐厅已经开饭了,等不等他们呢?这儿又不能打手机。他到处打听,小晨、可新、如弓几个都说不知道。一直问到公寓区侧门的守卫,才知道二老是找何所长告别去了。

牛牛埋怨着:“看我这乡巴佬爹娘!还以为这儿是农村呀,礼数十足,离开前一定得找主人道个别。他们不知道何所长有多忙。真会添乱!”

小晨说:“既然是去找何所长,这会儿又没回来,肯定是所长大叔留下吃饭了。牛牛哥你就别等了。”

“好吧。咦,”姜元善回过头盯着严小晨的眼睛,“小晨你咋知道我的小名?”

小晨一时有点慌。她一直很小心地隐瞒着自己与姜元善的相识,但那天同姚阿姨谈话后,“牛牛哥”这个非常熟悉的名字被唤醒,很清晰地盘踞在她脑海里,今天一不小心溜出口了。不过,女人天生是说谎的好手,她笑着说:“是姚阿姨有次喊你牛牛,我听见了。”

“没有啊,我爸妈从不在外人面前喊我小名。”

徐媛媛机敏地抓住机会调侃,“你这话说得多伤人,严小晨咋能是外人呢,应该算是你的‘内人’。小晨,是不是那天你拉姚阿姨到你房间时,阿姨告诉你的?”

小晨品出媛媛的醋意,但媛媛实际为她解了围,这会儿她反倒很感激,便含糊地说:“也许吧,也许就是那天姚阿姨说漏了嘴,我记不清了。走,咱们别等了,吃饭去。”路上她看看徐媛媛,一本正经地说,“那天我和姚阿姨说得很对脾气,阿姨还告一句很机密、很机密的知心话。”

“什么知心话?”

“阿姨说她看中一个女孩子,来这儿后一眼就看中了。问我能不能当红娘,介绍给小姜同志。”

大家虽然明知她是在捣蛋,但仍然很热烈地追问:“谁?能不能透露?”

“当然不能啦,我答应过姚阿姨要保密的。不过可以透露一点:她的名字和牛牛一样,也是叠音字。”

大伙稍一愣,随即大笑。几个女孩子中,名字是叠音字的只有徐媛媛。媛媛有点脸红,其实心里满熨帖的,只是回了一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姜元善平素对付这种场面游刃有余,而且总是要占上风的,但今天显然有点脸红。庄敏看看他,抿嘴一笑,“哟,我估摸着小晨透露的消息是真的——虽然姚阿姨究竟看中哪一个还有待考证。你看,咱牛牛同志很难得地脸红了。”

姜元善的脸更红了,惹得一片笑声。不过,没人猜得出他脸红的原因——刚才那些话勾起了他对前天那场怪梦的记忆,在梦中他是个外星人,有一个容貌很像严小晨的十六岁妻子,而且“她身体内留下了自己的种子”!想起这点“亏心事”,他便无法在严小晨面前坦然自若,只好闭嘴不言,任由姑娘们打趣。

大伙儿在餐厅打了饭,又凑到一块儿。小晨说:“元善你下午别上班了,再陪爹妈半天,他们明天就走了。我帮你请假。”

姜元善已经走出了刚才的窘迫,高声道:“不用不用。套用一句岳飞的话,‘主上宵旰,大将岂能安乐耶?’我可不是假崇高,单看何所长每天的忙碌,我也没心思去玩。”他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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