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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碰我!别碰我!!再碰我就杀了你!任何人、无论谁都不许碰我!包括你!”
一瞬间,可怕的沉默将伸出手的仁旭,以及无情甩开他的筠曦严密地包裹起来,他们默默注视着对方,一时无言以对。大概过了十秒钟吧,仁旭默默将已经伸出去的,又被妻子无情甩开的手缩了回来。几乎在同一时间,筠曦转过头快步走进浴室,关上门,“吧嗒”一声上了锁。
吧嗒。
这个声音如此清晰地传入仁旭耳里,妻子锁门的声音,无论对于外面的人还是对于自己,都显得如此清晰!这一刻,仁旭感到阵阵无法言明的悲伤。事情怎么来得这么突然呢?就在四天前,他还是一个刚结婚五个月,还没从幸福的感觉中回过味来的新郎啊!可是现在呢?一切都变了!现在的他,疲惫得都快要崩溃了!
仁旭背靠在浴室门上,忍不住用手揉了揉刺痛的眼角。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这几天以来,自己一刻都没合眼的事实,就像不吃不睡不说话,只知道睁着空洞的双眼凝视半空的妻子一样。
哗啦啦啦啦……
花洒冰冷的凉水淋在头上,溅得牙齿咯咯响。筠曦已经进去半小时了,在这半小时里,她一刻不停地用凉水冲澡。假如这该死的遭遇只是一场噩梦,那么,这凉水也该让自己醒过来了不是吗?那天夜里,她忽然想吃冰淇淋,突如其来的,事先没有任何征兆。肚子里的小家伙是那样坚持不懈地向她发出信号:我要吃冰淇淋!我要吃冰淇淋!因为丈夫正在工作,她不忍心打扰他,于是她决定自己去买冰淇淋。她给自己买了一支草莓味的,给丈夫买了一支胡桃味的,还买了一袋炸薯条。她拎着这些东西,哼着小曲儿从商店走到离家不到二百步的一个地方。这条路,是她结婚五个月以来一直走的路,也是她偶尔和丈夫骑自行车经过的路,走在这条路上,她感到万分幸福。路过已经关门的药店时,她还在心里念叨着:明天药店一开门,我就去买一张试孕纸”,“我一定要努力画画,好多赚些钱找个大房子住”。当她这样想时,她感到幸福极了。
从商店到筠曦家的中间路段,有一座施工一半后因开发商资金不到位而停工的工地大楼。这天晚上,筠曦正好碰见几个工人在附近抽烟嬉笑。
筠曦万万没有料到,正是从这一刻开始,她的幸福将被无情而彻底地粉碎。
这个离家不到一百步的地方,这个只需再走一百步便可以到家的地方,是丈夫每天上班的必经之路,也是他们放假时悠闲散步的地方。白天倒还无所谓,只是一到晚上,这条路便显得阴森可怕。搬到这儿五个月以来,筠曦那晚上头一次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黑漆漆的大街,三个男人吐着烟圈儿凑在一起,当筠曦看到这伙人的一瞬间,心里真的后悔极了:“唉,还不如等上1800秒,跟仁旭一起出来了。”
“靠!妈的!忙前忙后这么多年,到头来就这么被一脚踢开?妈的,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谁叫你不出生在大富人家!认命吧,反正你小子一直就没什么好运气!”
“什么?你说什么?运气?你小子良心叫狗吃了,他妈的居然说这种话?”
这粗鲁的谩骂声让筠曦心里直发毛,筠曦忍不住加快步伐,只想早一刻离开这是非之地。可是越着急越出乱,大概是太慌张的缘故吧,就在筠曦从他们几个前面经过时,脚上的一只拖鞋居然走掉了!筠曦赶忙弯腰去捡走掉的那只拖鞋,没想到三个男人的嚷嚷声忽然停住了。
其中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筠曦,嘴角荡着贱笑嚷嚷道:
“哎哟,瞧那边那妞儿!噢喔,很正点嘛!”
“哟嗬!哎!靓妹!这么晚出来干吗呀?是不是想哥哥我啦?哈哈哈。”
“喂!喂!你们疯了吗?干什么啊?我看算了吧!”另外一人好像良心未泯似的挡了一句,但很快就被其他两人挥着拳头喝止住了:“住嘴!小子!快给我滚开!”两人一边骂着,一边迈着八字步慢悠悠地朝筠曦走过来。
到了这一步,拖鞋已经不是重点了,重点是要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于是,筠曦光着脚在大街上疯跑起来。可是,可是这么做错了吗?筠曦也不知道。或许在那样的时刻,她应该泰然自若地继续找那只掉了的拖鞋,然后慢慢地,装作一点都不害怕地走回家?直到后来事情过后,筠曦都不知道那一刻到底该怎么做才对。
反正那一刻,她只想赶快从那个地方跑掉!筠曦在前面跑,几个人在后面追。
“你们、你们想干吗?让、让开!”
“哦嗬!我们想干吗?我们太无聊了,想让你陪我们玩玩呀!”
几个流氓一边发出怪调,一边伸出手拉筠曦的肩膀,筠曦的眼里在那一刻冒出愤怒的火苗。没结婚以前,筠曦就最讨厌男人借着酒劲儿跟女人耍无赖了,更何况她现在已经结婚五个月了!作为一个已婚妇女,筠曦最不能容忍的,也是最讨厌的就是除丈夫以外的男人碰自己的身体!所以这一刻,筠曦条件反射似的拎起手里的塑料袋朝其中一个男的脸上用力甩去。然而遗憾的是,非常遗憾的是,无论筠曦如何用力,冰淇淋和薯条都起不到多大用处。筠曦这么一甩,冰淇淋筒和装着薯条的小口袋便“骨碌碌”滚到一边去了。
十六
与此同时,脸上被塑料袋甩中的小流氓,眼中顷刻间喷出怒火,怪里怪气地喊道:
“哎哟,行啊!看来是哥哥我小看了你!好啊,来呀!咱们就比试比试吧!”
直到那一刻,筠曦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人生中的一场灾难。此前,她连做梦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碰上这么几个小流氓,叼着烟卷儿,喷着酒气伤害自己。
“算了,是我错了!别、别这样好吗?求你们了!放过我吧!饶了我吧!我肚子、肚子里还有……”
几个小流氓不顾筠曦连声哀求,挥舞着拳头,轮番朝筠曦的小脸用力煽去。过了一会儿,他们堵上筠曦的嘴巴,蒙上筠曦的眼睛,像拽一条狗似的把筠曦拽到了工地的一个角落,然后把她推倒在泥地上。
“嘿嘿嘿,好爽啊!”
“放老实点儿!妈的!把胳膊给我放下!”
那一刻,筠曦彻底陷入了地狱中!
就在快被按住胳膊的一瞬间,筠曦忽然瞥见一个流氓的右耳上戴着一个闪闪发亮的耳环状的小东西。于是,筠曦在最后一刻奋力抽出胳膊,狠命拽住小流氓的耳朵使劲往下拉。
“啊啊啊啊!你这臭娘们!”
小流氓因疼痛发出嘶叫声,与此同时,拳头像雨点儿似的朝筠曦的肚子里挥舞过来。
砰!砰!砰!……
小流氓两只手攥得紧紧的,一刻不停地打在筠曦的肚子上。要不是嘴巴被堵住,筠曦非疼得喊破喉咙不可!
“别碰我!别碰我!再碰我就杀了你!你们这帮狗杂种!再碰我就杀了你们!”——这正是筠曦心底深处最绝望的呐喊!
在那个惨痛的瞬间,连头顶上一闪一闪的星光也黯然失了色,月亮也躲进云层里去了,似乎不忍看这肮脏的,令人揪心的场面。一直以来,筠曦都不知道男人的手原来还可以如此龌龊,但是她那一天清清楚楚地知道了,男人打女人的手,竟然像下水道里的水一样龌龊腥臭!筠曦记忆中那双轻柔而多情的手,跟这几只手完全不同。记忆中的那双手属于至爱她的男人,就像花儿般多情,就像春风般令人感到温暖。然而此刻,筠曦只感受到一片龌龊的气息,面颊火辣辣的感觉,凶神恶煞般的几个人,钻心般的疼痛以及刺耳的“玩够了吧,该我啦!”之类的淫笑声。
不知从哪一刻开始,筠曦渐渐失去了意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再后来,她甚至感觉不到流氓那无比肮脏的沉重的身躯。即便睁开眼睛,她也看不见眼前的坏人,耳边再也听不见嘿嘿嘿的淫笑声。她已经没有一丝力气继续求饶,甚至没有能力呼吸。
忽然,一个喘着粗气,正在动作的流氓忽然发觉有些奇怪,于是停下来对正在前面抽烟的同伙害怕地嚷嚷道:
“哎!不对劲儿呀!她、她好像死了?”
“什么?妈的!刚才不是还直叫唤吗?!”
几个流氓带着恐惧之色凑近筠曦身边,发现她的眼睛就像两颗玻璃弹珠,身体也一动不动,活像一个散了架的被抛弃的布娃娃。他们低声骂了几句,摘下筠曦手指上的白金戒指后便逃之夭夭了。
筠曦紧闭的耳朵打开了一点点缝隙,朦朦胧胧之中,她隐约听见一阵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远。
啪嗒、啪嗒、啪嗒……
奇怪的是,那脚步声刚刚消失不久,好像又转回来了。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因被暴打而蜷缩着身体的筠曦,真想站起来逃跑啊,可此时的她实在无能为力,不能大声叫唤,不能动弹,甚至连睁一下眼都十分费劲。这样的她,又怎能区分发出脚步声的人是那几个流氓还是其他人呢?
不行,我必须睁开眼睛,我必须起来,我必须去找我的仁旭!
想着想着,筠曦终于失去了全部意识。
事情发生之后,自己是怎么被送往医院的,筠曦一点儿都不知道。
此刻,她周身蜷成一团,身体十分虚弱,甚至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尽管如此,急诊室值班护士仍然要求她协助她们进行受性暴力侵害后的一系列检查。
“把腿再抬高一些!再高一些!”护士大声命令道。
手术室的照明灯十分刺眼,护士冷冰冰的语调清楚地传入筠曦的耳朵里。一夜之间,她竟然前后两次,如此这般地在陌生人面前抬腿!筠曦感到阵阵绝望。被那两个天杀的流氓蹂躏后并留下他们龌龊痕迹的下身,此刻疼痛欲裂。女人最私密的地方因这痛苦的理由,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示给别人!这般难堪的遭遇,简直令筠曦痛不欲生。
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