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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韦写上了兴致,他不停振笔:“那时候,我真的喜欢你,阿芳,你那么美丽,你非常纯洁。但是你又不纯洁。你很厉害,阿芳,你知道自己要什么,如果能再重来一次,我希望能够有你那么坚强。”
又是一段语意模糊的话,我问他:“我怎么会坚强?”
“坚强,相信我,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不怕拒绝的人。”
第三部分 快乐的日子快乐的日子(7)
我从小韦手中抽掉了笔,好握住他,浪潮般的温柔填满我的胸怀,只希望能够给他一点点温暖,一点点陪伴,如果能再重来一次,我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模样,我想找回很多很多的感情,填补很多很多的空洞,也许我真的就会爱上他,少年时代惟一的温暖玩伴,小韦,我所拒绝过的这个男人。
阴沉的下午,方才送走了姊姊,我独留在房间里,准备晚些时候前去探望小韦。姊姊回台北之后,这间房就只剩我一人了,寂寥中我感到了一些彷徨。
有人登楼而上,是店里我不太熟悉的新店员,很年轻的女孩。
“二小姐,你有朋友来找你,在正厅里。”
这非常稀奇。此趟返乡并没有多作张扬,我懒于解释退出舞团一事。而且,我也实在没什么朋友。
“男生还是女生?”我问她。
“……男生吧?很帅。”
换了外衣下楼进正厅,我很意外地看见了二哥。
二哥连一件行李也没带,她正观赏着满厅的匾额,她的双手很轻松地插在短夹克口袋里。
见到我,二哥还是那么俊爽的笑容。
“二哥,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啊,”二哥说,“专程来给你报信,教授昨天死了。”
心里一沉,连原本要跟二哥握手都潦草作结,我的眼泪扑簌而下。
二哥一见哀叫连天,“真要命,才一句话就哭成这样,阿芳你怎么这么能哭?唬你的,唬你的,不要哭了。”
“你是说教授没死吗?”我擦去眼泪,不敢置信,嗓子也瞬间沙哑了。
“怎么死得了?她那种祸害,只会活得比我们都久。”二哥含笑戳了戳我的额头。
“这种事也拿来玩笑!二哥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吗?”我不胜愤恨地说。
“不知道,我也很想正经起来,就是没办法啊。”
二哥说完就整个捉我入怀,狠狠一搂。她就是这样,不管是什么状况都当做游戏一般,也许停止了促狭,人生对她来说就太沉闷了吧?二哥的智力比我所知任何人都高。
二哥要求我陪她出去谈谈。“你家还不是普通的闷。”她说。
在店门口,我见到了那辆漂亮的敞篷吉普车。
“租的,”二哥跳上去以后解释说,“你们嘉义真难租车。”
二哥一拉我就跃上了侧座,两个人都开心了,现在她询问我去处,二哥建议我们往优美的地方开去。
“兰潭?”我思量着,“兰潭太远了,这样吧,我们去一个很幽静的河边。”
“什么河?”
“三迭溪。”
“怪名字。”二哥启动了车。
但是记忆中那个美丽的河湾杳不可寻,一切都变了,到处都是崭新但是形貌相仿的新社区,将我们的去路遮蔽成了迷宫一般,最后找到了河,沿河行驶,终于在一个紧靠山丘的静僻处停了车。
二哥在河谷边活泼地攀爬,她兜来了满把的碎石,仔细地挑出一片石屑,甩手抛出,石头弹打了七八个水漂。
打水漂这事我始终做不好,只有坐在石滩上,看二哥表演得精彩,大风冻寒了我的脸颊,这天寒流降临。
二哥直玩到双颊泛红,才来到我身边坐下,我知道她来访的原因,但是我不怕拒绝。
所以我问她:“二哥,和龙仔跳得还习惯吗?”
“废话,他跳得比你好多了。”
“教授满意吗?”
“不太满意,天天发飙。”
“二哥是要来找我回去吗?”
“不是,来找你聊天。”
“不要再唬我了,这时候你哪有时间离开台北?”
“怎么没时间?教授哪管得了我?”二哥笑着说,“你也不要忙着自我抬举了。”
“好吧,那我们聊什么?”
“就聊你跟我的关系。”二哥半带着挑逗摸了摸我的脸蛋。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现在你的舞伴是龙仔。”
“所以说我们有关系,”二哥掏出烟,先递给我一根,见我拒绝,她就自点了烟。“龙仔是我的舞伴,他只记得你,你也想着他,他惹教授生气,教授被荣恩恨上了,荣恩天天黏得我发毛,我只有离开台北,来找你,你看我们关系多密切。”
这样瞎扯的功夫,就算是荣恩也要自叹弗如,我忍不住笑开了。
“教授身体还好吗?”我问她。
“老样子。”二哥说了以后摇摇头,“这么说也不对,她的老样子,你们没有人领教过,除了荣恩,教授以前的脾气,比现在还要坏多了,你们这一批,真不知道有多幸运哪。”
“我知道,我以前旁听过教授的课。”
“那哪算?教授在大学里没用上三成功力,你还不了解她吗?要是许人旁听的课,她就不会露出真面目,只有在舞团里,她才会真的发火,她要发起火来,就算是上帝在场也没得救,你以为见过她的真性情了?”
“还不算见过吗?”
第三部分 快乐的日子快乐的日子(8)
“真天真哪,你。”二哥亲昵地拍拍我的手,说,“第一次进教授舞团的时候,我还在念书,大概是十年前了,那时候教授拉伤了背,治不好了,她宣布封舞,那一两年她的脾气最糟……真糟,本来EQ就低的人,不能跳以后,她更急躁,我们没跳对,她急起来偏偏又不能示范,凶得像魔王一样。
“有一次,她又朝着我们大发脾气,那时候我也是年轻气盛,忍不过,当着大家的面,我顶撞她说,不要净把气出在我们身上,你老了!你气自己老得跳不动了,只好找背伤做借口,来承认你老得不能跳舞!”
“结果呢?”
“结果她甩了我好大十一个巴掌。”
“好凶。”
“我说吧?至少你没挨过教授的揍。”
“是没挨过。那你跑了没?”
“没跑,我是再过两年,出国念书才离开舞团的,回国后我又回去舞团了。”
二哥所回忆这些,荣恩倒没向我提过,不过认真一算,那也是发生在荣恩进舞团之前。
“我回舞团时,荣恩也来了,”二哥又说,“那时候都是新人,教授那边,没什么人留得长久,我就成了大家的学长,也只有我不怕教授,因为最糟的我已经见识过了。”
我听得仔细,她用的是学长的字眼,想来二哥本来就是个男孩子气的女生。
二哥将烟蒂抛进河流里,河面上倒映着天际快速飘移的云块,她静静看了片刻,又说:“教授不再能跳舞了,只能透过学生的身体,展现她的意志,那时候我总觉得,她对我们有一种强烈的操纵欲,占有欲……”
这我领教过。二哥只是看着河中云朵,我知道那是多么象征性的倒影。
“二哥,”我轻声说,“你跟那个男舞者的事,荣恩都跟我说过了。”
“你是说云从?”二哥很爽朗地回问我,微笑了半晌,她才说,“我跟云从的事,就是荣恩跑去跟教授告的密。”
“什么?”非常吃惊,我偏头望向二哥。
“告诉过你了啊,荣恩以为住在一起的人,就是她的亲人,那时候我们是室友,荣恩见不得我和别人在一起,她年纪小小,心计不少。”
“荣恩怎么做得出来?”
“当然做得出来,荣恩为了保住她自以为的亲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二哥懒洋洋说。“荣恩是孤儿院长大的,你不知道吗?所以教授才特别疼她,教授这个人其实心肠软。”
“……我不知道,荣恩没说过。”
“不谈荣恩。”二哥远远掷出一串漂亮的水漂,天色转黑了,夜风非常刺骨,二哥敞着夹克,她显然不怕冷。见我受冻,她去河谷边拖来了一根枯树干,从吉普车油箱里抽出一些汽油浇上,在夜色中,她先点了一根烟,抽上几口,将烟抛进树干,火球轰一声炸开,山丘里传来了一些细碎的骚动。
“这样不冷了吧?”二哥问我。
“嗯。”在火堆前我渐渐温暖了起来。“二哥,再说一些舞团以前的事。”
“不是对舞团没兴趣了吗?”
“我只想听,听卓教授的事。”其实,我更想听她跟那个舞伴的事。
“教授啊……她师承好几个奇怪的门派,自己又添进了不少东西,到最后,搞得不东不西,不阴不阳,她自己倒是深信不疑,这点我服她,她全心全意信仰美,她把自己弄成了一个坚贞的异教徒,因为完全相信自己的方向,所以她强硬,要了解这些,就不难和她相处,只要对得准她的罗盘,做她的学生还挺有些意思。”
“我不是因为有意思才做她的学生。”
“说得好,我想你不是。”
“知道卓教授这个人很多年了,从小就知道她,这种感觉很奇特,去认识一个准备了一辈子见面的人,结果眼中的她变得太复杂,我没办法看清她,又希望从她那里会找到一些方向。”
“结果呢?”
“……”
“这不就对了?要找出一种方向不难,要培养出什么样的态度走下去,那才是难题。教授又不是交通指挥,不要以为别人大手一挥,就能给你方向,那顶多是直线,人会转弯。”二哥用树枝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