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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冷翠说道:
“章老不会做无由无理之事,我在恭聆。”
章老爷子说道:
“老朽想请郑姑娘驾临百剑园以后,待老朽再细说从头。”
郑冷翠刚要说话,章老爷子立即又说道:
“以老朽这样的年龄,在江湖上也薄有名声,还不至于用欺骗的手段来对付姑娘。实在是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
郑冷翠略一思忖便问道:
“一定要到章老的百剑园去说吗?”
章老爷子说道:“如果不到百剑园,有许多话说起来就比较麻烦。姑娘能不能信我一次?”
郑冷翠想了一下,毅然点点头说道:
“好!我就随章老去见识一下百剑园。”
她携带上自己的宝剑,回头看见沈掌柜的,便说道:
“掌柜的,我的包裹和马匹,请你替我看管好,我想……”
她望着章老爷子,微微一颔首。
“当然,你不会怀疑我不回来付你的饭钱吧?掌柜的!”
沈掌柜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躬着腰,低着头,一直在说着: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章老爷子在一旁哈哈笑道:
“郑姑娘,你宽怀大量吧!你应该知道,老沉只是尽他的一份责任罢了!”
郑冷翠轻轻的“哦”了一声,她便昂然出房门,下楼一直走到门外。
就这一会工夫,店门外已经积雪盈寸,四下看不清楚,但是,门口灯光照耀下,可以看出鹅毛大雪纷纷而落。
门口停了一辆双轮马车,此刻已经拉起了车篷,油布篷上积了不少雪。
驾车的穿着一件棕织的蓑衣,坐在座位上,正在叱喝着马。
章老爷子拉开踏蹬,打开车门,请郑冷翠上车。他自己倒是哈着腰,客气的说道:
“郑姑娘,虽然老朽已经是这样一把年纪,也不便与姑娘同车,姑娘先请,我随后就到。”
这倒是出乎郑冷翠的意料之外,她还想说点什么,章老爷子已经关上车门,驾车的一抖缰,一声叱喝,马车便辘辘的跑起来。
郑冷翠几次准备冲出马车,但是,她终于安静的坐在车里,她的心里只在想一件事:
“看看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马车走的时间不长,约莫一盏热茶光景,车子停住,有人开门,但见一片光耀夺目,灯烛辉煌。
马车停在大门之前,上面盖着芦篷,地上是干的,门口雁行排列了十多位小丫鬟,章老爷子笑容可掬的站在门当中,原来他已经早到了。
他将郑冷翠迎到客厅,目光所及,都是一派过年的气象,大厅当中供桌上摆着供品,墙上挂着福、禄、寿三星,前面供着神位是章氏历代祖先。两边太师椅上都有绣得精致的椅披,两边墙上挂着渔樵耕读的长轴,另一边则是朱子治家格言是出自名家手笔。
大厅当顶悬着一盏大型煤油灯,四角有四盏落地台灯,将整个大厅照得雪亮。
从整个大厅的陈设和摆饰看来,看不出丝毫江湖豪客或是武林人士的味道,倒是有一种书香门第的样子。
像这样的人家,为何要取一个江湖意味十分浓的“百剑园”的名字,让人难以理解。
章老爷子以上宾之礼,请郑冷翠在正厅坐下,奉茶。
郑冷翠问道:
“请问章老爷子……”
章老爷子立即呵呵笑道:
“不急!不急!郑姑娘,请你不要忘记,今天此刻是除夕大年夜,天大的事,也要等吃过饭以后再说。”
郑冷翠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当时沉下脸色说道:
“章老,饭我是已经吃过了,如果章老只是为了请我吃饭,那就用不着了,告辞!”
她刚一站起来,章老爷子立即说道:
“既然姑娘如此性急,这年夜饭就可以免了,不要招致误会,请吧!我们到另一个地方好谈话。”
他从堂下侍立的小丫鬟手里接过一盏风灯,转身对郑冷翠说道:
“请随我来!”
郑冷翠看他慎重其事,而且挥退了所有伺候的人,自己独自一人提着灯在前面走,也不知道他在捣什么鬼。
她心里在想:
“就算你要存心弄鬼,我也不怕,看你到底要做什么?”
心意已定,坦然跟在后面,离开了大厅,绕过一个长巷,向右一转,迎面是一堵圆形洞门。门楣上飞金雕刻的三个大字“百剑库”。
章老爷子自己拿出把巨大的钥匙,开启了圆门,他站在门槛上,没有立即向前走进去。只是这样一个停顿,忽然之间一声“咔嚓”,分从两旁闪电般伸出八根雪亮的长矛,相对交叉接在一起。
如果方才要是启门以后,那八根长矛一定将进去的人,穿个对透,而死在当场。
郑冷翠倒是一惊,为什么这里要设置如此厉害的机关?
她还正在思忖不解之际,只听得又是“唰”的一声,凭空盖下一层黑网,网线上安装着许多雪亮的倒刺。如果方才有人躲过那八根长矛,也会罩在这漫天而下的网刺当中。
章天佑老爷子按下门里的一处暗钮,收回八根对刺的长矛,收起那一大片利网,回头对郑冷翠说道:
“对不起!这不是炫耀,也不是惊吓姑娘,这剑库本身的保护,任何人来都要经过这几道关卡,老朽自己前来,也是一样。”
郑冷翠点点头,她当时很想问:“带到此地所为何来?”但是,临到口处,将话咽回去,她索性不声不响,看看还有些什么事情发生。
章老爷子进得门来,越过一处丈余见方的空地,又面临一道很窄小的黑门,来到近处,才看清楚是—道生铁铸成的铁门。
看样子如果没有开门的钥匙,这道铁门是无法开启的。
除非是用几百担木炭,堆在门前焚烧,硬将铁门熔化,才能进去。
章老爷子从门外一块石砖的下面,拿出一柄奇形钥匙,又从自己身上取出另一柄钥匙,配合在一起,插进门角的一个小洞里,“咔哒”一声响,铁门才呀然缓缓而开。
里面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章老爷子从身上又取出一个香包,里面放的是豆蔻香料。
只见他随手向下一丢,香袋一落地,突然“哗啦”一声大震,门里原来是一道滚板,尽管只是一个小小的香包,照样触动机关,翻动滚板,那香包落到深不见底的地洞中去了。如果是人,落下去的情况,也就可想而知了。
章老爷子不慌不忙,用手摸到门后另一处暗砖,接着又是“哗啦”一声大震,滚板再度翻滚上来,此时灯光大亮,眼前是完整无缝、水磨青砖的地。
章老爷子率先进去,郑冷翠随后走进去,她不禁惊呼出声。
在这间不是很大的屋子里,上下错落有致,在墙壁上架放着许多精致的玻璃盒子,盒子里面都放置着一柄宝剑。
郑冷翠对宝剑的鉴赏能力不高,但是,仅凭她所具备的常识,她就可以断定,这些宝剑都不是凡物。
她默默的大略数了一下,架在墙上的宝剑,大约有八九十柄。
她才知道这里被称之为“百剑库”,是有道理的。
这间“百剑库”除了在四周墙壁上架满了宝剑之外,其余则是空无一物,只有一个蒲团,放在房子当中地上。
章老爷子笑着说道:
“这间屋子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进来,你,郑姑娘,是第一个进入这间屋子的外人。”
他指着地上的蒲团。
“这是我来到这间屋子打坐的地方,所以没有椅子可坐。”
他将蒲团挪了挪。
“姑娘,你请坐。坐下来好讲话,我在地上坐,这是我的地方,你是客,应该这样。”
郑冷翠依言坐下。
章老爷子就在水磨青砖地上盘膝打坐,从他坐的姿势可以看出,章天佑老爷子对于打坐很有功力。
他一坐下来以后,人突然变得十分沉静。他的眼神向四下里打量了一遍,这才回过头来说道:
“郑姑娘,我这样有悖常理的邀你到百剑园来,缘起于你身上那柄宝剑。”
郑冷翠不觉微微动了一下,但是她仍然是很平静的“啊”了一声,表情是那么淡淡的。
章老爷子停了一下,继续说道:
“姑娘你尊姓郑,不知道与杀手郑是什么关系?”
郑冷翠微微皱了一下眉锋,她很不愿意听“杀手郑”这个称呼。
章老爷子望着她,显然是等她的答覆。
郑冷翠淡淡的说道:
“郑非义是家兄,从小,我是家兄抚养大的,我的文事武功,都是家兄传授的。”
这一段话,看似多余,实际上是告诉章天佑:“我们是兄妹师徒关系,你说话最好小心一些,不要伤人太重。”
章老爷子“啊”了一声说道:
“难怪!难怪!令兄是位了不起的人物,郑姑娘豪气干云,其来有自。”
郑冷翠没有表情的说了一句:
“过奖!”
章老爷子接着说道:
“姑娘身上背的这柄宝剑是令兄的?”
郑冷翠应道:
“是的。”
章老爷子又问道:
“令兄的剑怎么会在姑娘身上?江湖上大凡成了名的人,对于自己的兵刃,都是从不离身,至于交给别人,即使是至亲,那也要到他百年之后。”
郑冷翠开始有些不耐,皱着眉头说道:
“章老千方百计邀我来到百剑园,就是为了要问这件事吗?”
章老爷子连忙陪笑说道:
“对不起!郑姑娘,老朽只是觉得事情有悖常情,故而才有此一问,如果姑娘觉得这是一种冒犯,老朽致歉。”
郑冷翠说道:
“那也没有什么。因为我受家兄之托,替他办一件事,我从来没有自己的兵刃,家兄就将他的剑,借给我用。不知道这样的说明,能不能获得章老的相信。”
章老爷子连声说道:
“当然相信!当然相信!”
接着他稍稍顿了一下,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