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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掬的卡通狗画上了等号。
让邱乐陶如临大敌的,是黄骏班上新来的转学生,沈多。她父亲在国外做了两年访问学者,沈多也随着在那边读了两年书。开学第一天,她穿着吊带衫和牛仔短裙来报到,在众多女生的宽大Tshirt间显得格外出挑。虽然后来她在着装上收敛了许多,但言谈举止依然与众不同,相形之下,即便是一向自诩紧跟时代潮流的邱乐陶,也觉得自己像没见过世面的丑小鸭。
黄骏少不了向沈多献殷勤,昨天放学便用摩托车载着她,从邱乐陶眼皮下呼啸而过。
午休时,两个女生坐在操场边的树荫下聊天,顺便可以窥见打球的加菲和Snoopy。邱乐陶指着黄骏,忿忿地说:“他怎么不再掉到沟里?”
“你舍得?”夏小橘揶揄,“真不明白,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我觉得,他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高一第一学期期末考试,我们分到一个考场,当时坐在加菲后面的男生特别嚣张,直接把加菲化学卷子的第二张拿到自己桌上抄。监考老师后来察觉到什么,就站到两个人中间,卷子自然传不回来了。交卷时,加菲就一口咬定,自己只拿到一张卷子,老师也没辙,说那你就只有一半的分数。出来的时候我很好奇,说,我可是什么都看到了哟。加菲说‘自己看到就是,别和别人说啦,那个男生是我初中同学,他爸跑长途,是个暴脾气,要是知道他打小抄,非把他吊在房梁上打不可。我么,和老爸说两句好话就过去了,不就是一次考试么?争房子争地啊?’然后他就很不在乎,吹着口哨就走了。”邱乐陶一口气说完。
“然后你就觉得他好酷,好有个性,是不是?”夏小橘嗤之以鼻,“掩护别人打小抄还成了英雄行为了!好在我们学校校风不错,否则你喜欢上一个半个地痞流氓,我也不惊讶!”
“你说话越来越像我妈了!”邱乐陶拍她后背,两个女生推来耸去哈哈大笑。
程朗他们的篮球骨碌过来,他向这边挥手,喊着:“嘿,帮忙把球扔回来。”
“好!”夏小橘跳起来,想要一脚开回去,忽然想到这是篮球,急忙蹲下来双手抱住。此时此刻,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自己吧,怎么还能镇静下来?她手忙脚乱地把球丢出去,歪歪扭扭,根本没有使上力气。篮球斜斜地滚到操场边缘,程朗笑了一声:“喂,夏小橘,中午没吃饭吧?”
“吃了吃了,是一看到你就腿软了。”邱乐陶躲在树荫,笑到岔气。
夏小橘回头狠狠瞪她。
在程朗面前,还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啊。夏小橘扫除后天色将黑,走到车棚,看他的自行车还在,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段时间没有骑车了。她走过去,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来,把车座上一层浮灰擦净,然后轻轻握着车把,拨弄两下车铃,似乎便离他很近。
有其他班放学,车棚外变得热闹起来,夏小橘连忙跳开,脚踝不知刮在哪辆自行车的支架上,疼得她一路单腿跳到自己车前。心还是砰砰跳个不停,好像作贼了一样。出门时,看见程朗那辆变速山地车乌黑的把手被擦得锃亮,心里又是得意,又有说不出的失落。
在夏小橘的生活里,没有沈多,或者其他什么女生围绕在程朗身边,他对谁都是彬彬有礼但也不会刻意讨好。每日上学放学,都是和一群男生结伴而行。唯一曾经让她略感不安的,就是夏天他微笑着看向林柚的表情。但那已经过去很久,而似乎这两个人的生活并无交集。
一定是自己多心了,真的。
(6)生活中也常常有惊喜。期终考试之后,班级干部换届,夏小橘顺利当选为女生体育委员。这就意味着,她和班长、生活委员、男体委四人一起,自动成为本班的值周生。
程朗是值周生,负责抓迟到。每次轮到他当班,夏小橘总是踩着七点二十的早自习铃进校门,因为那时候程朗会准时出现在大门口,说:“你怎么总踩点,小心下次踩不住,熟归熟,一样记名哟。”
如果能和他一起值周就好了。夏小橘吃吃窃笑。邱乐陶知道缘由后,泼了一盆冷水:“你们四个轮值,他们班也是,你怎么能保证就和他轮到同一周呢?”
“那我就挑他在的那周么。”
四个班干商量值班表的时候,夏小橘首当其冲挑了第三周。其他三人都是男生,倒不介意轮值的顺序,但对于她的积极还是有些惊讶。邱乐陶探头过来:“正好那一周小橘课间操不能跑步啊,笨!”
夏小橘抛给她一个“你真多嘴”的眼神。
邱乐陶后来解释说,是怕那三个人很没有风度地和她竞争。“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否看好了别的班哪个值周的女生呢?”她振振有辞,“这回好,你有他们都没有的理由啦,而且,他们又没有办法验证,对不对?哈,还真是巧,四个人轮班,要是五个六个,还真没有这么好的借口呢!我真是个天才!”
轮到夏小橘值周的第一天,她无比希冀,早早捧着用以装门面的英语书站在集合地点,每看到一个值周生,都说“啊呀,今天第一节课就要考课文背诵,我可怎么办呢?”
已经七点十五,程朗背着书包姗姗来迟,总算在值周前气喘吁吁赶过来,看见佯装用功的夏小橘,便问:“看什么呢?”
“英语。”她一亮书皮。
“语文。”“物理。”旁边两个女生也插嘴道。不过夏小橘很确信,程朗在和自己说话,因为她抬起头来,看见他笑眯眯地望过来:“那我问你,feel like doing something是什么意思?”
“是‘想做什么什么事情’。”
“不是喜欢做什么事情?”
“不是。”
“确信?”
“嗯!”
值周老师安排程朗和另一个男生去抓迟到,夏小橘主动请缨,说:“让我把门吧,顺便还能背背课文。”
“那你去检查卫生好了。”程朗把那个男生推走,“快去快去。”
他转身对夏小橘说:“可算换人了。你不知道,和他值周特别无聊,每次我想说些什么,他就说,严肃点,我们是值周生。”
“那你想和他说什么啊?”
“说什么都行。告诉他地球太危险了,还是回火星去吧。”
“地球是挺危险的,考试这么多。”
“你这次化学考得如何?”
夏小橘精神一振:“你还记得我向你借笔记呐?不过这次不是你们老师出题。”
“不管谁出题,多做那个五星题库就可以了。一星二星的题目太简单,不要浪费时间了;三星是基础,如果四星你都能搞定,考试就不在话下了;五星么,有些偏,不看也罢。”
“那本题库可是砖头那么厚啊,我看着就头晕。”夏小橘吐舌头。
“五星的你就头晕了,看到七星的怎么办?”
“哪儿有七星的?”夏小橘不解,“竞赛题么?”
“哈哈,”程朗大笑,“是瓢虫啊。”
夏小橘也笑。
“你别跟着傻笑,不是要考英语背诵么?我不拉你说话了。”程朗掏出袖标带上,又拿出记事本,“你也不要站得太明显,否则有的人迟到了,看见值周生就不敢进来了。”
“哦,你还打埋伏?!”夏小橘大叫。
“嘘……”程朗把食指放在唇边,挑挑眉,“才发现,我也挺黑心,是吧?”他扯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和自己一起,站到柱子的侧面来。
夏小橘偶尔从书本中仰头,瞥见他清爽的鬓角,挺直的鼻翼,心中祈求,可以每一天都这样平淡安然地站在他身边。
“我们像不像捉麻雀的闰土。”他忽然回头说,脸上带着孩子般恶作剧的笑容。朝阳下,清澈的眼神让她为之屏息凝神。
若干年后,当简单青涩的心情和少年时彼此的容貌已经在记忆里变得模糊,那一线蛛丝般细微的眼神,依然直达心底最深处的脉络。
程朗最近的心情一直不错,每天值周时都是笑呵呵的。他教夏小橘玩“一枪打死四个”,左手大拇指蜷起,比出一个四,右手拇指和食指作出打枪的姿势;然后飞快地调换两只手的手势。
“其实,是可以从‘一枪打死一个’一直做到‘一枪打死十个’的。”他说,“最容易的是打死八个,打死四个是比较难做的。”
“这是干吗用的?”
“好玩儿。”程朗笑,“锻炼智力,预防老年痴呆。”
夏小橘低头摆弄手指,经常就把打枪的姿势改成了一指禅,她撅着嘴,眉毛都拧到一起。程朗便说:“你这么投入,我忘记告诉你,刚才过去两个迟到的,你都没看见。”
“在哪儿在哪儿?”她四下张望。
“逗你玩的!”程朗笑,“要真有我们班迟到的过去了,我才不会告诉你呢。”
夏小橘撇撇嘴角。
“还是逗你玩的。”程朗靠在门柱上,“你还真是个简单的人,让人都不好意思骗你。”
周五早晨下了秋末冬初第一场雪。夏小橘一路上不得不时常停下来,推车前进,即便如此,看到沿途拥塞的公车,还是颇有成就感。她到学校时晚了两分钟,程朗居然已经站在门口。
“你迟到了。”他表情严肃,“熟归熟……”
“别说了别说了。”夏小橘从口袋里摸出饭后水果,一个橘子,“太丢人了,查迟到的值周生迟到了,你就当没看到我,好吧。”
“呵,还收买我?今天下雪,不记名。”程朗挥手让她进去。夏小橘三步并作两步,飞奔上楼,听到他在身后大喊:“喂,我要那个橘子。”说的像个小孩。
她反身跑下来,把橘子拍到他手里:“拿去吧。”
“反正你自己就是个橘子。”程朗笑,“你真是个好人。”
夏小橘很满意他对自己的评价,一个简单的好人。这一天都在想象,他吃着自己拿来的橘子,不也很幸福?
雪越来越大,她很想告诉程朗,如果把橘子皮放在暖气上,室内就会弥漫开甘甜的清香来。
是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