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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3年中,他们的手1秒钟都没分开,手心间因此生出一枚亮晶晶、桃形的盐。
刚走出无人区,张青看到了一样东西!
那样东西太奇怪了:竟然也用两条腿走路、竟然也长着两只眼睛一张嘴,就连鼻孔也竟然不是1个也不是3个、恰好是2个!
“那是什么!?”他急忙问。
“当然是人呵。”孙蒜苗老练地解说到:“你不用怕,我两只手一撕,就能把他撕开。”
“啊——”
又一个叫“人”的东西过来了,这个更奇怪,竟然被一头驴子驮在背上!
人,张青算是见过了;驴子,以前在山谷中时有出没;可是,这样的组合搭配却是闻所未闻。
就这样,张青见到了一个又一个人,而且每一个人都不一样,他不得不一个又一个地猜。
“这个是人!”
“对了,嗨嗨……”
“这个也是人!”
“对了,嗨嗨……”
“这个还是人!”
“嗨嗨……错,那是头猪。”
“那这个也是头猪了?”
“嗨嗨……错,那是个人。”
看到第1个人,等于饥荒年拣到一个热腾腾的馒头;看到第2个,等于拣到了一个肉包子;
看到第3个人,等于又发现一个更大的肉包子;看到第10个,等于找到一笼肉包子;
看到第100个,等于进了一家新开张免费酬宾的包子店;看到第1000个,等于被关进一座擅长用肉包子撑死犯人的监狱;看到第10000个时,地上堆满了包子,天上挂满了包子,太阳月亮星星都是包子,天边吹来的风都是肥肉包子冒的热气。
短短一个月时间,张青看到的人何止上万?
以至于只要看到两条腿的动物(如鸡鸭)或没毛的动物(如鱼),他都会胃下垂。
孙蒜苗只好带着他在荒山野岭间夜行昼伏。
即便这样,他们还是遇到了那个纯洁美丽、脸上长满相思痘的第三者少女。
孙二娘 第二十五章 变变变
时间和命运都像女人
你温柔,它未必温柔你往东,它却一定往西
每一秒对张不太白来说,都是最后1秒钟。
孙葱花就要走了,就要走了,马上就要走了。
她的目光仿佛一根即将断折的针,插在上帝的心脏上,而那针尖是张不太白唯一的立足之地。
只要孙葱花收回目光,张不太白便只能跌入地狱喉咙的最深处。
没有什么计时器能够比张不太白的心更加精密,在每一秒钟里,他都能看到至少999座天堂和1000座地狱。
然而,在天地这最恢弘的戏台上,谁又能预测造物这位艺术大师下一场戏的神奇灵感?
哪怕把全世界所有人类和动植物的野心、想象力全都运送到张不太白心中,他也绝对没有勇气主动站到孙葱花的面前,更不用说挽留她,哪怕只是一丁点中的一丁点暗示。
可是,他竟然真的走了过去。
他敢走过去,不是因为真的战胜了自己的自卑,而是因为他已经丝毫没有自卑的必要了——他变了,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的改变首先要感谢他自己的自暴自弃。
自信的极致必然是茫然自失,而彻底的自暴自弃必将带来死尸般的平静。
自暴自弃让张不太白放弃了进食、放弃了渴望,放弃了纠缠所有生命的本能。
其次,他要感谢那场旱灾,炎炎烈日逼走了他身体内外的所有水分,而充足的水分是一切恶心事物的基本元素。
张不太白的身体在烈日下迅速干燥、碎裂、蜕皮,一具完美绝伦的身体从那旧躯壳中脱颖而出。
其俊美程度,哪怕少年时代的上帝见了,也会自惭形秽。
第三,张不太白还应该感谢飕飕飕,在这个世界上,能始终如一容忍他剧烈恶心的,除了孙葱花,可能只有飕飕飕了。
最后,他还应该感谢众多默默关注他命运的读者,正是他们无关痛痒的麻木阅读才激发出这段峰回路转的绝妙情节。
当然,看到自己的这一变化后,张不太白除了震惊之外,不可能再有任何表达。
而最初的震惊稍稍平息后,他唯一能想到的当然是孙孙葱花。
孙葱花就藏在不远处的黑色泥丘后,那是张不太白心中的圣地,是一切幸福、美丽和奇迹的诞生地。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狂奔过去、还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去,或者严格按照朝圣的礼仪庄严行进。
其实这是一道永远不可能有正确答案的选择题,因为,张不太白已经站到了孙葱花的面前。
孙二娘 第二十六章 粗vs蛮
大地忽然一颤,隐隐发出一声老人般的笑
十字坡上,那头蒜在一瞬间枯萎
孙葱花是哭着杀死张青的。
她没有错,张青也没有错。
错只错在世界上并非只有他们两个。
那天正是十六,月光分外清亮,他们手牵着手,行在月光下一条银色的小径上,仿佛爱情童话里一对终成眷属的土拨鼠。
可就在这时,童话落幕、那个活生生的少女本色上场。
那是个痴迷爱情诗的黄花村闺,那天夜半三更,她用去三大袋萤火虫,才读完李白的《长干行》,掩卷之余,不由得柔肠百转神思难安,恍恍惚惚行至小溪边。
圆月清辉下,她一唱三叹反复吟咏着那句“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她多么希望上天能赐给她这样一个少年,于是她默默向明月许愿:“月亮月亮,你要是再不给俺送一个如意少年郎,俺就把俺家阿黄扔上天把你给吃了!听见了没?”
话音刚落,张青和孙蒜苗就走了过来。
村闺扭头一看,喜出望外,储蓄了十五年的媚眼泻闸而出,尽数涌进张青的眼中。
可怜那张青,他只领略过孙蒜苗生猛辣烈的热情,何曾见识过这般高雅书卷的柔情?
四目相对,两人顿时忘记了世界的存在,更忘记了旁边孙蒜苗粗矮的肉身以及天真烂漫的灵魂。
孙蒜苗起初还嗨嗨地笑着看,可是越看越觉得不舒服,却不知道不舒服在哪里。
日上三杆,三个人还站在原地。
孙蒜苗用手挡住张青的双眼,他却把舌头伸了出去;捂住嘴,他又伸出手;拦住手,他又把脚抬起来,那村闺当然知道机不可失,也抬起脚,两只脚勾缠在一起。
一怒之下,孙蒜苗抱起张青就走,奔了三里地,一回头,却见那村闺拖在地上,腿脚把张青缠住不放。
在这种情形下,除了杀,孙蒜苗还能有什么选择?
于是那村闺含着曾经沧海的笑死了。
于是,张青哭起来,也要死,孙蒜苗当然不答应,抱着他继续跑。
后来,张青不哭了,但那神情比死更像死。
所以,孙蒜苗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她想起张青能死而复生,死一次应该能让他忘记那个女孩。
于是,她捂死了张青,抗着他的尸体上了十字坡。
果然,半个月后,张青复活了。
他刚睁眼,跳起来就照孙蒜苗鼻头重重一拳,扯开忽然长满胡茬的嘴大骂道:“兀那悍女子,怎地三番四次害爷爷性命,看爷爷如何轻饶你!”
冷不防挨了这一拳,孙蒜苗鼻血顿时暴流,自从出娘胎,她何曾吃过这等亏,抡臂就要打,却猛不丁一个冷战,体内气力又被抽去一大半,现在她只比一班壮汉强一些罢了。
那头神蒜就是在这一刹那枯萎的。
孙蒜苗正在气恼中,那里顾得上这些,奋力又打。
两人扭打在一起,拧成一团,从坡上滚到坡下,又从坡下滚到坡上,一日一夜,竟分不出胜负来。
打到牙根都软了,这才罢手。
两人都觉得饥火烧心,冈上却无处觅食,正在踌躇,却见冈下遥遥走上来一个人影。
“烤大腿肉好吃。,哈哈!”张青双眼冒光。
“没见识,把热热的心拿来抄一水,那才嫩滑爽口,嗨嗨——”孙蒜苗鼻孔翕张。
“你敢骂我?”
“怎地?姑奶奶我就是比你傻,你敢把我腿卸下来?”
“你这天杀的捍女子,你敢比我傻?”
两人又扭打起来。
孙二娘 第二十七章 南北极
大地忽然一颤,隐隐传出一声夜雾般的叹息
十字坡上,那棵葱在一瞬间枯萎
孙葱花目击了张不太白变化的全过程。
她越看越惊心、越看越灰心。
她无数次逼令自己立即走开,但她已是一株长在黑泥丘后的痛苦的植物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张不太白会向自己奔过来。
逃!快逃!
多年以后,再回想那一颗,她仍然不知道自己是不能逃、不舍逃,还是不甘心逃,总之,她竟然没有逃开,甚至连目光都没逃开。
她要看到张不太白看自己的目光。
于是,她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一切:诚挚、坚定、炽热。
可就在目光刚刚对视的那一瞬间,两个人同时狂呕起来。
孙葱花已经不能容忍丝毫的不恶心,而张不太白则已经无法接近任何的不洁。
他们不但狂呕,还无法自制地向后退避。
已经退开一丈远了,剧烈的恶心却愈发翻肠绞胃起来。
他们都明白了:只要还能看见对方,这痛就不会消除。
他们只能退,再退,继续退,直到终于看不到对方。
可是那痛却丝毫不减。
他们再次明白:只要还想着对方,这痛就不会消除。
既然如此,痛,就痛吧。
虽然这么久以来,他们真正的对视只有一瞬间,但这一瞬间足抵平庸的千万年。
这一眼告诉他们:并不只有自己甘心情愿这痛,他们是在一起痛,并且将一起痛到永远。
这痛继续逼迫着他们一直向后退,他们就一直向后退。
距离越来越远,思念越来越炽,痛也就越来越烈。
最后,可能只有嫦娥才能看得到:
在地球的北极站着一个俊美的少年,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