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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据说也死在此枪之下,威力之强猛,无需赘言。在高歌挟舞猛攻之下,更是势如狂飙、气贯长虹,每一次撞击,都犹如雷鸣电击,炸出难以逼视的刺目光浪。
基谢·德·博热投鼠忌器,生怕毁坏矛尖上的尸体,不敢挥剑格挡,只得不断地后撤闪避。他算准了高歌伤重未愈,气力难继,故意大范围奔逃转移,只等他体力耗尽,再反戈一击。
高歌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苏格拉底小姐,我听说天选圣母,必须是‘无染原罪’的处子,如果你失去了贞洁,还能否成为代孕‘圣子’的玛利亚?”不等她回答,突然低头封住了她的嘴唇。
这是他第二次吻她,却来得比第一次更强蛮恣肆。丽莎耳中嗡的一响,天旋地转,全身仿佛瞬间挤爆了,碾碎了,在那强烈的甜蜜、惊惶与恐惧中,化作一片虚无。
基谢·德·博热脸色大变,强抑的怒火瞬间喷薄,再也顾不得什么了,旋身疾掠,一剑朝高歌胸口刺去。
高歌等的便是这一刻。他大吼着往前急冲,“呼!”全身突然鼓起青紫色的火光,连着那朗基努斯枪,猛地炸涌出四米多长的、炽烈无比的螺旋光浪,将斩魔剑轰然绞碎,闪电似的搠入怪人的肚子。
基谢·德·博热浑身一震,圆睁双眼,满脸尽是恐怖惊骇的神情,被高高地斜挑在矛尖上,与那具干瘪的尸骨串烤似的连在一起。
他的胸腹被贯穿的长矛豁出一个“卍”形的伤口,血肉翻绽,随着呼吸急剧起伏,跳跃着淡青色的火焰。半分钟后,这活了将近一千年的、最后一位圣殿骑士,终于在刺死那耶稣的圣枪上停止了呼吸。
※※※
2010年12月24日,下午一点半。
佛罗伦萨,圣母百花大教堂。
广场上游人如织,熙熙攘攘,到处都洋溢着圣诞节的欢乐气氛。温暖的阳光照在教堂那巨大的橘红色圆顶上,灿灿如金。一群白鸽穿过蓝天,在高高的钟楼上盘旋了一会儿,又从丁洛河的头顶冲掠而过。
他凝视着洗礼堂那两扇刻满青铜浮雕的金灿灿的铜门,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这两扇铜门是雕塑大师吉伯提花费27年完成的作品,十幅浮雕,美轮美奂,早已如雷贯耳,然而此时亲眼目睹,却没有仔细欣赏的闲情逸致。
他坐在椅子上,环顾周围,人潮中并未见到那金发女子,也未发现其他可疑的人影,心神稍定。
收到短信后,丁洛河思忖再三,终于还是决定孤身前来与玄小童秘密相会。无论那神秘的金发女子如何警告,也不管视频中的“自己”怎样提醒,他始终还是无法相信玄小童真会杀死自己。即便“自己”曾死于她手中,那也是另一个时空所发生的事情,与这个时空无关。
右边大胡子画家一边凝视着他,一边飞快地挥舞着铅笔,不一会儿,就画好了一张速写,吹着口哨递给他。画上的人高颧骨、鹰钩鼻,柔软卷曲的头发,与原来的自己没有半点相似。
丁洛河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塞给画家两张钞票,卷起画像,起身朝教堂走去。
画上的这个“他”是四季酒店的服务生,现在正昏睡在格拉黛斯卡皇家套房那宽大舒适的床上。
为了避人耳目,悄悄离开,丁洛河故意叫了送餐服务。服务生推着餐车进入套房后,他利用神秘人所传授的“盗取基因密钥,移形换脸”的方法,握住服务生的手,与他瞬间交换了容貌。然后将昏迷的他抬到床上,自己则推着餐车大摇大摆地出了客房,又从侧门离开酒店。
这种神奇的“换脸术”他掌握得尚不纯熟稳定,最多只能保持四、五个小时的效果,但对于他来说这已经完全足够了。
圣母百花大教堂据说是世界第三大教堂,高达106米,外部由红、绿、白三色大理石镶砌而成,缀满鬼斧神工的浮雕,极尽奢华,主座教堂与钟楼,洗礼堂连为一体,雄踞广场之上,恢弘壮美。
然而进入教堂后,内部却显得极为朴素。除了少数的石雕与壁画,高阔的内壁几无装饰,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一轮轮圆形的彩色玻璃窗,在阳光投射下,鲜艳绝伦,美不胜收。
丁洛河混在游客中,且行且看,不时地拿出手机佯装拍摄,留意四周的人群。再过二十分钟,便是两点了,玄小童是否也已易容混在这些游人之中?
前方人头攒动,不时地发出阵阵惊呼。他抬头望去,呼吸如窒,才发现自己已然到了那圆形穹顶的下方。
圣母百花大教堂最闻名于世的莫过于橘红色的完美圆顶,由天才布鲁内雷斯基设计建造。穹顶仿照罗马万神殿,采用当时最新颖的“鱼刺式”建筑方式,不使用鹰架,由下往上逐次砌成,壮丽绝伦。可谓科学与技术的完美结晶。
据说布鲁内雷斯基为了防止别盗取自己的建筑设计,不留一份图纸,每一个细节都只存于自己的脑中。1453年完工后,举世震惊,被教皇称为“神话”。一百年后,米开朗基罗仿照其样式,在罗马的圣彼得大教堂建了一个大圆顶,却自愧不如地叹息:“我可以建得更大,却永远不可能比它更美。”
但更令丁洛河心驰神往的,确是这圆顶内部的壁画。据说教会先后聘请达·芬奇、米开朗基罗两位巨匠作画,但不知什么原因,这两位大师完工之后,他们的杰作无一例外地引起了教皇的不满,竟又下令将他们的壁画全部掩盖。为此,权倾天下的美弟齐家族另外召来了瓦萨里、祝卡里等人,在达·芬奇与米开朗基罗的原画上涂抹作画,先后历时11年,终于完成了眼前的这巨幅壁画“末日审判”。
壁画共分五层,层层环绕而上,直抵圆顶最顶端的灯笼亭。密密麻麻绘制了数以百计形态各异的人物,在阳光与柔和灯光的辉映下,栩栩如生,鲜丽夺目。
丁洛河仰着头,徐徐旋转,看得心醉神迷。不知是由于迷离的光线,还是幻觉,当他凝视着中央的耶稣基督时,眼前突然出现了几轮艳丽的重影,接着视野如水波晃荡,壁画中的耶稣竟然变成了一个缠着巨蛇的俊美男子。
他猛吃一惊,择了揉眼睛,一切又已恢复正常。
周围人群交头接耳,低声赞叹,无人发现任何异常。他又惊又疑,难道真是自己的幻觉?定睛再看,过了一会儿,光影又渐渐地迷蒙起来,浮动摇曳,接着整个穹顶的壁画竟在瞬间改变了模样。
他如遭电殛,被这突然“浮现”的奇异壁画震撼得大脑空白,无法呼吸。
这是一幅截然不同的巨幅壁画。由酷似“太极鱼线”的曲线将圆顶内壁分为两半。左边一半色彩鲜艳明丽,遍布着珍禽神兽、奇花异草,以及俊美无比的裸体男女;右边一半则晦暗恐怖,画满了凶龙巨蟒、陨星烈火、以及半人半兽的狰狞怪物。突然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奇特的念头:这是隐藏在“末日审判”下的达·芬奇与米开朗基罗的原画!
丁洛河自小学习油画,对于文艺复兴时期的三大巨匠了如指掌。尤其是达·芬奇与米开朗基罗这两位大师,一眼就能辨认出他们的独特风格。浮现眼前的这奇异壁画,明丽宏伟的那一半必是出自米开朗基罗之手,而晦暗恐怖的则酷似达·芬奇的手笔。
然而这壮丽的幻景只持续了不到十秒,便又陡然消失了。丁洛河心里突突狂跳,霎时间竟忘记了此行的目的,恨不能立刻找出这幻景的真相,一睹为快。思绪急转,想起教堂外有专门的观光票,可以经曲圆顶周围400多级的楼梯,登上穹顶的灯笼亭眺望佛罗伦萨全景。从那登顶的楼梯上,或许能近距离地分辨出壁画的究竟。
他挤开人群,匆匆买了票,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楼梯。楼梯越来越陡,越来越窄,上下逆行的人流只能彼此侧身让行。进入教堂内部后,那巨大穹顶赫然悬在上空,楼梯外侧是一个向外凸出的圆形观景台,可供游人歇脚,上下眺望。观景台悬在离地七八十米的高空,俯瞰教堂,幽黑如深井,人小如蚂蚁,即使没有恐高症,也不免手脚发软。
丁洛河扶着栏杆,屏息凝望上方那壮丽的穹顶壁画,视野模糊浮动,幻影果然又渐渐地呈现眼前。
他指尖颤抖,呼吸急促,越看越是震骇激动,不是因为奇迹般地窥见两大绘画巨匠被掩盖的杰作。也不是因为它如此鲜艳夺目、纤毫毕现,仿佛刚刚完成,而是因为这壁画所铺展的史诗诡异而壮阔,让他灵光电闪,仿佛想起了什么,却又难以缕清。
“现在知道为什么我要约你来这儿了吧?”右侧的女孩转过头,桀然一笑,明澈的双眼在黑暗中亮如星辰。
“小童……”丁洛河一怔,惊喜欲爆,就在脱口低呼之前,她已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温柔地封住了他的双唇。
那幽香的发丝,温热的呼吸、甜蜜的吻……仿佛这冬日年后的暖风,拂遍全身,将他瞬间融化为跌宕的浮尘。重逢之前的种种疑虑、所有担心,就连被眼前盛景震撼的惊喜骇惧,全都彻彻底底地消融吹散了。
周围的游客们吹了几声口哨,发出善意的哄笑,继续前行。两人就像溪流间的石头,紧紧相拥,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那巨大的喜悦与幸福中醒觉,双手捧住她滚烫的脸颊,额头顶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相视而笑。
阳光透过左上方的彩色玻璃窗,映照着玄小童莹润的脸,仿佛壁画中怀抱圣子的玛利亚,焕发出柔和的绚光。他的心头一颤,莫名地感到一阵刺痛的恐惧,忍不住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吻落额头。
“傻瓜。”她晕红着脸。嫣然一笑,与他十指交缠,并牵着往上走去。过了一会儿,柔声说道:“洛河哥,今天参观教堂的数万游客里,只有你和我,才能看见掩藏在壁画下的这幅《众神的黄昏》,你可知道为什么?”
丁洛河摇了摇头,又是惊愕又是惋惜,心想,原来这画的名字叫做“众神的黄昏”。达·芬奇与米开朗基罗双绝合璧,旷古绝今,不知那教皇为何要明珠暗投,将这不朽巨作藏在层层油彩之底?
玄小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