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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覃之,从此,你生也罢、死也罢,我都再也不要见你了。倘若再次遇到,就当没有见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她这样说的时候,陆覃之下意识地紧了紧手心,忽然觉得心里酸酸的。
陈碧棠随手叫了辆黄包车,头也不回地走了。陆覃之看着那黄包车消失在黑暗里,灯火通明的Dreaming Home里传来一阵阵舒缓的钢琴声、人群声。他脑子里全是陈碧棠半含了泪的眼睛。
身后忽然有个人唤了他的小名:“允帧……好久不见,你拒绝起女孩子来,还是那么狠心。”
他回头,看着那人,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 陈碧棠,乃为什么这么碉堡!!伪更,存稿箱的东西都抽没有了
☆、去日本吧
陆覃之望着那人眼底满是冰冷,但嘴角却笑着:“果然好久不见,只是,我是该叫你宋文甫还是该叫你宋落?”
宋文甫,凝着白色西装的一角道:“什么时候知道的?上次我和碧棠一起的时候?”
“不,比那时早,英国的时候,我去取信的时候,曾经看到过陈文甫的信件。那时,我们学校可是只有我们两个中国人。”
宋文甫挑了挑眉道:“名字不过是个形式。”
“我只是讨厌被人骗。”陆覃之转了身,踩着一地的碎叶,大步走近黑暗里。
宋文甫连忙道:“陈碧棠,从未骗过你,你又为何要讨厌她?”
“这是我和她的事,你不用管。”
“陆覃之,你若不喜欢她,就再也不要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了。”
陆覃之顿了脚下的步子,压了压帽檐,微微点了点头。
……
陈碧棠转去玄武湖畔吹了许久的风,冻得鼻尖直要结了冰才回去,到北极阁的家中时,已是深夜。陈父坐在客厅的沙发椅里,扶着一只红色梨花木拐杖,一脸严肃。
她连忙低了头,唤了声“父亲。”
“你这时候才回来,是去哪里了?”
她依旧是低着眉道:“今天店里的舞会玩得有些晚,这才回来迟了。”
陈老爷子身体刚好些,咳了咳,又使劲用那拐杖敲了敲木质的地板,“碧棠,如今你是看你爹要死了,竟是连家也不回了?”
“女儿不敢。”她连忙跪在他脚边道。
“咳咳,你有什么是不敢的?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整个南京城都知道,我陈逢的小女儿和一个男人定了亲。陈碧棠,谁给你的胆子?女孩子家的清白是多么重要。廉耻之心,你到底有没有?你倒是说说,那个男人是谁?”
“爹,那人是陆覃之。”
陈老爷一下站了起来,在那地板上来回踱了数次,“姓陆的小子简直是活腻了,他不是不久前才退了你的婚吗?枉费我那时对他的期望,他那时不稀罕你,如今怎么又成了你的未婚夫婿了?”
“爹……”
“碧棠,你知道他陆覃之现在在做些什么事吗?”
她点点头。
“你既然知道……”那拐杖撞击地面的声音,让她不禁有些心虚。
她连忙打断他道:“爹,您放心,昨天我不过是救了他一下。今后绝对不会再和他往来了。”
“也罢,你明天就收拾东西去日本吧,我已经帮你定好了去日本的船票,文甫会和你一起去。”
“什么?那Dreaming Home的生意怎么办?”
“交给韦恪吧。”
“父亲……”Dreaming Home是陈碧棠的心血,她眼底骤然一红,他一句话就要给陈韦恪,这个时代,女子的努力到底是场空。
陈父背了对着她立着:“留了洋回来,大家已经忘记这件事了,你那执念也好断了去。爹也是为了你的将来打算。”
“父亲,我不要去。你为的哪里是我的将来,你为的是我丢了您的脸面。”
陈老爷子脸上的表情一僵,“由不得你,倘若不去,就等着你那店关门吧。”
……
她整夜不曾睡着,天亮时揉了揉眼睛爬起来,寻了陈碧棠的那枚戒指看了看,半眯着眼微嗔道:“陈碧棠,这就是你要同我交换灵魂的原因,你还真是个自私的家伙。畏首畏尾的,那人不喜欢你,你就跑了,我才不要。可我怎么能说你呢?我和你是一种人……”
陈碧棠下楼的时候,李福果然在楼下等候着了,这陈老头来真的了。
“小姐,请跟老奴上车吧。”
“那个……福叔……我还有些衣服不曾收拾,你先等等。”
“小姐请看这里,这里已经备齐了小姐在日本的一切用品,请小姐随老奴走吧。”陈碧棠顺了他手指的的方向看去,一时间有些傻眼,客厅里堆了满满几大箱的东西,从衣服到各色的物品。
“那个,等等,我再去取些东西。”
“小姐,老爷同我说若是小姐您不肯去日本,或者借顾逃走,晚上Dreaming Home的家具就会打包成这样,还有陆少爷的行踪恐怕也会……”
“你……”她气急,乌溜溜的眼珠忍了泪,也窝了火,“走就走,我真的上去取些东西,你们都出去吧。”
她只取了陈碧棠的那枚戒指。
……
今天天气很晴朗,阴冷的南京城难得的有这样好的天气,陈碧棠带着墨色的小礼帽,遮住了眼睛,看不清神色,她忽然想去看看那棵让他们相遇的那棵老榆树。
“福叔,走江边走的话,就绕路去趟燕子矶。”
“小姐,江边风大,您还是不要去了。”
“福叔,我不会跑的,只是想去看看。从前常常去那里玩耍,今日便要走了,怪舍不得的。”
“福叔,在这里等我一会。”
她点了点头。
江风很大,即便晴空万里,来这里的人也不多。她走进那片小树林,翠色的叶子已经脱落殆尽,曾经挂在树上的那只风筝竟然还在,只是微微有些褪了色,在光秃秃的树丫子里,有些寂寥。
她垂了头,将那枚戒指埋在了那颗老榆树的下面,那个人,从此真的不能再见了吗?
江风有些大,卷了她的帽子直直飞了出去,墨发一瞬落了满肩被风卷得有些乱。她连忙追了出去,无奈风有些大,卷着那帽子一路翻腾,那帽子飞到江边的小沙滩上,眼看着就直直地往那江水里跑去,幸好那个方向站了个人。
陈碧棠连忙道:“喂,那位穿黑衣服的高个子先生,麻烦帮忙捡下我的帽子。”
她见着那人弯腰捡起来那帽子,这才扶着腰喘了好几口气,那人缓缓走近,逆着光,陈碧棠看不清那人的面孔,等她喘完了气,那人已经拿着那顶帽子走到近前。
她再抬眼时,倏地撞进一双熟悉的深黑的眼睛里,陆覃之,这双眼睛永远是冰,从不曾融化过。陈碧棠心里蓦地一紧,手心紧紧握住,才平息下那种狂喜还有那种落寞,她想和他道别,可最后还是决定装作不认识他。没有结果的未来,不如不要开始。
她站好,扯了个笑容,连忙说了声“谢谢”就要去接他手里的帽子。陆覃之面色冷峻,一抬手,那帽子已经过了头顶,她再想去够,却怎么也够不到了。她气,跺了跺脚,转身就走。反正就是顶帽子,不要也罢。
“怎么,你的帽子不要了?”
她脚下也不停,满不在乎地说:“不要了,这位先生,你喜欢,就送给你好了。”
身后的人忽然追了上了,握住了她的手腕道:“陈碧棠,你当真当要当做不认识我了?”
她心里因为他的一握,开了无数朵桃花,可陆覃之立马就松开了手,她有些赌气,撅了嘴嘟囔道:“当真!我和你本来就不熟。”
陆覃之看着她那撅起嘴的模样,忽的笑了笑说:“好,帽子还你。”一伸手,就要将那顶小礼帽戴在她头上。陈碧棠因着刚才的一路狂奔,头发乱作一团。他皱了皱俊挺的眉,将那盘踞在她脸上的碎发拨到她的耳后。
温热的指尖划过她被江风吹过的、有些冰凉的脸,似是抚摸一般,她的脸蓦地红了个透,心跳若擂鼓,耳边只剩下一阵阵的波涛拍岸的声音。再次抬眼间,陈碧棠竟然在那寒潭一样的眼睛里瞥见了一抹温柔。
只一瞬,他便放开了她脸颊边的手,那眼睛里面便又是一片古井无波。
“小姐,走吧,一会船要开了,耽误了不好。”李福走近,看了看她身旁站着的人,朝他点了点头。
陈碧棠却呆在那里挪不动步子了。
“小姐,快点吧,去日本的船一天就这一班。”
她的眼睛忽然有些红,转身同他说道:“福叔,再等我几分钟。”李福也是看着她长大的,无奈,只好又回到了车里。
“你要去日本?”
她挑了挑眉状似开心半地说:“是呀,我要去上学了,陆覃之,你高不高兴?我再也不会烦你了。”
“其实……”你也不烦人的。
她打断他的话道:“陆覃之,这天下是要大变了,明年的这个时候,清王朝就要告老还乡了。你的领袖会崛起,可是他的政权也不会长久。我知道你不怕死,不惜命,但……我还是……还是……希望你……不要死……”
她抬手胡乱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复又努力扯了个笑容,眼泪竟然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往下爬,吸了几口冷气才捏着指尖对他说:“我在日本的每一天,都想你活着,求你……求你不要死……”
陆覃之抬了抬手,想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她的这张脸曾经笑得像朵太阳花。触及她的脸时,却又顿了顿,收了回来。他给不了的东西,还是不要开始的好。
他沉了声音说:“好,我努力不死就是。去多久?”
“两年。”
“我答应你,两年里面不死。”
“陆覃之,记住,你的命是我救的,倘若你没经过我的允许就死了,我就……”她说不下去。
陈碧棠一下环过他的腰,脸贴着他坚硬的胸膛,似是撒娇一般地唤了他:“允帧……”
陆覃之浑身一震……
李福又按了按车喇叭,她忽然松开他,垫了脚,环过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