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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碧棠……你……”他气急反笑:“说吧,你要怎么样才回去?”
“你同我一起回南京。”
“这不可能!”
她偏了头,气鼓鼓地说:“那好,陆覃之,你在哪里,我就去哪里,大不了,死在这里。”
他将她放回到床上:“那好,今晚还要去刺杀那老狐狸,都已经埋伏……”
她连忙打断他的话道:“陆覃之,你们根本杀不了他的,他活了九十多岁。”
“你怎么知道未来的事?这样话你同我说了许多。”
她握紧他的衣襟道:“陆覃之,倘若,我来自你的未来,一百多年后的世界。你相信吗?”
“呵,陈碧棠,你当真是无可救药,竟扯起谎了。”
“陆覃之,我没有骗你。”
他挑了挑眉道:“哦?那你说说,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她低了头道:“我……我不知道……我是食品学的博士,这段历史……我不甚了解……但,我绝对没有骗你。”
“这些话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回去的。”他抬了步子往外走,陈碧棠无法,一下将手里的杯子砸到他背上。
“陆覃之,沈大娘只剩下这一个儿子了,你一定要让他们去送死吗?求你回南京,杀了王载沛一人,这大清朝也不会倒的。你怎么就这么顽固?”她太过用力,脸上浮起一抹不正常的红,身后的伤口却裂了开来。
一句话说完,她眼前一黑,一下翻下床来。陆覃之闻声回头,大惊,连忙抱了她,指尖却晕开一片湿意,连忙将她翻过来,才见到她的单衣已经红了一片。
“陆……覃之……辛亥革命,也就是……明年……你们最后还是胜利了的,求你……求你不要乱来……”
“我知道了……你先不要说话,得罪了。”陆覃之一下解了她的衣襟。
她胸前的一双小白兔欢脱地露了出来……陆覃之连忙偏了眼眼不去,深呼了口气,重新帮她上了药。
“陆覃之,你……信不信我?”
他眸子里暗光一片,顿了顿说:“先休息会吧。”
他信不信又怎样?既然是革命,就必然有牺牲,他怎么会退缩?
……
陈碧棠再次醒来时,额头上躺了一方湿帕子,背上却火辣辣的疼。“陆覃之?陆覃之?”她唤了几句,没有人应答她。忍着痛爬起来,屋外已经是一片漆黑,陆覃之早已经不在了……
是啊,他今晚还要去刺杀……
陈碧棠在那门框靠着,慢慢滑落到那门槛上哭了起来,而且越哭越凶。
“陆覃之,你这个混蛋!呜呜……我才不要……去给你……收尸,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把你吊在南京城的城门上……呜呜……不,还要脱光了吊在城门上……”
“咳咳咳,陈碧棠,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陈碧棠将脑袋从膝盖上抬了起来,看他端了只碗,长身玉立地站在夜色里,一下哭得更加厉害了。
“你就是……呜呜……得罪我了……”她的小脸上哭做一团,像个小麻花。那毛茸茸的短发随着她一抽一抽的,分外可爱。
他笑。
“你笑……什么笑?我说到做到,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吊到城楼上。”她刚才哭得太厉害,这会停不下来,说话都有些抽泣。
“陈碧棠,我暂时不会死。我们恐怕真的要回去了。”
她红着一双眼睛问:“真的……么?你没有……骗我么?”
“嗯,今晚就要走,这里很快就会被发现,只是你的伤……”
“不要紧的,我没事,你看,你看,一点都不疼了。”她站了起来,又忍了痛弯了腰上上下下做了几个动作。
他看她,不禁皱了眉,再抚上她的额头,见烧已经退了,这才放了心。
“那……你为什么……没有去暗杀?”
“孙先生召集我们去广州,所以……”
“那你……刚刚……跑去哪里了?”
他敲了敲手里的碗,眯着眼道:“熬药。”
……
为了掩人耳目,陆覃之打扮成了老头,她亦打扮成了老太婆。陈碧棠看着的他脸上贴的黑痣,笑得直不起腰。
“你为什么不弄人皮面具了?”
他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道:“时间太急,没来及做。”
陈碧棠托着脑袋痴痴地看着他说:“你的这门手艺记得什么时候交给我玩玩呀?等我什么时候回去,开个淘宝店,肯定会火!”
“我不收徒弟。”
陈碧棠拿了那墨色的眉笔,画了个蜡笔小新的粗眉,在手里玩了会眉笔,抬了脸朝他说:“你还真是无趣。”
他收拾好东西,看她的脸,两支眉毛,像两只弯曲的小虫,随着她的面部表情,一动一动的,心情大好。那脸颊的小短发,胡乱爬着,额角上有一股头发很不听话地翘着,他抬了手将那头发按了回去,手一松又弹了回来,他不禁紧了紧眉。
他拨了拨她的头发道:“为何要将头发剪了?”
“我这还不是为了不被人发现么?我爹管的严,认识我的人又有点多,你以为我愿意留这么短的头发啊?还不是为了……”救你……
陆覃之蓦地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
陈碧棠一下红了脸,不再说话。
他取了顶假发出来,细长的手指覆过,帮她绾了个小髻。
镜子里的两个人,并肩站着,一高一矮,竟真的像是过了多年的老夫妻。
“陆覃之,你看,我们几十年以后会不会也是这样?”
他不禁微微扬了唇。倘若他们不是生在乱世,几十年后,应该是这样的吧。
……
火车上,他搂着她,手扶着她的腰,减轻了些她的疼痛,旁人看来,他们竟像是寻常的夫妻一般。可她知道,他的裤脚里藏了枪。
清军搜查的人很多,来来回回走着,看了可疑的人,便要取了画像,仔细对比一番。陈碧棠有些紧张,靠着他的身子有些僵硬。
陆覃之,握了握她满是汗意的手,点头示意她安心,在她耳边说:“交给我。”
搜查的人走近,对着手里的画像,看了看他们问:“你们是哪里人?”
陆覃之连忙说道:“老朽和夫人都是南京人。”
“来京城做什么的?”
“来探望亲戚。”
“亲戚姓名,住处。”
“戴幕,永定门外两里地。”
那人看了看脸色有些苍白的陈碧棠问:“夫人身体不好?”
“是的,夫人今日小感风寒。所以这才要早些回家去。”
那人点了点头往前走去,陈碧棠这才舒了一口气。
……
到了浦口火车站已经是第三天早晨的两点多,陈碧棠靠着他的肩膀,睡得很沉,这些天,她也没有好好休息过。弯曲的睫毛,安安静静在她那故意抹黑的脸上投下一抹影子,很是美好,陆覃之有些不愿唤醒她,车厢里的人走了干净,他才要抱着她往外走,怀里的人却醒了。
陈碧棠见自己被陆覃之抱着,勾着唇偷笑,却依旧假装睡着。
直到他出了那车站的门,她才眯着眼睛,懒懒地唤他:“允帧,到南京了吗?”
他因了她的这句称呼蓦地顿了步子,半睡半醒间,她的声音很是软糯。他喜欢她这样唤他。
“怎么都不叫我的?你是不是想趁着我睡着,占我便宜?”
他慢条斯理地放了她下来,不带任何情绪的说:“那自己走。”
“喂,我是伤员呢。”
“适当的运动对身体又好处。”
陈碧棠连忙跺了跺脚,骂自己嘴贱。多好的一次占他便宜的机会……
陆覃之背对着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迈了步子走了出去。
她连忙追了上去,一把抱了他胳膊道:“喂喂!你去哪?”
作者有话要说:
☆、风雨之前
陆覃之低了眉,看了看手里的怀表,复又合上,也不回头,只回了她两个字:“回家”便抬了腿走了出去。
陈碧棠急了:“喂喂,你不会真的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吧?”
黑濯石一样的眼睛看了看她,“不然呢?”
她捏着衣角说道:“我要去你那里。”
“怕是不能。”他松开她的手淡淡一笑。他向来独居住,而且他的家极为隐蔽,从没带任何人去过,更何况是个女人。
“喂,陆覃之,你这就是过河拆桥了。”
“哦?我什么时候过的河,又什么时候走的桥?”他转身,凝住她的眼睛,墨黑的眼里,全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你我假扮夫妻,不就是为了你逃亡造的桥?”
“哦,这么说,你还想同我假扮夫妻了?”他指尖抬了她的下巴,半眯着眼说道:“陈小姐,你很可爱,但玩闹什么的,都到此为止吧,陆某还有事,怕是不能陪你了,告辞。”他再次转身走进沉黑的夜色里。
她半是玩笑地说道:“哎呀,可是,怎么办,陆覃之,你必须得娶我了。因为,你看过我的身子,你得负责。你们革命党人应该最重义气才是。”
他猛地顿了步子……她果然大胆恣意……
夜风有些凉,老槐树的香味浸在鼻子里,说不出的清甜。
她一步步走近,围着他一臂的距离踱着步子,继续说道:“所以,陆覃之,你和我不会是假扮夫妻。”
“跟着我可不是好事。”
陈碧棠拧着眉,抬了头凝着他的侧脸,一脸认真的继续问:“那你什么时候去广州?”
“就这几天。”
“我也要和你一起去,我得保护你。”
他转身,双手依旧插在口袋里,却忽的笑出声来,第一次有人说要保护他,还是个女人。“女人,你还是在家养伤的好。”
“我的伤口已经好了。”说着又要弯腰给他看。
陆覃之眼睛暗了暗,也不说话,抬手阻止她继续弯腰,一下将扯了她的胳膊将她带进进怀里,陈碧棠因了他的举动,心头一颤,一双桃花眼里满是震惊,但她还没来得及高兴,陆覃之一下按上她的伤口,腰间骤然一阵剧烈的疼痛,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