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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都是一个人坐在长桌一角。他早就习惯了“新来的孩子”这个角色:崔斯中学是他上过的第六所学校,而自打他记事以来,椰谷已经是罗伊一家居住过的第十个城镇了。
罗伊的爸爸在政府供职。妈妈说过,他们总是不停地搬家,都是因为爸爸在工作方面(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工作)太优秀,总是升职。看来,这就是政府奖励优秀工作者的方法:把你总是从一个地方调到另一个地方。
“喂。”加瑞特开了口,“你家里有滑板吗?”
“滑板没有,只有副滑雪板。”
加瑞特嘘了一声,“干嘛用的?”
“我家原来住的地方经常下雪。”罗伊回答。
“你真该学学怎么玩滑板。简直太刺激了。”
“噢,滑板我会玩,只不过没有板子。”
“那你就应该买副板子。”加瑞特立即说,“我跟几个哥儿们经常在大商场里滑。你也应该来。”
“的确不错。”罗伊试着装出热情的态度。他一点儿都不喜欢商场,但是加瑞特肯主动跟他搭话,单这一点就让他挺感激的。
第4节:猫头鹰的叫声(4)
加瑞特学习成绩很差,但是在学校里人缘不错。这是因为他在课堂上经常捣乱,而每次老师叫他出去的时候,他就用嘴巴弄出放屁的声音。加瑞特是崔斯中学的“假屁大王”,他最著名的把戏就是,有一次在教导室里用放屁声吹完了《效忠誓辞》的第一句。
讽刺的是,加瑞特的母亲就在崔斯中学任教,她的职务还是教导长。罗伊觉得,她一定是每天教导工作做得太多,结果回家时已经精疲力竭,没法再跟加瑞特计较了。
“……我们就那么滑呀滑呀,直到保安过来把我们撵走。”加瑞特还在说着,“然后我们就去停车场,在那儿接着滑,直到保安又跟过来。真的很爽。”
“挺棒的。”罗伊继续附和着,尽管他觉得,周六上午在商场里玩滑板实在是太无聊了。他正期待着平生第一次的大沼泽地汽船之旅,爸爸已经答应,这几个周末就会带他去。
“这一带还有别的学校吗?”罗伊问加瑞特。
“怎么?你已经受不了这一所了吗?”加瑞特咯咯笑了起来,一边把勺子戳进苹果片里。
“当然不是。我问是因为,今天我在车站看到了一个古怪的男孩子。他当时没上车,现在也不在学校里。”罗伊解释道,“所以我觉得他应该不在这儿读书。”
“我可不认识什么不在这儿读书的人。”加瑞特回答,“麦尔斯堡那边倒是有所天主教会学校,但是离这里很远。你说的那个孩子,他穿着制服吗?教会学校里,修女们可是要求所有人都必须穿制服的。”
“没有,他身上穿的肯定不是制服。”
“你确定他在读初中吗?他可能是在格拉海姆读书。”加瑞特猜道。格拉海姆中学是距离椰谷最近的公立高中。
“看他的个头,他应该还没到读高中的年纪。”
“或许他不正常,个头就是比一般人小。”加瑞特咧嘴笑了,又弄出一阵放屁的声音。
“我可不这么觉得。”
“是你说的,他很古怪。”
“那是因为他没穿鞋子。”罗伊回答,“而且他当时正拼命跑着。”
“可能有人正在追他吧。他看上去害怕吗?”
“不算害怕。”
加瑞特点点头。“那就是个高中生。我敢押五块钱。”
罗伊并不认同。格拉海姆高中的上课时间比崔斯中学足足早了五十五分钟,等到校车开到车站,街上早就看不到高中生了。
“他绝对是在翘课。很多高中生都喜欢翘课。”加瑞特继续说。
“甜点你还吃吗?”罗伊把面前的盘子推过去,“你翘过课吗?”
“嗯,当然啦。”加瑞特得意洋洋地说,“翘过好多次呢。”
“那你自己一个人翘过课吗?”
加瑞特想了一会儿,“没有。从来都是哥儿们几个一起。”
“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那孩子可能有点神经不正常吧,谁知道?”
“也可能是个在逃的不法之徒呢。”
加瑞特有点不以为然。“不法之徒?就像神偷杰西?詹姆斯那样?”
“倒不是那样。”不过,罗伊记得,那个男孩子眼睛里的确有种桀骜不驯的东西。
加瑞特大笑起来。“一个逃犯——真够可以的。爱波哈特,你的想象力绝对是出问题了。”
“嗯。”罗伊心不在焉地应着。他已经开始构思一个计划,他一定要找到那个男孩子。
第二天早上,罗伊特意挑了车门旁边的座位坐下。校车一开到昨天那条街,他就背上书包,专心搜寻着那个男孩子的身影。车厢后面,达纳正在欺负一个名叫路易的孩子。路易是海地人,今年刚上六年级,达纳折磨起他来一点都不手软。
第5节:猫头鹰的叫声(5)
校车在路口停了下来。罗伊把头伸出车窗,四处扫视着,可是那个男孩子并没有出现——既没再次跑过,也没有排队上车。
接下来的两天也是这样。到了星期五,罗伊基本上已经放弃了,他随便挑了个座位坐下,掏出一本“X战警”漫画翻起来。校车转过拐角、开始减速的时候,余光忽然捕捉到窗外的什么东西,罗伊抬头扫了一眼——那个男孩子又出现了,正在人行道上奔跑!还是那件球衣、那条脏兮兮的短裤,还是那对黑黑的光脚板。
校车刚刚开始刹车,罗伊已经从地板上拎起了书包,站起身来。可是就在这时,一双汗津津的大手忽然从后面卡住了他的脖子。
“哪儿去,牛仔妹?”
“松手!”罗伊扭着身体,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达纳的手卡得更紧了,满嘴烟气喷在罗伊的右耳上,“今天怎么没穿靴子,德佬?怎么改穿乔丹篮球鞋了?”
“是锐步鞋!”罗伊的声调都变尖了。
校车停稳了,学生们开始排队上车。罗伊用尽全力挣扎着,他得趁车门还开着,赶快下车。
可是达纳不但不松手,反倒越卡越紧了。罗伊简直完全没法呼吸了,他越是挣扎,窒息的感觉就越痛苦。
“小脸儿通红啊,”达纳得意地笑起来,“跟西红柿一样!”
校车上严禁打闹,罗伊知道这一点,可是他已经别无选择了。他攥紧了右拳,朝着后方全力挥出一记勾拳。拳头实实地打中了什么东西,潮乎乎的,还有点弹性。
达纳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嚎叫,松开了双手。罗伊顾不上喘息,立即朝车门冲去。排队的孩子们几乎都已经上了车,只剩下最后一个满头金色的卷发、戴眼镜的高个女孩子,正踏上台阶。罗伊笨拙地从她身边挤了过去,跳下了车。
“你去哪儿?”女孩子问道。罗伊没理她。
“喂,等会儿!”司机喊着,可是罗伊已经跑得不见影了。
那个男孩子已经跑出很远了,可是罗伊相信,自己可以一直跟着他,不让他从视野中消失。他知道,男孩子不可能永远保持这样的速度。
罗伊一直追了几条街——跳过篱笆,穿过灌木丛,在狂吠的看家狗、草坪灌溉喷头和水池之间左弯右绕。他开始感觉疲劳了。那个男孩子真是太神奇了,罗伊想。或许他这么跑是在进行径赛训练呢。
小区里的最后一栋房子还没有完全建好,可是光脚板的男孩子一点都没犹豫,直接冲进了横七竖八的木料和满地的废钉子中间。三个工人正在砌墙,他们放下手头的活儿冲他吼着,但是男孩子的步伐一点儿都没乱。有个工人伸出胳膊来抓跟在后面的罗伊,但是没抓住。
忽然间,脚下又变成了草地——罗伊从没见过这么青翠欲滴的草坪。他意识到,他正穿过一个高尔夫球场,那个男孩子正在沿着一条球道奔跑。
球道的一侧种着一排高大的松树,另一侧则是一个浑浊的人工湖。前面远远的地方,有四五个衣装鲜艳的人影,好像正对着迎面冲来的男孩子招着手。
罗伊咬紧牙关坚持着。他的双腿像水泥一样沉重,肺里火烧火燎的。前方一百米处,男孩子忽然朝右一拐,消失在松林中。罗伊赶忙调整了方向。
前方忽然传来怒气冲冲的叫嚷声,罗伊这才注意到,球道上的人现在是在朝自己招手。他没有理他们,继续跑着。他没有注意球杆上的闪光,也没有听到击球时“啪”的一声;直到高尔夫球飞到面前,他才发现。太迟了,已经没法闪躲了,他只是本能地扭过了头。
第6节:猫头鹰的叫声(6)
球击中了左耳上边一点点的地方,那一瞬间一点都不感觉疼。罗伊又跑出了几步,忽然感到天旋地转,两眼金星乱冒。面前的沙地忽然变得很近,还在继续接近着……
打球的人们冲过来,发现罗伊脸朝下趴在沙地上的时候,他们还以为他已经死了。罗伊依稀听到了他们的惊呼,但是并没有动。洁白的沙地让他火辣辣的脸颊感觉十分凉爽,一阵倦意袭来,他迷迷糊糊地晕了过去。
那个“牛仔妹”的绰号——嗯,完全是自己的错,他想。他在班上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自己来自西部的蒙大拿,“牛仔之乡”,可他实际上是在密歇根州的底特律出生的。不过罗伊还在襁褓中的时候,父母就搬离了底特律,所以很难把那里算作他的故乡。罗伊心里并没有一个真正的“故乡”;他们一家从来没有在哪个地方待得足够久,让他开始萌生依恋之情。
居住过的所有地方中,罗伊最喜欢的就是蒙大拿州的博兹曼。那里有直刺苍穹的群峰,有青葱交织的河流,还有湛蓝的天空,蓝得仿佛一幅油画——他之前甚至难以想象这样的美景。爱波哈特一家在博兹曼住了两年七个月零十一天。罗伊真想一直住下去。
爸爸宣布即将搬往佛罗里达的那天晚上,罗伊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痛哭了一场。夜里妈妈发现他的时候,他正准备爬出窗户,身上背着滑雪板和一只塑料工具箱,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