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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钥一直等到晚膳过后,吕念涵才要他带琴到大厅。
甫进大厅,就瞧见主位上的冷啸天,水钥心头重重一震,忙垂下浓密的眼睫不敢多瞧。
“听说这位乐师是穆天乔的小儿子是吗?”吕念涵的闺中好友伍芙蓉早从好友口中听闻这男人的美丽,方才乍见时,仍感到目眩心摇。伍芙蓉美目流转,瞧见好友的怨、冷啸天的专注,就连自己的未婚夫似乎也被迷去了心神。
听见她的话有几人皱眉、几人讶异、几人高兴,就只水钥一人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一点反应也没有。别说他没专心听伍芙蓉的话,就算仔细听,他一时之间恐怕也想不起穆天乔是何等人物,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冷啸天不高兴她说的话,但对水钥的无动于衷感到安心。
还没人来得及为水钥说几句话,他修长的手指已经简单地拨动几根琴弦,一一调整琴音。他不知道古代的礼仪是什么,单纯依照以往他办演奏会的方式——上台,确定音准,然后乐声响起。二十世纪的演奏家是被人尊敬的行业,尤其他及父亲都是被尊为音乐界的才子,他没想过这时代的乐师地位如何。
今天,他不想弹奏古乐,他们不高兴听就算了。现在的他只想弹奏他跟爸爸写的几首曲子,他好想他们。
曲子的第一音还没弹出,在场的人已经可以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哀愁,第一首曲子名为“寒月秋水”。
水钥的琴,啸龙堡里的人大都听过,可是他从来不曾弹奏过古乐以外的曲子,今天是头一遭。这是大家才知道,以前他拨弄琴弦真的只是在练习,而不是在演奏,听起来固然动听,却无法锁住人心。
可一首寒月秋水硬是将在场所有人的心都给扯紧,随着琴音陷入秋日即将凋零的哀伤,耳边似乎可以听到溪水潺潺带走片片枯黄。一首优美的曲子,除了凋零不再表现其他的情感。
曲落,第七弦沾染一抹艳红,小小的一个改变,足以变化琴音。
水钥露出一抹美绝天人的微笑,不擦去弦上的艳红,也不理指尖的红液,下首“消逝”需要这样的改变。
那是他自己发现的音调,偶然发觉牺牲竟能带来如此变化,而且是美得凄凉的乐音。第一次弹奏是在十八岁的发表会上,还记得隔天的报纸竟然用了“琴泣血,人落泪”的奇怪标题。那一次的发表会上,听说所有观众是带着泪回去的。
这一次他能以很平静的心看向冷啸天,笑着开始弹奏这一首漫长而自虐的曲子。说自虐一点也不为过,上一次他弹完这首曲子,可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手才恢复原状。
红色的鲜血就如同花瓣洒落,一点一滴落在弦上,随着挑捻拨捺颤动飞溅。有人问这首曲子为何如此激烈,他回答:花在凋谢的前一刻最美。
放弃使用指爪,是为了能更感受到那份震动,也因此让柔细的十指无法承受。
如同那一次的演奏会,在琴音结束之前,所有人皆无法控制的落下泪,这是不属于人间的魔音。
琴音结束的同时,最高扬的音绷断最后一根弦,划过右掌留下一道红痕,血液自伤痕流下。
看着自己的手,水钥的心神起了恍惚。
他一直觉得这双手不像他的,可除了指节不明显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不同。但是他现在想起来了,那年的演奏会,因为这首曲子,他在自己的手掌留下一道伤痕,尽管动过手术后已经不明显,可细看之下仍能找出。而这双手没有,没有那一道伤痕。
这不是自己的手,这身体也不是自己的。但如果不是,为何又会如此相像?自己的身体又在哪里?
一瞬间,四周的景物都像是个幌子,连自己都是一场骗局,他混乱了。
“钥!”惊见水钥握着自己的手起身奔离大厅,脸上的恍惚不安令人担忧,冷啸天不管这么多日来的躲避是为了什么,赶紧追了上去。
“他不像是这凡间的人。”伍芙蓉的未婚夫魏青好不容易从音乐里回神,但仍有些陶醉在方才的乐音之中。
听见他的话,一旁的冉晨风脸上浮现一阵忧虑。
水钥像是凭空出现,人美如天人,弹出的乐音似天籁,再加上他异于常人的身体状况。同样的感受,他比魏青更加深刻。
水钥不知自己是为何奔跑,也不在乎自己是跑往哪里,突然领悟到的事实令他惊慌失措。
这身体太像自己,才会使自己一直没有察觉,可这真的不是他的身体,虽然很像,可是不是他的。
不能跑步的身体怎堪他如此折磨,才一下子,胸口传来的疼痛提醒他这身体跟自己一样也有心疾,而且还是不曾动过手术的。
好疼,好痛!疼得他连呼吸都有了困难。水钥急急的喘息,想替胸腔塞进一点空气,可这身体同样不只是心有问题,肺脏同样不全,如何也无法为自己多吸入一口空气。
冷啸天远远就看见白色的人影蜷缩早廊柱下,颤抖的身形显示主人的痛苦。
“钥,你怎么了?”冷啸天赶紧蹲身将他抱入怀中,在灯火的照耀下看清水钥的脸色苍白,双唇变成诡异的深紫色。
水钥泪眼模糊地看着他,张合的小口一句话也吐不出,他好难受,好痛!
瞧他的手紧抓着胸口,冷啸天意识到情况的严重。
他赶紧掏出随身的丹药喂入他口中,右掌顶着他的背,缓缓送进内力,稳定他混乱的心脉。
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水钥才慢慢平静下来,冷汗布满雪白的小脸,他虚弱无力的微微喘息,右手的伤口因为刚才紧抓衣襟的动作流淌了更多的鲜血,沾染了一身白衣,看起来触目惊心。
“现在觉得怎样?”冷啸天右掌仍不敢离开他的背,但又想尽快为那鲜血不断流的伤口包扎。
水钥连说话的力气也找不到,只能勉强牵起一抹微笑告诉他自己没事。
冷啸天这才收回右掌,拿出药粉撒上伤口,简单的为他包扎。
他将布条打了个结,小心抱起水钥虚弱的身体,很自然地如同一个月前一样,将人带回自己的置真楼,不同的是换了个房间。
和雨娘翻云覆雨之后,冷啸天突然之间不愿再住到那间卧房,自己并不知道原来是房间少了水钥身上的梅香,也不喜雨娘身上的胭脂味。
冷啸天看见水钥眼中的疑问,露出莫可奈何的微笑,“我上个月就换了间房睡,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就是看那房间不顺眼,也许是因为住久了觉得厌烦也说不定。”
他不知道,可一向能看透人心思的水钥却明白,失神的双眼顿时露出欣喜的光彩。
他心里还是有他的,不管成分多不多,但还是有他。
没瞧见他的欣喜,冷啸天心疼地解下染血的布条,到外头弄了一盆水回来,将血渍擦拭干净,重新上药,重新包扎。
“以后别再弹那首曲子了!”瞧瞧他的手,不但掌心划了好深的一痕,几根手指更是严重破皮,他难道不痛吗?
听得出他的心疼,水钥眼中的喜悦更浓,也许他在他的心中有些分量。
“明天……不!等一下我请大夫来帮你看看,下次不准你再快跑,连跳上跳下也不行。”想到他刚才的模样,冷啸天心里头好不恐惧,生怕就这么失去他。
水钥眼中的感情不但浓而且深,他可以清楚感受到温柔小心为他包扎双手的大掌不停颤抖着,或许他在他心中不但有些分量,而且是很重的分量。
怎么办?他越来越爱他了,那份爱深到可以不在乎自己是谁,可以不在乎会不会有未来,即使未来自己什么都不剩也不在乎。
这样会不会太傻?如此义无返顾全心全意地投入!
“有没有听到我说的……”冷啸天抬起头,蓦地与水钥漾满深情的水眸相对,霎时整个人恍惚在那片情海之中。
等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然温柔的吻着水钥的双唇,品尝他的甜蜜。
一双眼睛没有讶然,只有温柔深情。
另一双眼睛除了惊讶,还有一丝恐慌与莫名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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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开始,冷啸天的脑袋一直处在空白状态,无法相信自己竟然对水钥做出那样不可原谅的事。
他是男人,水钥也是个男人啊!难道活到现在二十六年的岁月,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有断袖之癖!
“你在想什么?”水钥从刚才就看见他一直恍恍惚惚的,人不知神游何方,手里的那一口粥,已从原本的热烫转为温凉,失去了温度。
冷啸天从恍惚中回神,将手中那一口冷掉的粥喂入水钥嘴里,再舀下一匙粥等待他时,神智再度遨游四方。
后头无事可做的骆小笑叹了好大的一口气。情这东西实在是奇妙,不久前水钥还一脸闷闷不乐,现在即使脸色苍白、身体虚弱,却一脸幸福洋溢。而堡主……唉!在人前是一副冷冰冰不苟言笑的模样,在水钥面前不是皱眉就是微笑,再不就是专注得令人感动或呆傻得令人发噱。
“你想如果没人叫他,他会发呆到什么时候?”真的是天降红雨,堂堂啸龙堡堡主也会发呆。
水钥扬眉,望着冷啸天发呆的神情充满疼爱,“是我不好。”才会让他陷入了困境。那天他吻他的时候,他不该显露出欢喜的神色,应该给他狠狠的一巴掌,那才符合他既有的观念,才不会让他这样不知所措。
“你什么都是你不好!”骆小笑嘟哝。
明明就是堡主自己看不开,不愿意承认自己爱上一个男人罢了。
“爱上一个男人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骆小笑故意说得很大声,顺便叫醒那个呆头鹅。他知不知道自己挣扎的模样对小钥是一种伤害!
冷啸天被他这句话给吓到了,讶异地转眸注视正好也瞪着他的骆小笑。
这么好的机会他实在不想放过,不过堡主身后的水钥缓缓对他摇了摇头,要他什么也别说。
傻瓜!笨蛋!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