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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到了旋梯的尽头,那里是树杈伸展开的地方,像是一大片平地一样宽阔,在边缘处才有迅速增加的弧度。这片平地****,被一座精美的二层小楼占据着,以及围绕在它周围的庭院。
恩嘉又一次屏住了呼吸,没有什么比这个奇异的地方出现的一座人类的憩所更令人如坠梦中了,它仿佛一座遗忘在丛林里的魔宅,或者仅仅是幻术营造出的蜃楼,那么安逸,静谧,在冷漠的外表下不知隐藏着怎样甜蜜的诱惑。他们像梦游一样向房子走去,在它的门廊前留连。房子也几乎完全是木质结构,但是在工程上的细致程度远不是刚才的道路和楼梯所比得上的,墙壁和窗台贴着具有天然美丽花纹的银桦树皮,琥珀色的漆层光可鉴人,紧闭的门窗厚重结实而不失灵巧。周围的庭院用小径和扶栏优美地分隔开,填充在其间的泥土和地面上的没有什么两样,上面显然曾经绽放过主人精心栽培的花朵,一架秋千静静地憩息在庭院一角,绳索是用古藤拧成的,一些已经萎蔫得辨认不出原色的残叶还在幽暗的光线里颤动。
恩嘉也抖动得和那些残叶一样,周围的雾气比下面稀薄了很多,她的身体逐渐变干,但是依旧是冰冷的。那司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这只是一小部分。”他说。
四周,沿着上升的树枝还有各式各样依据起伏的形态修建出的楼梯和道路,通向更高的地方,通向四面八方,通向无数枝干分叉处的结点。
“这是……”
“这是一座……城……”那司说,“树上的城。”
“到底……有多大……”
“不知道。”
他们一直向上望,望到脖子发酸。氛围寂静得恐怖而又优美,只有风吹过树叶传出的细碎的低语。
“来。”他握了握她的手,“我们继续往上走。”
『城』
内陷的旋梯。
幽暗的洞穴。
垂荡的绳索。
那司启动一座又一座吊桥,穿越在枝干间。繁茂的枝干掩映下,形态各异的建筑物坐落在不同层次的空间里,庭院,长廊,扶梯,屋顶的阁楼和旗杆,没有任何累赘的装饰和雕刻,只是凭借本身完美的构造和工艺便拥有令人如坠梦中的魔力。它们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像一群疲倦的小鸟散落在树丛中,却仿佛可以将居住在这其间的居民的全部生活展现给你看一般。
一座不可思议的树城,一座沉睡中的魔城,然而却是空的。
“一个人都没有。”恩嘉望着那些一尘不染的窗台和门廊,却不敢伸出手去触碰一下。几只暗红的瓦罐被遗忘在窗台上,边缘略有些残破不全,里面盛着深浅不同的,清亮的积水。
他们还在向上走,楼梯没有了,只能利用绳索和吊篮垂直上下,然后手脚并用地在纤细的树干上爬行。周围的建筑物也变得愈加小巧,大都是圆形的单间,有着矮矮的尖顶和向外延伸的,宽大的窗台。
隐隐地重又传来了雨声,那司停下来。
“到了。”
“什么?”
“我们到顶了。”他扶着一簇树枝以保持平衡,小心地站起来,把头伸到枝叶外面去,恩嘉也站了起来。
他们像两只鸟一样身体没在茂密的树丛里,只把脑袋探到整个树冠上面,浓密的雨帘,光亮和流动的空气让人一时无法适应。树冠的顶部像是一片被暗绿色地衣覆盖的,起伏不定的原野,几乎望不到边际。头顶上方,铅灰色的流云从近在咫尺的地方涌过,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翻腾变幻着。
在他们面前是一座小屋,它的上半部分连同窗台露出树冠,窗台如同其他房屋的一样宽大而结实,可以容好几个人坐在上面,两扇窗户在风雨的侵袭中咯吱作响。
“来,窗户没有锁。”那司说。
他们挽着手,小心翼翼地移动过去,像是在齐胸高的灌木丛里跋涉。那司爬上窗台,****推开窗,把恩嘉拉进去。
关上窗,两个人****淌着水站在光洁的木地板上,屋里温暖而宁静的空气被他们所带进来的气息搅乱了,又晃晃悠悠地荡漾着沉淀下来。小屋的陈设很简朴,但是同样整洁清爽。桌,椅,床铺和墙上的木架上都空荡荡的,散发着温暖淡雅的原木光泽。
恩嘉呆呆地望着墙角的床,窗户在她身后不堪重负地呻吟着。
“为什么没上锁?”
“……不知道,只有这么一座,是我无意间发现的。”
“……到底……是谁……”
“……不知道……这就是……我所看到的全部。”那司疲惫地闭上眼睛,这一天实在是太漫长了。
“我什么……也……不知道……”
『雨夜』
幽暗的夜色弥漫开来,他们两个坐在桌边,不声不响地吃着冰冷的腌豆和咸肉,然后背靠背挤在光秃秃的床上,几乎一夜未眠。
小屋随着树枝在肆虐的风雨声中有韵律地颠簸着,恩嘉睁大眼睛凝视着黑暗,身体蜷成一团。冰冷的指尖沿着墙根缓缓滑动,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她把它掂到眼前,用手指轻轻搓动着。
是一片洁白的羽毛。
“我想……”
“嗯?”
“他们……走了……”
随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她的声音像一线幽蓝的轻烟,袅袅上升,然后盘旋游荡在空气里。
“去了……没有雨的地方。”
『少女』
阳光照进窗口,铺洒在少女颤动的眼睫上。
深绿色的双眸睁开了,像是二月兰的草叶一般明艳而晶莹。少女把一只手伸向光线中,被惊动的灰尘在指缝间悠扬地舞着。
窗外的红嘴雀滚落一串银色的啁啾,少女坐起来,赤裸的胳膊支在窗台上。
在屋外唱了******歌的那三位青年已经回去了,树丛中正开放着大团大团晶莹的白花,馥郁的芬芳融在阳光里。鸟儿们拍打着翅膀,梳干羽毛上的露水,少女敲敲窗子,它们就吱吱喳喳地聚拢过来,小小的脑袋向一边歪着。
“我……作了一个梦。”
她也侧过脑袋,银白色的短发拂过面颊。
“梦见……雨神……到了我的小屋里,赤着苍白的脚,头发里缠绕着泥沼里的雾气,眼睛像没有月光的夜一样黑。”
清晨的阳光与树影在窗台上绘出曼妙的图案,少女坐到鸟儿中间,双腿在风里摇荡着。脚下的城已经醒了,琴声,歌声和早茶的香气飘上来。
她拨开一道树枝,湛蓝的天空就在面前铺展开,周围是龙璜连成一片的树冠,盛开的白花挤挤挨挨地浮荡在绿海表面。山崖绝壁上的龙璜远没有谷底中的高大,然而仅是三棵也容得下整座羽城。更远处,黛青色山峰伫立在云层上,孤傲沧桑,像是一座座遥不可及的孤岛。
小鸟在她赤裸的膝头蹦跳着,少女迎着阳光伸展开双翅,残存的羽毛依旧洁白如雪。她是多么辛苦才靠着它们飞到这山崖之上啊。一片羽毛悠缓地飘荡下来,越过树梢,一直飘向那片未知的云海。雨季似乎永远不会结束,距离下一个飞回去的月夜还遥遥无期。
微风拂面,少女轻轻唱起一支歌谣,鸟儿们展开小小的翅膀,随着风和歌声,随着还未完全消散的迷蒙的梦境,一起飞向无尽的碧空之中。
&;lt;完&;gt;
构思于01年十月,前半部分完成于02年五月,最终成稿于03年四月
《罪行》
罪 行
“你看见那个人了吗,萨姆?”咖啡店老板悄悄地问他手下的伙计。
那是一个坐在角落里的中年男人,衣着寒酸,但相貌还算端正。他把自己藏在一大堆旧报纸后面,面前的桌子上却空无一物。
“他已经坐了一个多小时啦,可什么都没叫。”
“没准儿是在等什么人吧。”
老板耸耸肩:“要是每个客人都像他那样,我就得关门了。”
“我过去问问好了。不过,头儿,”伙计迟疑地说,“或许是看错了,我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
于是萨姆向那位顾客走过去,在他面前鞠一躬:“您在等人吗,先生?”
男人被吓一跳似的把头从过期报纸后猛抽出来,真的,从近处看,他的样貌还颇有——颇有几分像个大人物。不过在眼睛转动的一瞬间,萨姆已经看见了某些东西,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拨开他的眼睑,男人并没有抵抗,巩膜上的条形码展露无遗。
“我明白了。”萨姆惊异地瞪着他,“你是他的‘替换者’。”
他要来了,到这个小城市来,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男人站在街角的寒风里,他又冷又饿,但是口袋里一分钱也没有。所以说,这次必须成功。他在心里说,今天之后,一切就可以改变了。
下午五点种之前,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又过了十分钟,小城逐渐开始沸腾。男人随着欢腾的人群一起涌上街道两旁,许多高大的警察在维持秩序,所有人都眺望着同一个方向。
五点十五分,车队开过来了,人们终于看见那个坐在敞篷车里的人,他戴着墨镜,****充满无可比拟的风度,向热情的民众们挥动手臂。男人目光紧随着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震颤。他把领子竖起来,以免周围人突然发现身边的这个男人与上面那个神采奕奕的家伙有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孔。
那就是“主体”。
一样的脸,一样的身量,一样的遗传物质控制下的两个个体,但有着本质的区别。那个坐在车里的才是真正的大人物,是主宰一切的皇帝,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