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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与罚(下)716
点。 当时我跟您说的时候,并不希望您会理解我的意思。 您太露马脚了,罗季昂。 罗曼内奇。我还要告诉您:我深信,彼得堡有许多人走路的时候都在自言自语。 这是个半疯狂的人的城市。 如果我们有科学的话,那么医生、法学家和哲学家都可以根据自己的专业作一次非常有价值的调查研究。 难得找到这么一个地方,像在彼得堡这样,对人有这么多忧郁的、强烈的和奇怪的影响。 单是气候的影响就令人吃惊!然而这是全俄罗斯的中心,它的特征应该在一切事物上都能被反映出来。 不过现在问题不在这里,而在于,我已经冷眼旁观了您好几次了。 您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还在昂着头。 走了二十来步,您已经低下头,把双手背在背后了。 您在看,可是无论是前面、还是两旁的东西,您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最后,您嘴唇微微翕动,自言自语起来,有时您还伸出一只手,作着手势。 这很不好。 也许,除了我,还有别人在注意您,这可就对您不利了。 其实,对我来说,反正一样,我不会治好您这个病,不过您肯定明白我的意思。“
“您知道有人在监视我?”拉斯科利尼科夫问,同时试探地打量着他。“有人监视你?我不知道,”斯维德里盖洛夫似乎惊讶地回答。“嗯,那就请您不要管我,”拉斯科利尼科夫皱起眉头,嘟嚷着说。“好吧,我不管您。”
“您最好还是说说,既然您常来这儿喝酒,而且曾两次约我到这儿会面,那么现在,我从街上朝窗子里望的时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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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却躲起来,想要溜走呢?这我看得很清楚。“
“嘿!
当我站在您房门口的时候,您为什么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假装睡觉吧?其实您根本就没睡。 这一点我看得很清楚。“
“我可能有……原因……这您是知道的。”
“我也可能有我的原因,尽管您不会知道,是什么原因。”
拉斯科利尼科夫把右胳膊肘撑在桌子上,用右手的手指从下面托着下巴,凝神注视着斯维德里盖洛夫。 他仔细看了一会儿他的脸,以前这张脸也总是让他感到惊讶。 这是一张奇怪的脸,好像是个假面具:面色白中透红,鲜红的嘴唇,留着一部色泽光亮的淡黄色大胡子,一头淡黄色的头发还相当浓密。 他的眼睛不知怎么似乎显得太蓝了,目光不知怎么似乎过于阴沉而又呆滞。在这张就年龄来说显得异常年轻的、美丽的脸上,不知有点儿什么让人感到极不愉快的东西。 斯维德里盖洛夫的衣服极其考究,是一套轻而薄的夏装,而他特别向人炫耀的,却是他的内衣。 一只手指上戴着一枚镶着贵重宝石的老大的戒指。“难道我也得和您较量较量吗,”拉斯科利尼科夫突然焦躁不安、直截了当地说,“如果您想伤害我,虽然您也许是一个最危险的人,可是我却不想突然改变自己的习惯。 我这就让您看看,我并不是如你所想的那样爱惜自己,您大概认为我非常爱惜自己吧。 您要知道,我来找您,是要直截了当地告诉您,如果您对舍妹还有从前的那种打算,如果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您想利用最近发现的秘密,那么在您把我关进监狱之前,我就先杀了您。 我决不说假话您要知道,我说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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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做得到。 第二,如果您想对我说什么,——因为这些时候我一直觉得您好像有话要对我说,——那么就请快点儿说吧,因为时间是很宝贵的,而且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会迟了。“
“您这么急,是急于上哪儿去啊?”斯维德里盖洛夫问,一边好奇地细细打量他。“什么事情都有几个发展阶段,”
拉斯科利尼科夫阴郁地、急不可耐地说。“您自己刚才要求我们开诚布公,但是对我的第一个问题,您就拒绝回答,”斯维德里盖洛夫微笑着说。“您总是觉得我有什么目的,所以一直用怀疑的目光来看我。有什么呢,处在您的地位上,这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虽然我多么想跟您交朋友,可我还是不敢让您相信,事情恰恰相反。 真的,这样做得不偿失,而且我也没打算跟您谈任何特殊的事情。”
“那么您为什么那样需要我呢?
您对我很感兴趣,是吧?“
“只不过是作为一个有趣的观察对象罢了。您的处境很不平常,我喜欢这种很不平常的性质,——这就是我对您感兴趣的原因!此外,您是一个女人的哥哥,而她是我十分关心的还有,当时我经常从这个女人那里听到许多关于您的事情,因此我得出结论,您对她有很大的影响;难道这还不够吗?
嘿——嘿——嘿!不过,我得承认,对于我来说,您的问题很复杂,我很难回答您。 嗯,譬如说,现在您来找我,不仅是有事,而且还想来了解点儿什么新情况吧?是这样吧?是这样的,是吧?“斯维德里盖洛夫脸上带着狡猾的微笑,坚持说,”既然如此,那么您要知道,还在我到这儿来的路上,在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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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时候,我就对您抱有希望了,盼望您也能告诉我点儿什么新情况,希望能从您这里得到点儿什么对我有用的东西!
瞧,我们都是多么富有啊!“
“有用的东西?”
“怎么跟您说呢?
就好像我知道什么似的?
您瞧,我一直待在一家小饭馆里,就已经感到心满意足了,也就是说,并不是心满意足,而是说,总得有个地方坐坐吧。 嗯,就拿这个可怜的卡佳来说吧,——您看到了吧?
……嗯,譬如说,尽管我是个爱吃的人,俱乐部的美食家,可是您瞧,像这样的东西我也能吃!
(他伸出一只手指,指指角落里,那里一张小桌子上摆着一个洋铁盘子,盘子里盛着吃剩的、令人难以下咽的土豆烧牛排。)顺便问一声,您吃过午饭了吗?
我稍微吃了一点儿,不想再吃了。 譬如说吧,我根本不喝酒。 什么也不喝,香槟例外,就连香槟,整整一晚上也只喝了一杯,就这样还觉得头痛。 现在我叫了这杯酒,是为了提提神,因为我打算到一个地方去,您看得出来,我的心情有点儿特别。刚才我所以像个小学生那样躲起来,是因为我想,您会妨碍我;不过,看来(他掏出表来)
,还可以跟您在一起坐一个小时;现在是四点半。 您相信吗,要是有个什么专长就好了,要是我是个地主,要么是神甫,或者是枪骑兵,摄影师,新闻记者……那就好了,可是什么、什么专长都没有!有时候甚至觉得无聊。 真的,我还以为您会告诉我点儿什么新情况呢。“
“那么您是什么人,您要来这里干什么?”
“我是什么人?
您是知道的:我是个贵族,曾在骑兵队里服役两年,后来在这儿,在彼得堡闲荡,后来玛尔法。 彼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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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芙娜,嫁给了我住在乡下。 这就是我的履历!“
“您似乎是个赌徒?”
“不,我算什么赌徒。 是赌棍,不是赌徒。”
“您是赌棍?”
“是啊,我是赌棍。”
“怎么,有人打过您吗!”
“当然有过。 那又怎样呢?”
“喂,那么,您可以要求决斗……一般说,决斗会使人获得新生……”
“我不驳斥您,而且我也不善于谈论哲学问题。我坦白地对您说,我匆匆赶到这里来,多半是为了女人。”
“埋葬了玛尔法。 彼特罗芙娜以后,您就赶来了吗?”
“嗯,是的,”斯维德里盖洛夫微微一笑,感到在开诚布公这一点上,他获得了胜利。“那又怎样呢?您似乎认为,我这样谈论女人是不道德的?”
“也就是说,我是不是认为,生活放荡是不道德的?”
“生活放荡!
唉,您说到哪里去了!
现在让我按顺序来回答您,首先一般地谈谈女人,您要知道,我喜欢闲扯。 您倒说说看,我为什么要克制自己?既然我爱女人,那我为什么要放弃女人呢?至少可以做些事情。“
“那么您在这儿仅仅是希望过放荡的生活了!”
“就算是想过放荡生活吧,那又怎样呢!
您就总是想着放荡的生活。 至少我喜欢直截了当的问题。 在这种放荡生活里至少有一种固定不变的东西,它甚至是以天性为基础,而不是受幻想所左右的,它就像血液中永不熄灭的炭火,永远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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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着,还要燃烧很久很久,随着年龄的增长,或许也不能让它很快熄灭。 您应该承认,这难道不也是一种工作吗?“
“这也值得高兴?这是一种病,而且是一种危险的病。”
“唉,您又说到哪里去了?我同意,这是一种病,正如一切过度的事情一样,——而这种事情是一定会过度的,——不过一定要知道,这种事情,第一,各人的情况不同,第二,当然啦,一切都要有分寸,要有节制,尽管是下流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要不是有这种工作,大概,真会开枪自杀。我同意,一个正派人理应不怕寂寞,可是……“
“您会开枪自杀?”
“唉,”斯维德里盖洛夫厌恶地阻止他说,“请您别谈这个,”他又赶紧补充说,甚至不像以前那样,已经不再吹牛了。就连他的脸色也好像变了。“我承认这是个不可原谅的弱点,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怕死,也不喜欢别人谈死。您知道吗,在某种程度上,我是个神秘主义者。”
“啊!玛尔法。 彼特罗芙娜的鬼魂!还继续出现吗?”
“去它的吧,别提了;在彼得堡还没出现过;去它的!”他高声说,露出恼怒的神情。“不,最好还是谈谈这个吧……对了,不过……嗯哼!哎呀,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