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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道,总是有求必应。 接生婆向她要了四十卢布,作为两个月的伙食费和茶点钱,又要了二十五卢布,算是把婴儿送到育婴堂的费用。 另外,接生婆又向她借了四十卢布买牛。 剩下的二十几个卢布,卡秋莎自己买衣服、送礼,零星花掉了。 这样,当复原时,她已身无分文,不得不重新找工作。 她到林务官家干活。 林务官虽然已有老婆,但也跟警察局长一样,从第一天起就缠住卡秋莎。 卡秋莎讨厌他,竭力回避。 但他比卡秋莎狡猾老练,主要因为他是东家,可以随意支使她,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把她占有了。 做妻子的知道了这件事,有一次乘丈夫同卡秋莎单独待在房间里,就扑进去打她。 卡秋莎不甘示弱,两人厮打起来。 结果卡秋莎连工资也没拿到就被赶了出来。 此后卡秋莎来到城里,住在姨妈家。 姨父是个装订工,原先日子过得不错,后来主顾越来越少,他就借酒消愁,把家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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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 活(上)9
都变卖喝掉了。姨妈开了一家小洗衣店,借以养活儿女,并供养潦倒的丈夫。 姨妈要玛丝洛娃进她的洗衣店干活。 但玛丝洛娃看到洗衣店里女工的艰苦生活,犹豫不决,就到荐头行找工作,给人家当女仆。 她找到了一户,有一位太太和两个念中学的男孩的人家。 进去才一星期,那个才念中学六年级的留小胡子的大儿子就丢下功课,缠住了玛丝洛娃,不让她有丝毫安宁。做母亲的却一味责怪玛丝洛娃,把她解雇了。 玛丝洛娃没有找到新的工作,但在荐头行里无意中遇到了一位手上戴满戒指、肥胖的光胳膊上戴着手镯的太太。 这位太太知道了玛丝洛娃的处境,就留下地址,请玛丝洛娃到她家去。 玛丝洛娃去找她。 这位太太亲热地招待她,并请她吃馅饼和甜酒,同时打发侍女送一封信到什么地方去。 傍晚就有一个须发花白的高个子男人来到这屋里。 这老头子一来就挨着玛丝洛娃坐下,眼睛闪闪发亮,笑嘻嘻地打量着她,同她说笑。 女主人把他叫到另一个房间,玛丝洛娃只听到女主人说:“刚从乡下来的,新鲜得很呐!”而后女主人把玛丝洛娃叫去,对她说他是作家,钱多得要命,只要她能如他的意,他是不会舍不得花钱的。 她果然如了他的意,他就给了她二十五卢布,还答应常常同她相会。她付清了姨妈家的生活费,买了新衣服、帽子和缎带,很快就把钱花光了。 过了几天,作家又来请她去。他又给了她二十五卢布,并叫她搬到一个独门独户的寓所去住。玛丝洛娃住在作家替她租下的寓所里,却爱上了同院一个快乐的店员。 她主动把这事告诉作家,然后又搬到一个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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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复 活(上)
小的独户寓所里去住。 那个店员起初答应同她结婚,后来竟不辞而别,到下城去了,显然是抛弃她了。 这样,玛丝洛娃又变成孤零零一个人了。她本想独自儿继续住在那个寓所里,可是人家不答应。 警署署长对她说,她要领到黄色执照,接受医生检查,才能单独居住。 于是她又回到姨妈家。 姨妈见她穿戴着时髦的衣服、披肩和帽子,便客客气气接待了她,认为现在身价高了,再也不让她作洗衣妇。而对玛丝洛娃来说,她根本不考虑做洗衣妇的问题。 她瞧着前面几个屋子里的洗衣妇,对她们充满怜悯。 她们脸色苍白,胳膊干瘦。 有的已得了痨病,过着苦役犯一般的生活。 那里不论冬夏,窗子一直敞开着,她们就在三十度高温的肥皂蒸汽里洗熨衣服。 玛丝洛娃一想到她也可能服这样的苦役,就不禁感到难以忍受。就在玛丝洛娃没有任何依靠,生活无着的时候,一个为妓院物色姑娘的牙婆找到了她。玛丝洛娃早就抽上香烟,而在她同店员姘居的后期和被抛弃以后,就越来越离不开了酒瓶。她之所以离不开酒瓶,不仅因为酒味醇美,更因为酒能使她忘记身受的一切痛苦,暂时解脱烦闷,增强自尊心。 而这样的精神状态不喝酒是无法维持的。 她羞耻难当,不喝酒就觉得意气消沉。牙婆招待姨妈吃饭,把玛丝洛娃灌醉,要她到城里一家最高级的妓院去做生意,又向她列举干这个营生的种种好处。玛丝洛娃面临着一场选择:或者低声下气去当女仆,但这样就逃避不了男人们的纠缠,不得不同人临时秘密通奸;或者取得生活安定而又合法的地位,就是进行法律所容许而又报酬丰厚的长期的公开通奸。 她选择了后一条。 此外,她想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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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方式来报复诱奸了她的年轻公爵、店员和一切欺侮过她的男人。 同时还有一个使她答应诱惑的条件,使她最后打定主意,牙婆答应她,她喜爱什么衣服,就可以做什么衣服,丝绒的、法伊绉的、绸缎的、袒胸露臂的舞衫,等等,任凭挑选。 玛丝洛娃想象着自己穿上一件袒胸黑丝绒滚边的鹅黄连衣裙的情景,再也经不住诱惑,就交出身份证去换取黄色执照。 牙婆当天晚上雇来一辆马车,把她带到著名的基塔耶娃妓院去了。从此以后,玛丝洛娃就经常违背上帝的诫命和人类道德,过起犯罪的生活来了。 千百万妇女过着这种生活,不仅获得关心公民福利的政府的许可,而且受到它的保护。 最后,这类妇女十个倒有九个受着恶疾的折磨,未老先衰,早早夭折。夜间纵酒作乐,白天昏睡不醒。 下午两三点钟,她们才懒洋洋地从肮脏的床上爬起来,喝矿泉水醒酒,或者喝咖啡,身上穿着罩衫、短上衣或者长睡衣,在几个房间里没精打采地走来走去,再隔着窗帘望望窗外,有气无力地对骂几句。接着是梳洗,擦油,往身上和头发上洒香水,试衣服,为服饰同老鸨吵嘴,反复照镜子,涂脂抹粉,画眉毛,吃油腻的甜点心;最后穿上袒露肉体的鲜艳绸衫,来到灯火辉煌的华丽大厅里。 客人陆续到来,奏乐,跳舞,吃糖,喝酒,吸烟,通奸。 客人中间有年轻的,有中年的,有半大孩子,有龙钟的老头;有单身的,有成家的;有商人,有店员;有亚美尼亚人,有犹太人,有鞑靼人;有富裕的,有贫穷的;有强壮的,有病弱的;有喝醉的,有清醒的;有粗野的,有温柔的;有军人,有文官;有大学生,有中学生。 总之,各种不同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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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复 活(上)
不同年龄、不同性格的男人,应有尽有。 又是喧闹又是调笑,又是打架又是音乐,吸烟喝酒,喝酒吸烟,音乐从黄昏一直吵到天明。 直到早晨,她们才得脱身睡觉。 天天如此,个个星期如此。每到周末,她们便乘车到政府机关——警察分局,那里坐着官员和医生,都是男人。他们的态度有时严肃认真,有时轻浮粗野,肆意蹂躏不仅为人类所赋有、甚至连禽兽都具备的那种足以防止犯罪的羞耻心,给这些女人检查身体,发给她们许可证,使她们可以和同谋者再干上一星期同类罪行。下一个星期还是这样。 不分冬夏,天天如此,没有假期。就这样玛丝洛娃就过了七年。 在这期间,她住过一次医院,换过两家妓院。 在她进妓院的第七年,也是她初次失身后的第八年,那时她才二十六岁,出了一件事,使她进了监狱。 同杀人犯和盗贼一起生活了六个月,今天被押解到法院受审。
三
当玛丝洛娃在士兵押送下走完许多路,精疲力尽,好容易才进到州法院大厦时,她两个养母的侄儿,当年诱奸她的德米特里。 伊凡内奇。 聂赫留朵夫公爵正躺在高高的弹簧床上,床上铺着鸭绒垫褥,被单被揉得很皱。 他敞开领子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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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 活(上)31
一件前襟皱裥熨得笔挺的洁净荷兰细麻布睡衣,吸着香烟。他目光呆滞地盯着前方,想着今天有什么事要做,昨天发生过什么事。昨天他在有钱有势的柯察金家度过了一个黄昏。 大家都认为他应该同他们家的小姐结婚。 他想起昨晚的事,叹了一口气,丢掉手里的烟蒂,想从银烟盒里再取出一支烟,可是忽然改变了主意,便从床上挂下两条光溜溜的白腿,用脚找到拖鞋。 他拿起一件丝绸晨衣往胖胖的肩膀上一披,迈着沉重的步子,急速走到卧室旁的盥洗室里。 盥洗室里充满甘香酒剂、花露水、发蜡和香水的香味。 他在那里用特等牙粉刷他那口补过多处的牙齿,用香喷喷的漱口药水漱口,然后上上下下擦洗身子,再用几块不同的毛巾擦干。他拿香皂洗手,用刷子仔细刷净长指甲,在巨大的大理石洗脸盆里洗了肥胖的脸和脖子,然后走到卧室旁的第三间屋里。 那里已为他准备好了淋浴。 他用凉水冲洗丰满白净、肌肉累累的身子,再拿软毛巾擦干,穿上熨得笔挺的洁净衬衫和擦得象镜子一样光亮的皮鞋,又坐到梳妆台前,用两把刷子梳理他那卷曲的黑胡子和头顶前面已变得稀疏的卷发。凡是他使用的东西,衬衫、外衣、皮鞋、领带、别针、袖扣,样样都是最贵重最讲究的,都很高雅,大方,结实,名贵。聂赫留朵夫随手从好多领带和胸针中取了一条领带和一枚胸针(以前他对挑选领带和胸针很感兴趣,现在却毫不在意)
,又从椅子上拿起刷净的衣服穿好。这下子他虽算不上精神抖擞,却也浑身整洁芳香。 他走进长方形饭厅。 饭厅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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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复 活(上)
镶木地板昨天已由三个农民擦得锃光闪亮,上面摆着麻栎大酒台和一张活动大餐桌。桌腿雕成张开的狮爪,很有气派。桌上铺一块浆得笔挺、绣有巨大花体字母拼成的家徽的薄桌布,上面放着装有香气扑鼻的咖啡的银咖啡壶、银糖缸,盛有煮沸过的奶油的银壶和装满新鲜白面包、面包干和饼干的篮子。食具旁放着刚收到的信件、报纸和一本新出的法文杂志《两个世界》。
聂赫留朵夫刚要拆信,从通向走廊的门里忽然悄悄地进来一个肥胖的老妇人。她身穿丧服,头上扎着花边头带,把那宽阔的头部都遮住了。 她原是聂赫留朵夫母亲的侍女阿格拉斐娜。 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