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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那种。
〃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不值班的时候除了喝酒,没有很多事情可做。没有女人,都不是你想要的那种。为我们干事的人太多,于是也不允许我们经常外出。这种占领时期的游戏整个让人无所事事。〃
夜色降临了,不加掩饰地泼洒在官方明亮灯光照耀的桥墩上。岗哨指给他们一个木头的栈桥。当他们从吉普车上下来时,一阵刺骨的寒风将军官敞开的外衣吹得鼓起来。现在他听见海涛并且闻到了大海的气息,裂开的厚木板下,隐约可见它的黑色波浪起伏。透过一个棚屋的门道,看见一张金属的桌子和一架战地用的电话,一个盛着茶的洋铁皮杯子:那沉闷凹陷的屋子,在军旅生活中,被权充作家。两个澳大利亚海军的士兵检查他的身份证件,带着点漠不关心,被打搅的怠惰中露出些许敌意。他们瞥了一眼他军装上的彩色绶带。一部小发电机除了发出嘈杂声外,还散发出一阵阵烧焦的味道。有个人说:〃留心电线。〃
就在这些人慢腾腾地磨蹭着的时候,栈桥的尽头处,一艘汽艇的锚泊灯轻轻拍打着反光的波浪,粗糙的原木下面流动的水中,不但充满了新鲜的炫耀着胜利的垃圾,而且还漂浮着石油、焦油和被倾覆过来的轮船的碎片。在这个内陆地的那一边尽管没有为陆地所包围是海洋。在中国,整整两年间,利思在河上、湖上、运河上坐小船、渡轮、驳船和舢板。海洋很少出现在他的面前。
〃啊呀,好吧。我想你可以渡过去。不过,准将他并不在那里。他去了神户。〃
〃他什么时候回来?〃
〃啊呀,好吧,应该是今天晚上。我估计他会直接回家。在上面的山里。他住在那里,不住在岛上。〃
〃他们会让我在岛上过夜吗?〃
〃这该死的世界上所有的空间。帝王逊位时的白金汉宫。〃
利思和驾驶员一起走出去。〃我明天需要你。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姓陶尔博特。名叫布赖恩,长官。〃
他们一起将利思的物品放到汽艇里,那里站着一位水手,沉默地掌舵。利思跳上汽艇,站在他的行李旁边,大声说:〃那么再见了。〃陶尔博特举起他的手。他们解开缆绳放船,在水流很急的海上摇晃着,海风吹起,浪花咸咸的;布满星星的夜空下面是移动的云块。港口的灯光渐远了,市区的暗淡灯光也渐远了。山上和岛上笼罩着一片自古就有的黑暗,很少的几盏灯煤油或兽油灯孤独的、摇摇晃晃的,昏黄的:俭朴而又必不可少。
〃没有鱼灯?〃
舵手说:〃扫雷。〃他又解释了一句,然而被风声遮盖了,因此当兵的只听见〃哭泣〃。
他们身后的码头上,陶尔博特也许正在炫耀那本书〃他的父亲〃带着少许背叛的感觉。不过要紧的是有一点事情可以告诉别人。他也许会针对这一排绶带发表评论:〃是奖章。〃在船上,利思沉默寡言,仿佛是独自一人。孤独,流动的寒意,从海上,同样从他的同伴的背后,不急不缓地涌来。前方,岛屿渐渐出现在灯网中。
多年来,在已经成为艾尔德瑞德·利思的生活的那种分裂的形式中,抵达某地总是具有其新奇的一面。兴奋越来越少,好奇心却不断增长。机遇重新唤起发现的幻想,好像一个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醒来,再一次感到诧异,疑惑的不仅是身在何方,而且还有我是谁;要摆脱假定,甚至确定性。那晚在海上,这种期待是无足轻重的。白天早些时候,在晃动的火车上,利思写信给一位战时的同伴:〃和平迫使我们去创造未来的自我。〃他现在认为,那是愚蠢的话,并且在心中将那封信撕成碎片。处处都有足够的自我反省,整个内省的体系。欠缺并不在那里。否认外在的和无法预言的事物,使得冷静沉着简直算不了什么。如同勉强接受一个未来,而没有巧合或运气。
他想,心情怎样改变一切,好像偶然的事故。
一连串冰冷的水滴横洒过船上。利思的大衣被吹敞开,就像船首的帆。小小的锚泊灯,像轻轻摇动的绿宝石和红宝石,兴许会显露出这个男人在微笑就像一个男人可能会私下看着几乎是任何东西微笑一样:关于一位姑娘的记忆,或者期望中的一顿美餐;敌人的挫败,或者是一位朋友。就像一个女人冲着一句恭维的话或是一件新衣服微笑。利思那时的微笑,是由于共同分享一本书的事情,这件事情令他高兴,出现在日本广岛吴市的一位年轻的士兵,手中拿着同样的书一件不大可能的事情,然而又是常见的。
引擎的声音减弱了。他们进入了岛的背风面,迎接他们的是一排白色的灯光。防波堤上,一位穿着军服的水手拿着一端有挂钩的撑篙等在那里。汽艇停下来,前后颠簸,侧身靠近,嘶哑地喘息着。铺筑过的码头,被泡沫溅湿,并被潮水浸污一个浮码头,从那里,一段雄伟的台阶登上一个有角的支柱的柱廊:对威尼斯的拙劣的模仿,应大大归功于墨索。战败者的海军军官学校已经变成胜利者的医院。
当他向敌对方的水手致意时,心中感到疑惑,我应该随便与战败的人交往吗?那正是我来的目的。为了那一点,还有广岛。
他扯起他的行李袋扔到石板上,跳上岸边潮湿的礁石,挥手让船离去。在铺筑过的崖边站了一刻,几乎没有思考;只是呼吸着夜的气息,以及它漫延开来的黑色。
室内,一个门厅的地面是含砂的水磨石,带有烛火的烧痕,它的横梁和楣梁非常漂亮。另一个更加巨大的阶梯上,回响着西方人的靴子声和说话声,年轻的西方妇女的高音调的谈话或柔声或叫嚷,令人惊讶,因为好多个月来都没有听见过了。穿着军装的男人和女人,全都是西方人,走上去走下来:朝气蓬勃,然而不是十分有目的,还没有为和平做好准备。他们匆匆看一眼这个楼梯上的新人。女人们注意到一个耐看的男人。
他登记报到以后,被领到一个高而窄的房间内,那里有一张部队的行军床、一条毛毯和一把不结实的椅子。小房间具有半吊子西方特色:尺寸、门、窗,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日本设计者盲目地采用的。高高的窗户面对电梯通道。一个电灯泡吊着。利思惟一熟悉的是那个沉重的帆布袋,他坐在床上,它就在他的脚旁,带着它陈旧而负重的友情,就像浑身斑斑点点的一条老狗:圆筒筒的身躯,顺从听话。
扔了几件东西在椅子上,关上冰凉的电梯通道那一面的百叶窗,利思又出去了。在一个办公室里,他发现了一位澳大利亚妇女,四十多岁,身材已走了样,喜欢说话;性情温和,就像她的咖啡色的毛料衣服。他求见加德纳教授。
〃他已经去休息了。〃似乎加德纳是一只栖息的鸟,或是已经死了。〃他和医生们在一起,去睡个午觉。他并不年轻了,你知道,又经历过战火。〃
〃我可以留一张便条吗?〃利思拿出一张纸条,写好并折叠起来。忍不住问道,〃那么,你是军人吗?〃
〃噢,军人的妻子,只是帮帮忙。〃与这个英勇的男子一起,她变得调皮起来。〃丈夫是通信兵。我上个星期才来到这里。我们有一百个妻子在一条小轮船上,一路上从悉尼来到吴市,五个星期没有停过。唔,我们确实停靠在新几内亚码头,不过只是为了加水,没有上岸……噢,太棒了,我的第一个假期。在我们的客舱里用早茶,中国的侍者,洗好的衣物。噢,那些小得可怜的岛,还有大海。没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只要防止小孩从船上落水就行了。〃她继续聊下去,五个星期没有停过。〃有些女人四年没有见到他们的男人了。丈夫参军打仗时结的婚。在船上,高级船员们开始喜欢上我们。一个小姑娘〃
利思递过他的便条。
〃原来你是一位少校,那么,利思少校。他已经盼你几天了。非常迫切。〃她的眼光扫向作为官衔标志的一英寸左右的红色镶边。〃他会下来吃晚餐。他们想要你顺便去一下指挥部。〃她觉得他的眼睛,怎么说呢,漂亮。
一个手工制作的箭头指引他到行政部门。在昏暗的光线下,一个穿着卡其布的士兵,年纪与他差不多大,正在一台老古董的打字机上用食指打字,过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
威尔斯上士,从巴拉腊特来的,说:〃你根本没有取你的钥匙。〃递过来拴在一根带子上的钥匙,〃我们没见到你的身份证。〃
证件被检查了。〃是呀,他们告诉我们留心等着你。你自己有一个房间。〃对方的语调里透露出不耐烦:这里没有你们英国人装腔作势的地方。
〃没有关系,我不过在这里住一夜。〃
〃啊,房间在那里,你进去过了,是不是?〃快速翻阅着证件,有些是中文的。〃我们应该怎样弄懂这个?〃
〃译文附在那里。〃
〃这是什么,日文?〃
〃不是。我在中国待了两年。〃
〃欢迎回到文明世界。你必须签字拿钥匙。离开时要把它交回来。食堂在二楼,你会听见铃声。还有,到休息室里拿饮料。〃
走下楼梯时,利思在楼梯平台上闻到一股医院的气味后方的军队医院,按照医院的规矩,消毒液和消毒肥皂的味道是很平常的。相比之下,战地医院弥漫着浓烈的死亡的味道:流出的肠子和化脓的血水发出的恶臭,痛苦、恐怖、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