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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奇怪了,你当时昏迷了吗?是啊,既然没看见也没听见,自然也就心安理得,是不是?”
“白帆还说,如果我不解决问题,吴为马上就和四个男人结婚。”
茹风笑笑:“如果有这么一条法律,对有些男人来说,恐怕再合适不过了。不过吴为再也不会到医院来了。”
胡秉宸听了又很难过的样子,想了想又问:“吴为的心情怎样?”
茹风说:“很伤心,也很失望。”
“有那么严重吗,你没有劝劝她?”
“没有效果,她马上就要到外地去了,计划做了很久。”“她应该原谅我,我是个病人。我要给她打电话。”
“好吧。”气现在全家都在监视我,我的脉搏,一分钟又是八十次了……”
茹风带了胡秉宸的——个小条子回来——
看到你瘦成那个样子和额角明显的一撮白发,我的心都绞起来了。你走后慢慢好些,又是派出所,又是医院党委,又是病房,后来又说要到你们单位去,请你注意。我说:“人家来看看病人,为什么不可以厂希望你再到医院来…次。
竟连一句道歉的话也没有,更不要说一句疼她的话。哪怕一般关系,也会说句“对不起,是我邀你来的,让你为我受苦了!”“人家来看看病人,为什么不可以”!到现在还避而不谈是他让吴为到医院去的。
这时吴为才想起,胡秉宸当时畏缩一旁,一句“是我让她来的”也不敢说。他还是个男人吗?胡秉宸的畏缩后面,是不是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
在白帆加强防御工事后,胡秉宸仍然写信要求吴为到医院会面——请再来看我一次,星期三上午九点一刻,那时秘书已走,保姆还没来(现上午由保姆看守,下午白帆坐守病房门口)。不要来早,那会碰上秘书。到挂号厅东边化验室或急诊室那里谈半小时,如九点半我还未到,即有别的事。据说下周起严格制度,非探亲时间一律不许进,所以。茹风不要再冒险了。我每天上午八至八时半后总是在花园中,除非特殊情况,如医生查房,约在星期一。
我真的不放心,怕你变了,我想不如两个人一起喝敌敌畏,要不我现在一个人先喝。不过那是女人的办法,我要用手枪。这两天我根本不能睡觉,吃安眠药也不行,我怕犯病。
接着又拿出直到目前还屡试不爽的法宝——
茹风不让我给你打电话,再不打我就要不行了,你再不理我,就会要我的命。我一定要在出院前和你商议÷下,否则许多事不好定。星期一八时我一定打电话给你,你可否等在公用电话旁?这样可以快些。如果接不上头,我会非常非常失望,千万别那么折磨我。
对把去医院的责任推到吴为头上的事,还是一句不提。
“请再来看我一次”!
难道想再坑她一次?
芙蓉也突然来到,送胡秉宸的一张条子给吴为,说:“请你无论如何打一个电话给我父亲。”
就像他们结婚后,芙蓉一进门当着吴为就说:“爸,我妈说你得陪她去趟医院!”绝对两相公正,待遇平等。吴为铁石了心肠,不但不到医院去,也不在公用电话旁等胡秉宸的电话。
她不再羡慕美国电影《恨海香魂》里的男主角所说“我弹子两个星期的贝多芬才把她忘记”,而是继往开来研究起菜谱,最后竟在菜谱里发现了看不起胡秉宸的苗头。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跳。事情不妙。十分稳妥的吴为,可能不那么稳妥了。
胡秉宸只好求诸茹风。
通常茹风进了病良,不等坐下就将吴为的信交给他。现在茄风在稿子上一坐,一点动静也没有,也没带任何食品或营养品。
想来还是没有吴为的信,胡秉宸的情绪一落千丈。
胡秉宸能不能想想别的?“我想你该知道,我的职业不是邮递员……你不觉得这样对待吴为不够……不够合适?吴为可能没头没脑,但有清楚的旁观者:到底打算怎么办?就这样不死不活地拖着吴为?不如给她自由,让她去吧。”“现在恐怕不行了。”
“你要是真想解决问题,必须积极想办法。不能既考虑你的面子、你的前程,又考虑’白帆的面子,就是不考虑吴为。”
“我不知道怎么会留给你这样一个印象,那么自私;那么留恋世俗的一切。我想那是一种错觉,或是我给人的一种错误的印象,千万别这样想。”“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什么也比不上一个行动更有说服力,是不是?”如果胡秉宸不付诸行动,吴为很可能就此了断。
尽管身在医院,最后胡秉宸还是慢慢知道,原来自己早巳处在白帆、胥德章、佟大雷以及对手几方面力量的围剿之中。他们通过佟大雷,利用白帆的愚蠢,从各种渠道对他进行造谣迫害。虽然吴为首当其冲,但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从青年时代起,一直作为领军人物的胡秉宸,哪里遭遇过这样的背叛?哪里允许过这样的忤逆?又哪里能适应这个位置?怒吼一声,揭竿而起。胡秉宸骂道:“这些大地主出身的、典型的官僚和职业官僚,到了晚年所有劣根性都生发出来了。”其实用不了几年,被胡秉宸责骂的这些劣根性,也会在他自己身上生发。
不过胡秉宸还是放心的——他还有吴为那个马前卒呢,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可是这个马前卒目前的精神状态,让胡秉宸感到非常沮丧,她怎么那样消沉?
一个孤身女人,为保卫他而迎战白帆身后那一大帮人……想起来真让他心烦意乱。
吴为后悔了吗?他应该继续拉着吴为吗?他能使吴为幸福吗?也许这是件人生难得的极好的事……
胡秉宸又担心、又期待、又抗拒的抉择时刻,终于到来。
再不能拖延。要么回到原来的壳子里去,要么和几十年的历史决裂。
没想到到了老年却燃烧起来,能燃烧多久?,也许只是一闪。
难道为最后的一闪,把一生努力抛之不顾?他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差最后一步便能列要人诸神之龛,让妻子儿女、同志、战友、下属、群众供奉不已。
这个底座怎样把他撑在高高的顶端,也会怎样轰然一声撤离,片瓦无存地将他摔在地上。
一张大网随之就会张开,这张网一旦罩下,就会像金山寺法海和尚的那个塔,让胡秉宸永世不得翻身。如果再假以时间,他可能还有出头之日,谁让他早生了十年!
胡秉宸左思右想,难以定夺。
偏偏有个大夫这时戳了胡秉宸的心,问他以后是否还能工作。
这个问题让他本人如何回答?
胡秉宸估计是佟大雷的主意,让不明就里的大夫前来摸底。这个老政客!以前想投靠他当副部长,整编情况下,知道胡秉宸不会再有多少发言权,说话不起什么作用,态度当然不同……想来形势更加不妙,连佟大雷也来觊觎他这个位置。真是英雄迟暮!
再骂一声大地主出身的官僚和职业官僚,就对茹风说:“帮我请个律师来!”
在此之前,胡秉宸和吴为谈婚论嫁的意识并不十分清楚。诚如茹风所说,胡秉宸未必甘心娶吴为为妻,别看胡秉宸的情书写得那样肉麻,把他对吴为的爱说得天花乱坠,如果不取消一大多妻制,吴为这样的女人,只合做个妾,那将是他们最理想的结局。
正是白帆们把他们赶到了一起,把他们孤立得只有紧靠才有所依,把他们逼得没有退路,只能铤而走险。
分开,服从传统的意识是臭名昭著;不分开,不服从传统的意识也是臭名昭著。既然如此,何必屈服呢?
茹风信以为真,及时请来律师。可从胡秉宸前前后后的表现来看,如果茹风再迟两天请律师,情况又会怎样?
当胡秉宸和律师的谈话在医院的各种气味以及护士们进出量体温、数脉搏、送药丸的间隙中,一字一句送进茹风的耳朵时,她这才觉得吴为和胡秉宸这场时续时断、是那么回事又不是那么回事的恋爱,有了一点真实感,并进入了实质性阶段。
那一阵儿,胡秉宸变得非常豪迈,“我这一生前几十年对得起中国人民,更对得起白帆,最后办的这件事也非常值得,不把吴为搞到手死不瞑目……我是一个认真的人,一定要把这件事办成,实在不行就通过法院。我要跟白帆讲清道理,通过法院其实对她不利,她不懂。”
胡秉宸最终的孤注一掷,感动了吴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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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秉宸真要和我离婚?………我?我是谁?一个为争取民族解放、人民自由和妇女解放奋斗了四十多年的老革命,竟被人休B,真是天大的屈辱和笑话,我能屈从吗?……”
对上给佟大雷打电话,“老胡起诉离婚了。”
“哦?再给吴为施加压力。社会主义社会,明目张胆夺人丈夫,真是目无党纪国法。还是预备党员嘛,这就更好办了,她那个单位的党委书记,是‘那位’延安时期的老战友……”既然已经下了水,索性游个痛快,现在佟大雷不再考虑投鼠忌器的问题,一心只想把事情闹大。
倒是白帆犹豫起来,她对女人,尤其有前科的女人,总是成见多多,“听说那位党委书记生活作风也有问题,连丈夫都是从最要好的同学手里抢来的。不但在延安时候生活作风有问题,进城之后的生活作风也很不检点,和某个部队上的领导也是闹得满城风雨。”
佟大雷一愣,有点扫兴,“人家现在是党委书记!能当党委书记恐怕总有她的道理。退一步说,我们现在也只好依靠此人,不管她正经还是不正经。”他冷笑了一下,不无恶意地补充道,“总不能为这事,先给吴为那个单位更换一个生活作风正派的党委书记吧。”
白帆没有意会佟大雷的不悦,“好吧,那就这样办吧。”
又给司机班打了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