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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大庸的提问,把康铁柱的影子从黑暗中拉了出来……那个漆黑的夜里,宁静失魂落魄地跑回家,拉着爸爸要去找乔纳纳。睡眼惺忪的宁全福问是怎么回事,宁静战战兢兢地说:“我和乔纳纳看流星雨回来,碰上了一个人。”
宁静和乔纳纳手拉手往家走的时候,突然蹿出一个黑影拦住她俩:“干什么的?”
宁静吓得惨叫一声,躲在乔纳纳怀里,不敢看黑影。
黑影问:“谁是宁静?”
宁静吓得哭起来。乔纳纳说:“我是宁静,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黑影说着,上去就拉乔纳纳。乔纳纳边挣扎,边让宁静快跑。
“爸爸,快去找乔纳纳吧!那个人是坏人,他可凶了,他要害乔纳纳!”宁静拉着爸爸就往外走。
“那人是谁?你以前见过他吗?”宁全福并没有要跟着女儿走的意思。
“好像上咱家来过,好像跟康叔叔来过。”宁静回忆说。
“是康铁柱!康铁柱想劫你是不是?”宁全福问。
这时,屈丽茹也闻声从自己屋里出来了。
宁全福说:“康铁柱想劫静静,却错劫了乔纳纳。静静,你告诉乔纳纳家了吗?”
宁静摇头:“我害怕,还没去。”
屈丽茹穿上外衣,往外推丈夫和女儿:“你俩赶快去找乔纳纳,我去告诉乔纳纳家!”
谁知宁全福大喊一声:“等等!都不许去!康铁柱恨我,他劫静静是报复我。他离开塔基队后,找我闹了好几回了。”
“你不让去,乔纳纳怎么办?”宁静急得哭了。
宁全福说:“明天,乔纳纳的父母要是问你,你不许说碰上康铁柱了,就说你和乔纳纳各自回家了,以后的事一概不知道。警察问你,你也这么说,听见没有?”
“我不!”宁静说着就要往外走,被宁全福拖回她的房。
屈丽茹说:“你怎么能这样?乔纳纳现在……”
“你给我住嘴!”宁全福吼道。
屈丽茹没住嘴,只是,她的声音小了下来:“康铁柱想劫的是静静,如果不去报案,总有一天,康铁柱还是会劫静静的。”
宁全福说:“报案了,康铁柱不是更恨我了吗?他不是还会报复我吗?我明天让塔基队给他一笔钱。”
原来,康铁柱到了一线队后,凭借自己的技术和宁全福的关系,在队里稳定了一段时间。可是好景不长,康铁柱的爸爸刚把宁宁画室的事办成,因被人揭发他在审批建设项目中利用职权收受贿赂,检察院立案侦查,被投入监牢。
家里的财产被冻结,教练没再得到康铁柱爸爸提供的好处,对康铁柱的态度也就不如从前了,很少给他上场的机会。
康铁柱和教练大吵了一顿,他以为宁全福会出来为自己说话,可是宁全福没有。康铁柱一气之下去了别的俱乐部。走之前,康铁柱到宁全福的办公室去了一趟,骂宁全福是白眼狼,见死不救,然后摔门就走了。
康铁柱的技术不错,他很自信,心想凭自己的本领,换个地方也许会比在塔基队好。没想到,足球圈子就那么丁点儿大,教练之间一传话,说康铁柱那小子不但不懂事,还特别浑。康铁柱到了新的俱乐部照样坐冷板凳,可怜康铁柱就这么给废了,岁数也大了,只能退役。后来,康铁柱的爸爸给判了刑,家里破败,妈妈去找自己的归宿。除了踢球,康铁柱没有谋生本领,只能屈才到少年宫给孩子们当教练,挣些糊口的钱。
事情发生时,宁宁并不知道,他那天在画室里。
三
齐大庸用手指敲打桌子,提示宁宁注意,并重复提问:“死者是不是因为家庭矛盾被杀的?”
宁宁回过神来:“不……不知道。”齐大庸的这个提问又让宁宁的灵魂飞了。
宁宁自知家里有矛盾,不但有矛盾,还是难以启齿的矛盾。
宁宁上小学的时候,爸爸和妈妈就经常打架。有一次,他看见爸爸用脚踢妈妈,妈妈在爸爸脚下滚,不保护自己的头,却拼命护着自己的肚子。
爸爸搞女人,奇怪的是,妈妈很宽容,从来不管。是宁宁最早发现爸爸搞女人的,就在爸爸书房里的那张单人床上,爸爸躺在床上,保姆小琴骑在爸爸身上。那时,爸爸不当足球教练了,在足协当干部。宁宁不太懂保姆小琴骑在爸爸身上究竟在做什么,但知道是不好的勾当,他很慌乱,不知道怎么办,不敢告诉妈妈。过了几天,他实在忍不住了,和妈妈说了。晚上,他听见了爸爸和妈妈的争吵声。
第二天,妈妈就去住院生妹妹了,保姆小琴跟着妈妈一起去了医院。
妈妈住院的当晚,爸爸在外喝了酒,回家后,径直进了宁宁的房,对宁宁说:“你知道吗?你是我的儿子!你是我唯一的根苗!”
宁宁知道,爸爸不喜欢女孩儿。妈妈从医院抱回妹妹后,爸爸看也不看一眼。印象中,爸爸从来没抱过妹妹。
妹妹长到五六岁的时候,保姆小琴走了。爸爸妈妈好像没再打过架,不过,宁宁知道他们貌合神离。
妹妹上小学的时候,家里又来了一个保姆李阿姨。一次,妹妹悄悄对哥哥说:“哥哥,李阿姨骑在爸爸的肚子上了!”宁宁嘱咐妹妹千万不要告诉妈妈。妹妹仰着小脸说:“我告诉妈妈了,妈妈什么也没说。”
不久,李阿姨也走了。
李阿姨走后不久。康铁柱的妈妈来了,康铁柱的妈妈说,康铁柱的爸爸有事出差了,让她把两盒野生人参送来。
其实,康铁柱的爸爸并未出差,康铁柱的爸爸是个聪明人,上次他们夫妻俩到宁全福家去,宁全福的眼睛不时地在自己媳妇儿身上乱转,他知道宁全福好色,于是,让媳妇儿一个人去攻关。康铁柱的妈妈说:“铁柱在梯队踢得不错,是不是让孩子进一线队啊?”
“进一线队嘛,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宁全福边说边站起来往书房走,康铁柱的妈妈相跟着进了书房。
康铁柱的妈妈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恰逢宁静从外边回来。
宁静告诉了妈妈。
晚上,宁静听见书房里传出爸爸妈妈的声音,爸爸说:“不是有言在先吗?我不追究你的过去,你也别管我!”
……
“宁宁!宁宁!你注意力要集中!别总是走神儿!这样对你不利!”齐大庸敲着桌子说。
“对不起!”宁宁把思绪拉回来。
“死者是你杀的吗?”
“不。”
图谱曲线突然上扬。
“你看见死者被杀了吗?”
“不。”
图谱曲线持续上扬。
莫小苹注意到,宁宁的左嘴角好像微微抽搐了一下。
“这个案子是一个人干的吗?”
“不知道!”
图谱曲线猛然向上跳了一下。莫小苹又看到,宁宁的左眼又好像抽搐了一下。
“这个案子是两个人干的吗?”
“不知道!”
图谱曲线逐渐回落。齐大庸发现,宁宁在悄悄嘘气。莫小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个案子是三个人干的吗?”
“不知道。”
图谱曲线平缓。
下一组是目标题。齐大庸继续提问:
“作案人行凶,是因为家庭矛盾吗?”
“不知道。”
“作案人行凶,是因为塔基队的矛盾吗?”
“不知道。”
“作案人行凶,是因为家产吗?”
“不知道。”
“作案人行凶,是因为被害者的妻子吗?”
“不知道。”
“作案人行凶,是因为被害者的女儿吗?”
“不知道。”
这时,三条曲线像火箭一样蹿升到了极限,这是高强反应。莫小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齐大庸眉心紧锁,他觉得奇怪,这道题是他随意写上去的,完全是为了充数,想不到,宁宁在这道题上有反应。
接下来两组题是犯罪情景题,是只有凶手才知道的。
“作案人是比死者先到的现场吗?”
“不知道。”
“作案人是与死者认识吗?”
“不知道。”
“作案人与死者说话了吗?”
“不知道。”
“作案人心里一直恨死者吗?”
“不知道。”
“作案人是不得已杀死死者的吗?”
“不知道。”
“作案人给死者盖上沙发巾,是担心被人发现吗?”
“不知道。”
“作案人给死者盖上沙发巾,是为了破坏现场吗?”
“不知道。”
“作案人给被害者盖上沙发巾,是不愿看到死者的样子吗?”
“不知……”宁宁话还没说完,就出现了恶心呕吐的现象,他脸色苍白,不断地干呕。监视器上又显示出一次高强反应。
莫小苹把面巾纸递给宁宁。她不忍看宁宁痛苦的样子。
稍事休息后,齐大庸又用相同的测试题对宁宁测试了两遍,仍然是在提到宁静和给被害者盖沙发巾两个问题上反应最强烈。对给被害者盖沙发巾的问题反应强烈可以解释为宁宁目睹了爸爸被杀的惨状,而一提起妹妹宁静,宁宁为什么有那么强烈的反应呢?
测谎一结束,齐大庸就问:“宁宁,我看别让我重复提问了,你自己心里也明白,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总在相同的问题上说谎?你必须作解释,否则,于你很不利。”
宁宁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我承认,我刚才是撒了谎,我知道这个案子是谁干的,是康铁柱!他恨我爸,他爸爸因为我爸爸犯了错误,他被塔基队转会,也是因为我爸爸,所以,他杀了我爸爸!”
莫小苹长长嘘了一口气,在纸上记下康铁柱的名字。
隔壁房间里,监视屏前的副局长问:“怎么回事?刘保国,你们掌握康铁柱这个人的情况吗?”
刘保国摸着自己的脑袋:“前些日子流星雨夜走失的乔纳纳那档子事……”
宁宁离开测谎室的时候,看了一眼莫小苹,抬手拉了拉自己后脑的头发。莫小苹明白,宁宁是让她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