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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定定地看着巧儿,心里暗忖:这丫头又要去父亲那里告状了。或许就是这个原因,才让陆谦记恨她。
从昨日醒来她便一直哭,什么都不去做,这与前世那个懦弱的女人有何不同?
她要保护巧儿,她要保护这个除了父亲以外唯一对她好的亲人。
娘家是要回的,可是却不能带上巧儿。
那丫头容不得她受半份委屈,就算知会她不能说与父亲听,她还是会想办法让父亲知道的。
便是能护着她一时,也护不住一世啊。
陆谦那有仇必报的性子,想要一个小丫头的命简直是太容易了。
心思一转,云中秀看着她,柔声问道:“巧儿,你娘可好些了?”
巧儿甜甜一笑,声音里没有半分犹豫:“多谢小姐挂念,大好了。”
“春姨……去了吧。”
笑颜瞬间凝固在唇角,巧儿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刚止住的泪水又如雨点般,噼里啪啦地打下来。
云中秀叹了口气,又道:“昨日寅时?”这话似是询问,实则肯定。
巧儿愣住,随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声嘶哑,悲切的让人心疼:“巧儿不是有意哄骗小姐,实在是……实在是……”实在是不忍再为小姐添堵了。
云中秀岂会不明白,她苦笑着摇摇头:“傻丫头,我何曾怪你,快起来。”
将巧儿扶起身,云中秀走到梳妆台前,拿了一包碎银递给了她,打趣道:“我不怪你,你娘却是会怪你的。去吧,过了头七再回来。“巧儿的脸上满是惊喜,她何曾不想陪着娘。可是……可是小姐……
不行!说什么她也要陪着小姐回太傅府!
“巧儿不回去。”将银子重新放回云中秀手上,巧儿一脸坚定地道:“娘亲看过了,她不会怪我的。”
说不感动是假,重活一回才更知道,巧儿对她这纯粹的情谊是多么地难能可贵。
就是这样,就是如此她才更要保护她。
云中秀轻捏巧儿圆润的鼻尖,嗔怪道:“你这口没遮拦的丫头,是想将我受的委屈告知父亲吧?好吧,我答应你,我明日回到府中必会亲自说与父亲听。这下你放心了吧?”
巧儿撇撇嘴,恨恨地嘀咕着:“才怪!小姐为了姑爷子什么都愿去做,上次若不是小姐你护着,老爷非惩治了他!”
听了她的话,云中秀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府上敢叫陆谦姑爷子的,恐怕只有巧儿了。虽说府上的家丁,丫鬟都是父亲一并送她的,可是他们对陆谦还是尊敬的。独独这个巧儿,像是得了父亲的指令,对陆谦极不尊敬。人前人后都是姑爷子、姑爷子的叫。
以陆谦那样的性子,不记恨她才奇怪。
云中秀故意板起脸,冷下声音,道:“巧儿,以后不可再叫他姑爷子了。”
“是。”巧儿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声。心里却越发泛起嘀咕,小姐前一刻还说要亲自向老爷告状,眨眼间心便又向着姑爷子了。
她答得乖巧,云中秀自然也知道,这丫头只是嘴上应承罢了。而且向父亲告状的心思,恐怕也更加坚定了吧。
必须要让她相信自己对陆谦死了心,必须要让她相信她在不是那个事事为陆谦着想,丝毫不懂得保护自己的云中秀了。
她是太傅千金,她是活在南祺的权贵女子。
时下男子的地位虽是比女子要高,可是却不像东祺汉家那般,视女人如无物。
这里的未婚女子可以像男子那般自由,对妇人的束缚却多了许多。
可那又如何,她虽已婚,但是在这个视权如命的年代里,太傅千金足以让她过的比未婚女子还要自由。
她太傻,陆谦何曾不是利用她的身份攀权富贵。
如今的他只是个少卿,她倒想看看有了她得阻挠,他还如何步步为营!
云中秀命巧儿暗中打探陆谦身在何处。
她在房里换上了最华贵的广袖长袍,金头银面,施朱傅粉。
这是她从前绝不会有的打扮。
汉家女子皆是纯良朴素,婚后更加如此。
可南祺女子却不同,她们为了取悦丈夫,每天都会打扮的花枝招展。
在东祺,只有娼妇才会作这样的打扮。
如今想来,曾经的她也不是完全失去了自我。尽管陆谦不喜欢汉家女子的打扮,可她依然无法抛弃本性。
放下胭脂,云中秀在发鬓上插了一支凤衔玉珠金步摇。
这一支是成亲时皇上钦赐的,只在成亲时戴了一会,却因陆谦说此物极珍贵,还是不要招摇的好。她便将它拿下,永远的珍藏了起来。
凤,本是代表皇家女子,皇上却将此物赐予她。
她知道陆谦是畏惧的,曾经的她就知道,所以才将那支金步摇收了起来。
如今的她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她就是让他敬她、畏她、怕她。
她就是让他知道,这个云荣府她才是主人!
镜中的女子,星眸流转。她缨红的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
“小姐!小姐!不好了!”
心思百转千回时,巧儿的声音却将她唤了回来。
破门而入,不等云中秀问话,巧儿又急急忙忙的嚷了起来:“小姐!姑爷子整晚都呆在那个表小姐的房里!听说是病了。可是……可是小姐也病了,他为何不守着您!”
“巧儿,如果我今天教训了他,你可会听我的话,回去为你娘守灵?”
云中秀从椅子上站起,转身面对她,只一个照面就将巧儿惊得呆在原地。
正文 第四章 奸情
眼前的女子头上绾着朝阳五凤髻,发鬓间插着一支炫目的凤衔玉珠金步摇,身上穿着娟纱金丝绣花云缎裙。美妆艳服,千娇百媚。
明明就是那个女子,明明就只换了件衣衫,略施脂粉,看起来竟是这样的光彩夺目,华丽异常。
小……小姐?”
巧儿瞪着圆目,张着嘴吧,一副见到了怪物的模样。她不确定这个女子是不是她熟悉的那个人。
她的反应倒是在云中秀意料之中。
如果这世上有一个比她还要了解自己的人,那这个人便是巧儿。在她认知里,恐怕天上下红雨,她家小姐都不会穿得这般鲜艳吧。
“臭丫头,那是什么表情。”伸手轻点了下巧儿的眉心,云中秀又继续道:“我的话你可听清了?”
又愣了一会,巧儿这才回过神。
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似是从来不曾见过一般。结合了刚才那句话,巧儿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姐,巧儿信您了,巧儿这就回家,您万不可冲撞了姑爷子啊!”
“你不就是想替我讨回公道吗?怎地又怕我冲撞了他?”
“奴婢和小姐不一样!巧儿贱命一条,就算拼死也要护着小姐!”
她家姑爷子是个黑心的。小姐不知道,她却清楚得很。
这府上的家丁、丫鬟曾经都是她熟悉的,可如今小姐身边几个还算贴己的,都已经快走的差不多了。不是被姑爷子送了人,便是得了急症,死了。每次少了一个人,都被小姐用各种理由在老爷那里压了下来。她就不明白了,姑爷子那样坏心眼儿的人,为什么小姐看不出来?
听了巧儿的话,又见她一副准备英勇就义的模样,云中秀的鼻子酸酸的。
“就你话多,你只需记得我刚刚说的便成了。”
说完,她又拿起那包碎银,强行塞到巧儿手里,拉开门,便走了出去。
巧儿一着急,也顾不得许多,伸着双臂挡在云中秀身前,急急说道:“小姐!小姐!您快回去!巧儿这就回家。”在她看来,小姐这般模样全都是为了她。
云中秀停下脚步直视着巧儿,轻声询问道:“巧儿,你这是在怕什么?”
巧儿低着头不说话,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云中秀只有在心中苦笑,原来她竟是懦弱到这般田地,堂堂太傅千金竟然要靠着丫头的保护。
她是太傅千金啊!陆谦这吃的住的哪一样不是她的?
她,为何要怕?
云中秀嫣然一笑,道:“你忘了吗?我是太傅千金。”说完便从巧儿身边绕开。
默默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那挺直的脊背,那浑然天成的尊贵,就好似那傲然的仙鹤,让巧儿看傻了眼。
待回过神时,小姐早已不知所踪。她飞也似的朝碧柳苑跑去。
啪!
一声拍打在皮肉上的巨响,惊得巧儿绷紧了神经。她更加快速度跑了起来。
碧柳苑的青灰石拱门下,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正捂着脸。她的眼眶含着泪水,嘴角渗出血丝。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注视着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女子。
云中秀从衣襟里掏出一绢丝手帕,漫不经心地擦着右手心。擦完便将手帕扔在地上,她一边轻揉着手心一边狠瞪着昨天夜里将陆谦叫走的那个少女,厉声道:“今日这一掌便是教训你,狗仗人势,目无尊卑。”
说完便不再理会少女,径直进了碧柳苑。
疼痛让杜鹃忘记了主子交待的话,她甚至忘记出声提醒,只是呆呆的看着那女子离去的背影。
刚才她看见那女子独身一人往这边走,那是太傅千金,表少爷的娘子,这豪宅的主人……
可她家小姐交待过她,这女子是个无能的,对她犯不着尊重。初来她是不信的,可三番五次试探下来她便信了。那女子岂止是无能,连一个丫鬟的讥笑她都受不住,甚至跑到了雨里哭了一天一夜才被抱回来。
可是……可是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她甚至连到嘴边的嘲讽都不来不及说,她那蔑视的眼神甚至都来不及对上她的眼,她甚至……
那女子似乎一夜之间……变了……
现在想来,昨夜去陆家大爷那里,她看她的眼神就已经不似从前了,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