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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的把牌!
“这样就对了,”在晏北寒愣住的时候,岳小舟已经将原来的青玉翠佩换成了太岳岁寒,她直起身来,对着晏北寒粲然一笑,“我不信还敢有人为难你。”
看着岳小舟灿烂的笑脸,晏北寒感觉一股暖流涌入心湖,沉沉地坠到了底。心潮起伏,他在心里嘲笑自己,明知她是为岳家才这样做,可他竟还为此沸腾了心绪。他垂下眼眸,视线却落到缠绕在岳小舟左腕的那串琥珀珠上,最终所有波澜化为一个和悦的微笑。
“小姐,车马备好了。”陈管家说道。
“走吧,”岳小舟觉得晏北寒有些奇怪,或许是紧张吧,他恐怕没有面对过雅集这样讲究颇多的场合,于是安慰地拉了拉他的袖口,“你不必担心,我一直都在你身边的。”
晏北寒点了点头,宽大的袖袍下隐蔽了轻颤的指尖。
五月中旬正是三川城晴日方好的时令。出了三川城一路向东,便是以秀丽闻名东陆的幽涧山。一路上鸟语花香,满目皆是苍翠碧影,岳小舟在马车中无心欣赏美景,将雅集上应当注意的事情一件件讲给晏北寒听,而不管她说什么,晏北寒都郑重地点头。
马车外渐渐喧嚣了起来,不一会儿便到了幽涧山脚下。停车后晏北寒先行下车,让岳小舟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一片蓊郁中,粉墙青瓦的别苑显得清幽静谧,“幽涧山墅”四个字的匾额也飘逸流畅,晏北寒抬眼看了许久,对岳小舟轻声说道:“这似乎是本朝文宗皇帝的墨宝?”
“没错,这里曾是当年云家的一处避暑别苑,文宗皇帝曾御驾亲临过,云家没落后被危月楼的许老板买下修成了专供游玩休憩的山墅,常有大户人家短居此地当做游乐。”岳小舟说得有些心不在焉,她四下看去观察着是否都是之前熟悉的面孔,果不其然,三川城的贵胄豪门,世家官宦无一不至。
钊王齐睿白的面子还真是大。
岳小舟在心底冷笑,忽然听到一声“小舟。”她与晏北寒齐齐看去,原来是岳文谦向着二人走了过来。
“小舟,你今日和北寒可堪称一对璧人啊!”岳文谦面带笑容,可是目光却犹如刀割一般剜过晏北寒腰间的太岳岁寒,“仲泽在曲觞台替钊王摆宴,让我替他问声好。”
“钊王果真器重表哥。”
“其实我也有心趁着雅集为仲泽选一门亲事,之前因为你……”岳文谦扫过晏北寒一眼,尴尬地笑了笑,“他耽误了不少结亲的机会,这次恐怕要麻烦你帮忙参详了。”
“表哥的大事就是岳家的事,我当然不会不管,只是还要表哥自己过眼才行。”岳小舟暗藏怒意,她怎么会听不出岳文谦挑拨的意味,只是现在还不是翻脸算账的时候。
紧接着又过来几个穿着华贵的人与岳小舟打招呼,与此同时,他们的目光先是打量晏北寒,而后又恭恭敬敬地以“晏公子”向他问好。每个人的目光掠过他佩戴的把牌时,都是一脸愕然和艳羡。晏北寒明白,他算是彻底的狐假虎威了一次。每一次有人走过来前,岳小舟都在一旁告知他此人的家世和地位,晏北寒发觉前来雅集的名门闺秀望族仕女之多,容貌胜于岳小舟者也不在少数。可晏北寒觉得,那些美貌女子都不及自己身边的她气度高雅仪态万千。
“那是三川齐家的夫人和嫡长女齐悦薇,”岳小舟看到一身鹅黄色的高挑女子在远处携了母亲走过,眉头不禁轻蹙,介绍也有些漫不经心,“齐家是皇族分支却没有爵位,三川城周围三分之一的庄园都在他家名下,与我们家的生意往来也很多。”
☆、鸿门风波宴(下)
“你不喜欢她?”晏北寒听出岳小舟的语气有些问题。
“我不认识她,”岳小舟故作轻松,“齐家的生意是她爹负责,我又不是世家的闺秀要在平辈间交往,自然只认识和我有生意瓜葛的人。”
岳小舟说起谎来早已是如履平地般娴熟。其实她清楚得很,在前一世里,岳仲泽在齐睿白的安排下娶了齐悦薇,这也是岳文谦依附齐睿白的一步棋。当年她根本没有参加这次雅集,直到齐睿白做媒主婚后才知晓。
为时已晚么?岳小舟并不怀疑自己的能力,但她不想过早将这二人逼到绝地,那样只会更激发他们想除去她。如今,要让这两人渐生嫌隙,确保他们难以毫无芥蒂的联手,她再来逐个击破。
但让这两个人生出嫌隙来倒是不难。
岳小舟沉住心,一棵黑暗的种子在心底悄悄生根发芽,她却没有注意晏北寒在一旁已经看她沉思了许久。
“你在看什么?”岳小舟回过神来,看向晏北寒。
“今日你比在这里的世家女子都美……”晏北寒说完就后悔了,岳小舟这样女人绝不会把这样的赞美当回事。果然,岳小舟只是轻轻一笑,拍了拍他的小臂,“下次记得夸我比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赚钱。”
二人一路应接着问候,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幽涧山墅后院的曲觞台。曲觞台大约高出绿荫一丈,由一块块白玉石铺就,上面凿刻出小溪样的水渠,引了一旁的山泉水流入,中央是莲花样的浮雕纹路,极为奢靡。
大多客人都已就坐,岳小舟放眼看去很快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一身玄青色常服的齐睿白。岳小舟忽然觉得有些讽刺,此刻站在她身边的男人曾想要她死,她唯一的长辈要她死,她面对的男人也要她死,日日夜夜,她所面对的就是这些人啊。一抹苍凉的笑容浮在脸上,岳小舟虽然觉得凄惶但并不迷茫,选择遗忘就意味着选择死亡,是他们将她逼到绝路,自然也要亲自品尝这份自作自受的苦果。
这时,晏北寒忽然牵起了岳小舟手。
两个人手腕上的琥珀串珠碰撞出细密的清脆响声,岳小舟怔住的一瞬,温热已经覆盖在了手掌上。
“山泉溅地,白玉石阶会有些滑,我扶你。”晏北寒像是在说一件及其寻常的事情,他笑了笑,先一步走上玉阶,两个人的手臂因为距离而悬在了空中,已经有好奇的目光投了过来。岳小舟的脸颊不知不觉红了,可是她转念一想,自己就是要让人都知道晏北寒与自己的夫妻情深,于是坦然地轻移莲步,走上玉阶。
接引的侍女将二人引到紧邻新任城守邝真予的位置旁,岳小舟心中一悚,却面色如常地打了招呼。这恐怕并不是岳仲泽的意思。落座后,岳小舟看向齐睿白,两人的目光相触,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
岳家在雅集上总能得到上佳的座位,这次岳小舟和晏北寒的座位离主位齐睿白之间只隔了一个邝真予。而在齐睿白的左手边,则是岳文谦和岳仲泽。雅集开宴并无寻常歌舞丝竹,往往都是各家拿出些名花字画或是奇珍异宝轮流赏玩,也有一些世家子弟闺秀精于琴技书画偶尔助兴。
在岳小舟看来,这些东西只有无聊两个字。每次晏北寒颇为自得的将一些古玩书画的典故讲给她听后,得到的都只是一个报价。
而真正在岳小舟脑海中盘桓的则是另外的事情。她的目光时不时扫过齐悦薇,果然不一会儿齐悦薇缓步而出,命人拿出了一张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琴。
“悦薇不才,听闻王爷爱琴,家父去年里寻得一块极品金丝楠木,特寻了能工巧匠打造出这张流音琴,王爷以及在座各位皆见识广博,不如帮悦薇品鉴一番如何?”秦悦薇的声音婉转悦耳,也如同琴音,岳小舟知道这大概只是齐睿白为了让秦悦薇有时机崭露头角而安排的一个插曲。
“闻声方知琴色,不如秦小姐为在座弹奏一曲如何?”齐睿白面带柔和的微笑,淡淡地说。
齐悦薇大方得体也不推辞,只是命人抬上琴几又拿了蒲团坐好,焚香净手后方将十指纤纤列于琴上。一连串动人的旋律飘忽,众人皆噤声谛听,直到最后一个琴音落定,齐睿白拍了拍掌,赞誉犹如雪片一般四下传出。
岳小舟见晏北寒沉吟不语,想他或许也是觉得无趣,便为他倒了杯酒。
忽然,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仲泽虽不精通音律,却知晓宁陌晏家以琴书传家,后辈皆是风雅,我岳家妹夫是晏家的嫡系后辈,也颇通音律,不如让他来为秦小姐品鉴一番如何?”
岳小舟的五指在几案下蜷曲成拳,眼神却是温柔若春水般扫过一脸快意的岳仲泽,再落到微有慌张神色的岳文谦脸上。她的这个愚蠢表格或许是将来扳倒岳文谦的一个机会,可是眼下,这个难堪的局面自己一定要提晏北寒挡下来!他不过是自己从街边捡来的小乞丐,虽然是书香世家没落后人也未尝可知,但琴为雅趣,不是世家高门子弟又怎么会懂得,岳仲泽不过是借机寻事要给晏北寒难堪罢了。
众人的目光皆汇集到了晏北寒和岳小舟身上,原本晏北寒的身份就引人猜测,况且还是身无长物便做了岳家的入赘女婿,流言蜚语从未断过,如今有了这样好的窥视良机,大多数人都抱了隔岸观火的乐趣。岳小舟看到齐睿白的脸上也是颇为玩味的神情,她心中冷冷一笑,这样的危机又怎会难住自己。
正欲开口解围,晏北寒的手忽然在案几下握住了她已攥成拳头的手,紧接着他徐徐如春风的声音便在耳边漾开,“那北寒恭敬不如从命,就献丑点评此琴一番。”
似乎是没有预料到晏北寒答应的如此爽快,岳仲泽也是一愣,可很快眼中又闪过一道怨毒,“方才王爷也说,闻声方知琴色,妹夫你不如先弹奏一曲,熟悉此琴后再加以品评如何?”
岳小舟有多大力握拳,晏北寒的手就用多大的力气将她的五指硬生生地掰开,捏在自己温热的手掌中。她看向晏北寒,眼中闪过忧色,却见他优雅地起身松开了手,淡淡看着自己一笑。那个笑容像是有诡异的力量,刚刚的怒火攻心竟平缓下来,只是望着晏北寒离席的背影,岳小舟心底的担忧却只增无减。
“请齐小姐借琴一用。”晏北寒走到莲台中央,身姿挺拔犹如芝兰玉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