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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王爷的意思,”岳小舟目光一冷,迫视齐睿白,“廖大人之死与我没有任何干系。”
“与曾经我眷恋过的岳小舟的确没有半分关系,可是如今,佳人不知所踪,我眼前的只是岳家的当家而已,”齐睿白一指盘中首级,笑着说道,“胡琛死得冤枉,铜船本就难以驾驭,出事实属正常,你们二人筹谋细密,我自然也没有证据。只是我十分惊愕你居然知道我暗中任命胡琛的目的,未免岳家遭遇变故兵行险招,还是这样出色的筹谋,小舟,我不等不承认,刚刚接到消息时我也以为只是意外,可事后细想,这招借刀杀人当真是惊妙绝伦。”
岳小舟面色已经如常,眸光中也已没了方才的恐慌,“王爷说得我一个字都不明白。”
“无妨,你只需明白一点,敢逆我心思的人只有这一个下场便足够了。”齐睿白的声音之轻,三步之外几不可闻,但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在了岳小舟的心上。
“看来岳当家是不喜欢这桌接风菜肴,也罢,叙旧过了我们来谈正事,”仿佛桌上的人头不存在一般,齐睿白逸然地落座,“云谷城如今的模样想必一路上岳当家已经看得十分清楚,焚城之时岳家的仓库尽毁,官家的码头也受了连累,小王希望岳当家能尽快重建起仓库和码头,毕竟云谷重建离不了四方物资,河道周转,码头自是首当其冲的重要。”
听透了齐睿白话里话外的意思,岳小舟将冷笑逼入心底,一时间恐惧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也恍如无事般扶起圆凳,在旧位端坐,“岳家自家的仓库没有问题,等回到三川我便着人找营造师父绘制草图制作烫样,但码头是官家的地盘,岳家还不敢僭越。”
“从前云谷的码头上一半的泊位都属岳家,如今在当家口中竟好像毫无瓜葛一般?”齐睿白的笑意凝滞在了眼中,他没有想到岳小舟竟然还能如此从容不迫地与他讨价还价。
“泊位的租子岳家一分不曾少过,从前如此,以后亦然。王爷如若真的想岳家承担起重建码头的些许心力,我倒是有个好提议。”
齐睿白看着岳小舟三分从容七分沉重的笑容,眸色愈深,可他还是自如地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岳小舟说下去。
“重建码头话花费甚剧,岳家倾尽所有也只能助王爷三成,不过在商言商,岳家如果出了这银子,那么码头落成之日,岳家要占六成的泊位,且漕税有减,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北上惊魂行(下)
“泊位的事可以再议,但漕税绝不能与惯例有别。”
齐睿白说的云淡风轻,可岳小舟看到他握杯的手上关节微微泛白,杯中的酒也漾起一圈圈的纹路。
“云谷城重建并非只靠钱粮,这点王爷比我更清楚,战乱过后四方的船只都未必愿意停靠云谷,虽然运送重建物料和粮食的漕船来往不断,但这不过是表面上的喧嚣。重建之初,云谷城也不会像繁盛之时那样会有无数的船只南下走货,王爷如果真的想再兴云谷,不如将一些寻常货物的漕税降下来一些,引得更多船只商贾往来。”
岳小舟说得十分诚恳。这不是谎话也不是圈套,她心里格外清楚,自从云谷叛乱之后云水这条河道几近荒废,从前往来的无数船只消声觅迹,岳家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上一世里,由于岳小舟沉溺在怨恨与防备中失去了远见,因此等到齐睿白重建云谷之后,岳家从前在云水上的影响也烟消云散。这一次她既然知道云谷城有朝一日会重新成为繁华重镇,自然不会因为个人的爱憎而牵绊生意。
齐睿白没有马上应允,也没有拒绝。
他亲自送了岳小舟离开王府,王府门前是两棵已经被烧黑的柳树,一人合抱的焦黑树干上已经抽出了新绿的嫩芽。
“岳小舟。”齐睿白叫了许久没有说过的全名,他看到岳小舟的背影在停滞后缓缓转过来,凝视着自己,“我不是只有一个胡琛,可你只有一条命。”
说罢,他笑了笑,转身走入王府大门。
这样意味深长的警告岳小舟不是不明白,可她绝对不能坐视不理。齐睿白与岳文谦狼狈为奸,对岳家图谋不轨,难道她真的要小心翼翼只防不攻?
牵挂家中诸事,岳小舟只是在云谷城安顿了一日,第二天一大早便登上了回三川城的船。
从云谷城到三川城,不过三天的水路。
出发后的第一天夜里,岳小舟披了披风站在船舷上。夜风不暖也不冷,可她将披风拢了又拢,却仍觉寒意沁心。
岳小舟自幼学商,却也知诗词。昨日,听齐睿白说“沙河塘上春寒浅,看了游人缓缓归。”的时候,她心中还是有些怅然。不为眼前这个与自己越发背道而驰的男人,只是为如今扛起岳家的自己。多年前她还是个小姑娘时,看着爹爹执掌岳家仿佛信手拈来,全家上下无不马首是瞻。她一直以为这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她有数都数不清的银子和产业,又有什么事是她办不到的?世易时移,曾经的小姑娘死了一次后成了今时的岳小舟,她站在夜色中,讽刺地笑了笑,低低的声音只有自己才能听到。
岳家是父亲的,也是她的,就算尝遍世间辛酸历尽苦难她也不会轻言放弃,可谁又在乎她究竟品尝了多少辛酸做出了多少牺牲呢?唯一在乎的人已经永远不会回来了。
忽然想起晏北寒的话,岳小舟觉得他们二人这样孑然一身的活着竟然还有几分难以描摹的相似。
“小姐,”岳鸢青着脸摇摇晃晃地走到岳小舟身边,“更深露重,回舱里休息吧。”
岳鸢自打上船就开始呕吐不止,到了云谷又没有好好歇息,五六日下来人都瘦了一圈,岳小舟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肩,想到如今的处境,只是苦笑着摇头道:“我睡不着,你先去吧,让我静一静。”
浓墨染就的天上没有半点光亮,月色在云层后单薄如纸,星光也悄无踪迹。
岳鸢看着仰头望天的岳小舟正欲再劝,忽然船身剧烈摇晃,她急忙跃身将岳小舟扑到在甲板上,护于自己身下。
木头断裂的声音伴随着水流滚动,船工们慌张地跑上甲板来,岳小舟皱了皱眉,拉着岳鸢站了起来。
“方老大,”她看着船主的面色焦急还带了些恐慌,“出了什么事?”
“不可能是暗礁,”方老大额头上的汗珠在夜色下都清晰可见,“云水我走了这么多年,江心怎么可能有暗礁,一定是河匪下了折船石!我已经命人把水密舱封好,只是如果……”
未等他说完,又是一阵轰响,岳小舟的心也随之一震,虽然徐俨和沈旬为自己挑选船工一定考虑周全,但如果真的有人被暗中指使此时动手也未必绝无可能。
忽然,几个船锚一样的小铁钩挂着绳子攀到了船舷之上,方老大急忙拉着岳小舟后退了几步,面色霎时惨白,“果然是河匪!大小姐快去船尾登上小船!这船龙骨已裂,只怕撑不了多长了,河匪更是杀人不眨眼,大小姐上了小船后向东南再顺水漂两个时辰左右就能到柳榆镇的小渡口!快!”
混乱的场面中,岳小舟反而冷静下来,她用力点了点头,让方老大马上去组织船工抵御河匪,又拉着岳鸢匆匆来到船尾解开悬挂小船的缆绳。
小船咕咚一声落在水面,这时,一个巨大的阴影从后向前悄无声息地压了过来。
黑影仿佛脱胎于暗夜潜行至此,岳小舟心中一凛,难道这就是河匪的船?
身后,砍杀声传来,火把的光亮点燃了黑夜一角。
“人呢?搜!”
爆喝声刺破夜色,岳鸢把岳小舟护在了自己纤弱的身后。
岳小舟猛然惊觉,这些人恐怕不是河匪,正是冲着自己而来!而船尾那艘大船行驶的方向与河匪突袭的方向不同,恐怕并不是河匪的船只。
可由不得岳小舟多想,火把刺眼的光芒已经飘到了眼前。
来不及了,落在这些人手上,只有死路一条!岳小舟冷静地看了一眼正绕过自己所在船只的那艘大船,心生一计。
“跳下去!”岳小舟拉过岳鸢,喊了一声。
岳鸢从不会拒绝岳小舟话,可此刻她却突然坚决地摇了摇头:“小姐先跳,我来断后!”
不顾岳鸢说了什么,岳小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拉过岳鸢的衣领向后一扯,硬是将她推下了船舷,没有叫喊声,只听得清入水后的水花四溅。
“她在这里!”
数十只火把扑了过来,岳小舟仿佛回到了上一世死亡的夜里,河水浓墨一般,只看得见星点橘红的光亮被映照出诡异的颜色,岳小舟屏息闭目,纵身一跃,冰冷的河水霎时包裹住全身。
“小姐……”岳鸢在旁慌忙游了过来,她水性一般,甚至还不及岳小舟,不到一丈的距离已经喝了两三口水。
“吸气!绕过去!搭住披水板!”岳小舟吐了口水,指了指方才在暗影中的那艘船。此刻,二人漂浮在两艘船的中央,河匪举着火把在船上搜寻二人的踪迹。如果被他们看到,一定会有人跳下河来,直接将自己溺毙江中。岳小舟打算潜游到船的另一侧搭上披水板,这样一来刚好处于河匪视线的盲区,能够暂时脱身。
拉住岳鸢的手,岳小舟深吸一口气潜入了河中,身旁有水波剧烈起伏,箭枝如雨淋漓贯入,穿过两人的身侧。
按照心中所记的方位,岳小舟游了一段距离后拉着岳鸢浮出水面,两人都是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岳鸢又吐了几口水来。
果然,已经到了大船的另一侧,夜色中,披水板划开河水,正在二人的眼前。幸好今夜无风无月,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船主也不敢贸然张帆行快船,岳小舟顾不上别的,急忙从腰上解下腰带,将自己的手和岳鸢的手绑在了一起,而后又挂在了披水板侧面木纹起伏的凹槽上。
两个船上的人似乎在喊话,岳小舟耳边水花声音杂乱又距离太远,听不清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只是不久,岳小舟看到自己方才乘坐的船被甩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