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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赌石是综合去看这些原石的特征。”滕一鸣说,“比如说黑乌砂壳上有灰白蟒,如果再有松花,赌涨的把握就很大。所以倪皓聪明地把蟒、癣、松花、雾都搞了一些出来。这家伙真是人才,啧啧,死得可惜了。”
“雾是指……”
“就是这上面露出来的雾状白色部分。”滕一鸣告诉秦思伟,雾是翡翠的皮与肉之间的一种半氧化的过渡带。雾的颜色能说明翡翠内部杂质多少,透明度的好坏,但它与翡翠的绿色无关。
雾可以分为白、黄、红、灰、黑等几种。白雾说明翡翠内部杂质少,有一定的透度,若白雾之下有绿,就是非常纯净的翠绿,价值不菲。白雾也说明“种”老,所以一般人都喜欢赌白雾。纯净的淡黄色雾表示可能出现高翠。红雾则说明翡翠内部所含的铁元素已经严重氧化,可能出现灰“地”。黑雾主要为大量杂质元素氧化所致,显示翡翠内部杂质多,透明度差,不值得下手。
“倪皓想得还真是周到。”黎希颖感慨。
“我前几年去缅甸买原石的时候,在边境看到很多人做类似的勾当。”滕一鸣说,“不过是以假皮居多。那些小人把翡翠的风化层和石英砂用胶贴在原石表面,有些还把砂子染上绿色,非说里面有绿。再有就是贴假门子,把一块质地和颜色好的薄片贴在质地很差的翡翠石料的切口上。甚至有人把石英岩加一些铅之类的原料做成肉,包上水泥的假外皮再贴上一个高翠的假门子。”
“这样也行?”雷涛惊讶。
“门子上作假几乎是这一行的传统了。”滕一鸣无奈地说。
翡翠原料交易中的半赌料上一般会开几个大小不等的天窗,借以向买家展示内部的颜色和质地。正经的商人会在认真研究原石的基础上,选最好的部位开门子。不法商人则常常在门子上作假,比如垫色、镶嵌、灌色……年年岁岁花样翻新,被坑的人不计其数。
“倪皓做这么多假原石不会无的放矢。”秦思伟说,“我想他早已联络好了一些下家吃下这些假货。可惜人已经死了,追查起来很困难。”
“你今天抓了一批,明天就会有一批更龌龊的奸商冒出来。”滕一鸣说,“没办法,总有人不信邪,想靠赌石发家,才喂饱了造假的行当。我就见过一些人因为舍不得上税,所以不去正经的交易场所。”
在缅甸赌石交易,税率是百分之一百。也就是说,一块原石以一百万成交,买家需要支付两百万。把石料从缅甸运回国内需要再缴纳百分之三十四左右的综合关税。最近几年,参加公盘交易还必须先缴纳一万欧元的保证金。中缅两国都在不断提高对翡翠交易和进出口的税收,无形中增加了买家的成本。于是很多人就想在边境那些挂着赌石招牌的黑店碰运气,结果常常是被骗得血本无归。
“翡翠石料从矿山运到国内已经过了多次挑选。”雷涛说,“挖矿的缅甸人都是行家,他们不会轻易地把好的石头让给别人。商人们买下普通的石料后凭多年的经验再次进行筛选。卖到国内的石料几乎见不到好的,所以很多人就打起了作假的主意。”
翡翠原石造假的方法可谓洋洋大观。比如在无色的质地较好的翡翠料上掏一个几毫米深浅的小洞,灌入绿色染料,再用假皮把洞填平,称为掏心涂色;把绿色暗淡,透明度较差的原石底部和内部挖空,伪装成一定的透明度,称为挖空增透。还有一些骗子干脆拿外形相似的透辉大理岩玉或者角闪岩冒充翡翠砾石。赌石的规矩是自凭眼力,愿赌服输,没有欺诈的说法,所以很多人被骗之后只能哑巴吃黄连,自认倒霉。
“骗子作案靠的是人的贪婪和过度自信。”黎希颖说,“只要人的死性不改,骗子就抓不完。不过不管倪皓的下家是谁,至少这一批假货不会流入市场去坑人了。我觉得咱们还是想想梅东元吧。他和被劫走的三块屏风在什么地方?”
“还有一个问题很可疑。”秦思伟摘下手套,“这里是倪皓的制假大本营。他应该不会冒着暴露自己老巢的风险约严恒敏来这里交易。而且严恒敏收到短信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四十分。按照时间推算,那时候倪皓已经死了。所以,约严家父子交易的究竟是谁?”
“严恒敏说是梅东元。”雷涛说,“我开始以为是倪皓冒用了梅东元的名义联络的严恒敏。他假意要买下玉牌,其实没准打算玩一招黑吃黑。哦,对了,被严道永抢走的玉牌我留在车上了,以防交易时有诈。”
“可是现在倪皓被人杀了。”滕一鸣揉着肿起来的鼻子,“看他那样子是被人杀了。反正不会是他自己把自己塞进柜子。也许你们搞错了,倪皓并不是绑匪。”
“倪皓肯定参与了绑架。”黎希颖说,“我查了蓝筱下载的那段视频。视频是利用城里的一家快餐店的免费无线网上传到视频网站的服务器。快餐店的监控拍到了倪皓。”
“他可能有一个没进入我们视线的同伙。”秦思伟说,“他的同伙杀了他,给严恒敏发了信息。问题是,他们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想要翡翠屏风吧。”滕一鸣瞎猜,“同伙想独吞所以杀了倪皓灭口。是凶手带走了梅东元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他们并没有得到最后一块屏风。”秦思伟反驳,“如果说在交易之前他们发生了内讧,导致凶手杀死倪皓。他还想要屏风所以发信息给严恒敏。那么凶手为什么没有出面交易?”
“也许凶手的计划被我们打乱了。”雷涛失望地说,“我和严恒敏发现了尸体,你们现身。凶手刚才说不定就在附近,现在……如果他有车,大概已经快进城了。”
一个警员小心翼翼地捧来一个纸盒给秦思伟看。盒子里有两根很像暖气接头的钢管,红色、黄色、蓝色的各种电线接在一个线路板上。
“这是什么?”滕一鸣好奇。
“土制炸弹。”秦思伟拿出军刀,用刀尖扒拉着电线。
“炸,炸弹!”滕一鸣哀嚎一声躲到雷涛身后。
“放松,这是个废品。”秦思伟收起军刀,问警员有没有找到类似结构的成品,得到否定的答案。“可能没做成,也可能被凶手拿走了。”
“倪皓做炸弹是要干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让雷涛觉得目不暇接,担心脑子会不会不够用。
“我们去问问严恒敏吧。”黎希颖踏着楼梯回到地面上。小院外面围着不少出来看热闹的村民。严恒敏戴着手铐坐在一辆警车的后座上,思考人生一般地盯着地面。
“严先生,倪皓给你的五十万元定金你没有存入银行吧?”黎希颖手扶车门,低头问。
“当然没有,这种时候大量存钱会引来警察的注意。”
“剩下的一百五十万他打算怎么给你?”
“还是现金。”严恒敏抬起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倪皓肯定打算杀人灭口。”雷涛问黎希颖,“他不会真拿两百万出来交易,对吧?”
“当然不会。”秦思伟走出院子,“在渔具厂某个上锁的柜子里找到装满高仿假币的皮箱。我想倪皓给严恒敏的定金也是假币。普通人分辨不出来这些钱的真假,而且他料定严恒敏短时间内不敢把钱存入银行。梅东元名气在外,严家人不会怀疑他拿去的是假币。”
“他只要趁着严恒敏父子去渔具厂交易时把炸弹装在他们的车下就可以了。”黎希颖说,“凶手知道倪皓的计划。本打算如法炮制却出了岔子。严恒敏和他儿子得谢谢雷涛救了他们一命。”
“糟了!差点把他给忘了!”雷涛想起严道永还在后备厢里闷着,不容分说拉着黎希颖就往村外跑。“快点,快点!再闷一会儿我怕他会没命。”
严恒敏的轿车还停在村外的路边。雷涛气喘吁吁跑在前面,心慌缭乱地掏出钥匙打开后备厢,不料被里面飞出的一只脚踢在前胸,眼前一阵金星四溅,仰面倒下。严道永不知什么时候设法挣脱了绳索的绑缚。他从车里跳出来,嗷嗷高叫着挥拳扑向无力还手的雷涛。黎希颖抬手挡开严道永的一拳,一掌砍在他的脖子上,膝盖击中他的小腹,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撞向车尾。严道永的脑袋撞碎尾灯,口吐鲜血倒在地上,被追过来的两个警员按住戴上了手铐。
“这些人总是学不会文明人的处事方式。没多大本事还喜欢张牙舞爪。”黎希颖扶起心慌气短的雷涛,“你还好吗?”
“没事,我可能需要学学散打了。”雷涛揉着胸口,后悔不该把同情心用在严道永这样的人身上。
“我倒觉得,你需要让自己远离打架的情境。”黎希颖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谈笑风生的轻松调调,“没事就好。玉牌在哪里?”
“哦,我拿给你。”雷涛拉开车门,抓起靠垫,手上的感轻飘飘的。他拉开拉链,只看见一团团的填充物,不见玉牌的踪影。“拿错了,是另一个。”雷涛把靠垫扔在地上,但后座上另外两个靠垫里也是空的。
“哦哦,好像有点问题啊。”黎希颖皱眉,“你离开时忘了锁车。”
“我不知道交易会不会顺利。”雷涛辩解道,“没锁车是为了保证撤退的速度。”
“那么,有一种可能。”黎希颖说,“凶手等到你们下车去村里时,过来拿走了玉牌。”
“只能这么解释了。”雷涛愕然,“但他怎么知道我没有随身带着玉牌?”他摘下一直挂在肩上的挎包,不由得捶胸顿足。“竟然有人从我手里偷东西……我……唉,你干什么?”
他见黎希颖趴在地上拿着手电把车底盘扫视一番,起身又打开车门把车厢前前后后认真查看,最后打开了轿车的前机器盖。
“你在找什么?”雷涛问。
“凶手应该有时间在车上装炸弹。”黎希颖用力盖上前机器盖,“为了不让你们发现有人跟踪,我们拉开了大约几公里的车距。”
“在几公里外你能看到我们的车?”
“我可以追踪严恒敏和滕一鸣的手机。”黎希颖说,“现在的问题是,凶手应该不知道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