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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君垣赶紧挥起马鞭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一个校尉凑到冯安面前:“冯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冯安瞳孔暗沉,眉头锁着:“大将军交代,我们就在这里扎营守着,传令下去,一个一个都给我打起精神,随时等待大将军回来。”
“那……这个人呢?”校尉指的是还在昏迷的郭子琅。
冯安的面色染上了几分阴郁,说话时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打桶水来,弄醒他!”叶君垣就这么跟那个女人走了,谁知道有什么阴谋?要是就此不回来了,他怎么交差?皇上交代他看好叶君垣,如今他却被撇的干干净净什么也不知道,看来,还是要从这个人质身上下手。他看着昏迷着的郭子琅,眼底划过一丝阴戾的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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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妗华跟着肖逸越往山林里走,越觉得阴森寒冷,野草也变得贫瘠稀疏,树上偶尔横伸出几桠稀稀拉拉的老枝干,零落几许半枯的叶子,衬得此地十分荒芜。阮妗华抬头开前面的路,却只有一片灰蒙浓重的白雾,十步以外就已经看不清楚了,她心里不安,只能紧紧地跟着肖逸,寸步不离。
即使是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肖逸找起路来也没有半分犹豫,这条路对于他而言已经走过太多遍了,他不用分辨方向,不用观察环境,仅凭直觉,就可以走在最正确的道路上,所以才一路闷头前行,步履迈得越来越大。
阮妗华踉踉跄跄地跟在他后头,尽量不被落下,她不明白,此时他们已经脱离了身后的追兵,但是他的速度丝毫没有放慢,反而有加快的趋势。
她素来不是吃不了苦头娇生惯养的人,可是她伤还没好全,之前又急火攻心,身体渐渐地有些支撑不住,但她强自撑着,终于到了极限,没走几步脑袋一昏沉,就朝一棵树上栽去,重重的一下,栽得她头晕眼花。
肖逸一回头,就看她狼狈地扒住了树,手指甲都插进了树皮里,他转回来:“受伤了么?”
阮妗华昏昏沉沉地摇摇头。
肖逸扶住她,让她在凸出来的树根上坐下。
土地潮湿泥泞,她的裙角鞋面都沾了污泥,因奔走发髻也凌乱不堪,实在是有够狼狈,但她一直咬着牙什么也没说,肖逸看在眼里,却也没说什么,他把刀往旁边地上一插,在旁边也坐了下来。
“歇会儿吧,你的伤还没好,那些人估计也追不上来了。”
阮妗华有些愧疚,因为她耽误了赶路,她突然想起秋雨:“秋雨能赶得上来么?”
“嗯,她认得这条路。”
她听了他肯定的答复,当即觉得放心不少,只不过秋雨能逃得出来,那郭子琅呢?若是她没猜错,秋雨应该给他下了药,否则刚才那么大的动静,以郭子琅的机警多疑是不会醒不过来的,郭子琅对谢秋雨有种近乎盲目的在意与信任,所以才会这么容易着道,今天的那碗汤一定有问题。
但是他们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他们选择在今天给他下药,是不是早已有了安排?而又偏偏这么巧,千人的军队在今天上山逼得他们不得不逃离?疑窦在她心里陡升,她想起今夜秋雨跟肖逸都没有真的入睡,更加觉得巧合有些不可信,唯一的解释摆在她面前——秋雨跟肖逸早就知道今天有人会来!
早知道又或者……是他们的通风报信?
阮妗华看了一眼肖逸,他背靠树上,正在闭目养神,他的神色此刻是平和的,没有因为深陷危机而焦灼不安,半毫都没有。
“肖大哥,今天来的那些人,是谁?”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似乎并不想让肖逸听到,但是肖逸是习武之人,耳目本就比常人敏锐,四下安静无比,而她的低喃终究是问出了口的,因此他还是听见了。
肖逸慢慢睁开眼,望着她,猝不及防正撞进她殷殷的双眸中,她眼神清正如水澄澈,此刻望进去便如漉漉清泉,他心底微微一抖,不忍也不擅长说欺骗的话。
“来的人是大燕的将军。”
“可是姓叶?”阮妗华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来找她了?他怎么找到的她?
肖逸点头,看见她的表情变得欣喜,又道:“来找你的人,的确是他,不过……”
不过?
“你可知道,大燕不止一个叶将军,贺瑸继位之前,叶青涯才是大燕护国的大将军,后来他自请告老还乡,将一切事宜教诸自己的儿子之后,却下落不明。”
她知道叶青涯,大燕不可多得的将才,在燕魏的诸多战事中,一直是个传奇,但是他的来历却无人知晓,他没有任何的亲朋好友,突然就出现在了大燕的军营之中,从前锋做起,一步步爬到了后来的位置。
就像他的突然出现一样,突然有一天,他带着自己的儿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就是叶君垣。但是她后来知道,叶君垣根本就不是叶青涯的亲子,而是大魏的四皇子,云贵妃的儿子。
“他进了古娄厄的遗址,我看见他进去,却没有看见他出来。”
阮妗华蹙眉:“你什么时候看见的?”
“三年前。”
古娄厄遗址里面了无人迹,甚至没有鸟兽没有爬虫,虽然遗址城墙都还在,但是可以说,完全是个死城,若是叶青涯进了古娄厄遗址三年,是否还活着,实在是个未解之数。
他们要去的古娄厄遗址,实际上就是娄厄国的都城所在。传说娄厄城倚山而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然而不知当年大秦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攻下了城池,娄厄一向与世无忧,人少,更是从来没有战争,深山之中的娄厄都城,几乎可以说是没有武力,而只有五千的大秦士兵,却全副武装,气势汹汹而来,然后,就是肆意的屠杀,一场灭绝人性的战争,使得娄厄城里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老幼妇孺皆不被放过,其凄惨的声嚎远在千里之外都能听见,据说当时娄厄城里的血渗入地下,使得满山溪流泉涌,都是红淋淋的。
虽然后来大秦很快退了兵,但是娄厄城几无残存,第二日,诡异的事情就发生了,娄厄城里城外,起了浓浓的白雾,而一夜之间,尸体、牲畜、活人,全都消失不见,找不到任何踪迹,仿佛蒸发了一样,这使得惨白的雾气更显得阴森可怖,娄厄是个巫国,人们信奉巫术供信神灵,灵异的事情一发生,大秦就再也不敢妄自闯入了。
娄厄国得到暂时的安宁,这之后,非娄厄直系族人的娄厄人,因不住在都城之中,并未得到迫害,却陆续都迁徙离开了娄厄,渐渐与其他国家同化,巫族血脉尽逝,皇室无人,这个靠信仰和供奉存在的神奇国度,也真正地随着历史消亡了。
阮妗华想到这里,十分感慨,古娄厄人热爱和平与世无争,拥有信仰和精湛的记忆,却因他人的狼子野心,彻底消失……
等一下!
她脑海里蓦然跳出一个名字。
元鹤!
对,元鹤!魏宫地宫里被魏尤算计被迫与他同葬的那个女子!她刻在棋钵底下的字!
——无愧于天地
——无愧于娄厄百姓
——无愧于元氏列祖列宗
阮妗华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
元鹤是魏国的第一任宰相是真,她是娄厄族人这一点也显而易见,魏国开国皇帝魏尤灭秦而建魏,这其中,仿佛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就摆在她面前,但是她想不通透,仍旧还差一点,就差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嗯……事实上我真的不会取章节名呀……下次就用那种直接1234567的好了。
说起来有没有记得元鹤了嘞(⊙o⊙)?
当时我写了一个类似于遗言的东西,自己看了之后哎呀真的觉得很满意很满意,现在看来有点无病呻吟的意味,好吧,其实现在我也觉得带感,毕竟,狗血的才是最好的嘛!
想要回忆的可以自己戳到21章去看,我把那个遗言在这里复制一遍~
“芸芸众生,生于世上,不过沧海一粟,然忆及此生种种,鹤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娄厄百姓,更无愧于元氏列祖列宗,言至此处,君必觉欣慰。
然而生死一刹,心中却实难安稳,每思及君日后之苦处,便心如刀割,恨不能以鹤之血肉换君之欢欣,妄言至斯,何其可悲。
有爱无心者苦,有情无爱者悲,唯侑此生,皆是如此度过,我怜他,亦恨他,唯侑私欲,致使鹤与君生死两隔,有缘无分。
入此无间之地数日,身心俱疲无所适从,大限将至,已难坚持,只望君莫挂念,鹤死而瞑目。”
☆、终于见到
阮妗华不停地回想魏国地宫的种种,试图把大魏建国以来的史料和古娄厄国的传说联系起来,可是那些书籍和经历她实在是无法巨细想起来,遑论是从细节中对比发现找出共同点来?她愈想愈加头痛欲裂,只好作罢。
但是,肖逸他为何提起叶青涯之事?
事实上,方才肖逸说完三年前这句之后,就一直定定地在看着自己,阮妗华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便问道:“你想说,叶青涯死在里面了?”
肖逸摇头:“不一定,但是此行凶险却是肯定的。”
阮妗华微笑:“肖大哥,你觉得我作为一个将死之人,还会害怕凶险么?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一死而已。”
肖逸不赞同她的说法:“生命总是可贵的,若非你的病只有去古娄厄才有希望,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带你去。”
他说话坦白,不遮不藏,他重视每一条人命,所以才会救她,也因要救她,才必须带着她这个累赘上路,他这么做,不单单是看在谢秋雨的情分上,若非他经历过大苦痛,仇深似海,他大约真的当得起那类光风霁月坦坦荡荡的大侠。
只可惜了。
阮妗华真诚地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肖逸并不在乎别人的道谢,他对阮妗华怀抱善意,因无所图,故而并不觉得有多欣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得礼。
两人就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眼看着雾气愈加浓重,阮妗华知道总不能就这么耽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