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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晌,眩晕才停下。然后刘岚看见了自己的处境——她被夏芍反剪着手臂压在了盥洗台上。此刻,她让她被迫抬起头,从镜子里看着她。而她的眼神,冷寒。
“好处?徐家对于你,或者说对于你们,就只有这个?”夏芍静静注视刘岚半晌才说话,声音里却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权力、金钱、身份、地位、家族、利益!告诉我,除了这些,你们还看得见什么?看得见那个三岁就为了家族牺牲的人吗?!”
夏芍的语气近乎悲愤,她少有如此心情,这一刻竟抑制不住,怒喝,“回答我!你看得见!不然的话,你这双眼没有留着的必要!”
她绝不是在开玩笑,刘岚深刻得感受得到。那种杀气腾腾,她刚才不久还感受过,从天胤表哥身上。
刘岚的恐惧无以言表,她事先怎么也没想到,一个白手起家经商的女孩子,有点本事而已,竟然会功夫!而且,她有着她理解不了的诡异手段。
她会杀了她!她真的会杀了她!
极致的恐惧,今晚数度惊吓与羞辱,又经历了不可思议的事,刘岚终于在此刻情绪崩溃。啊地一声大叫起来,紧紧闭着双眼,哇地一声大哭。
“别口口声声徐家!你不姓徐!”夏芍不管不顾,继续道。
刘岚情绪崩溃,哇哇大哭,“放开我!放开我!你也不姓徐!”
“我不姓徐,但我离了徐家,我还是我。华夏集团是我的,风水人脉是我的。你呢?离了徐家,扒了这层皮,你是谁?”夏芍冷笑。
刘岚一震,哭声都停了停,“我、我都是为了、为了天哲表哥!从小只有表哥最疼我……”
“砰!”夏芍大怒,一把将刘岚的头撞向盥洗台,“混账!你为了徐天哲,就让别人去牺牲?你为了他,为什么不是你去?刘岚!一个从小最疼你的哥哥,为了他,你只能做到让别人去牺牲?”
为了他,你只能做到让别人去牺牲……
刘岚一愣,哭声骤停,睁开眼,泪眼婆娑,却懵了。
洗手间里,此刻死静。
夏芍的脸色依旧冷沉,但气息已平复下来,只是目光嘲讽,语气苍凉,“为了最疼爱你的人,那个你觉得没有感情的人,就应该为你们付出么?他已经付出了他的父母,他的童年,他人生里所有光明,他还要再付出他的婚姻,他的幸福么?你觉得,这理所应当吗?那你们呢?你们付出过什么?你们不是小孩子了!长大一点!行么?”
徐天哲、刘岚,都比夏芍的年龄大。此刻,洗手间里,盥洗台前,十九岁的少女对一名二十一岁的女孩子说这番话,画面未免好笑。
但气氛却一点也不好笑,甚至带着悲愤和一些苦口婆心。
如果可能,夏芍也不想对徐家人出手。但她懂得,许多事,要破而后立。砸她个血淋淋,才有重生的机会。
如果可能,夏芍希望徐天胤能获得更多亲情。
她总是希望他幸福,所以此刻,尽管手段激烈,尽管言语激烈,她依旧苦口婆心。
“今天的事,想要回去告状,尽管去。我做的事,不畏承认,亦不需要别人为我承担。要告状,要撒娇,要哭诉,尽管去!我看着!看你做你的大小姐,一辈子扶不起来,一辈子不成年。”夏芍一笑,“当然,如果有一辈子的话。”
刘岚怔愣着,夏芍却将她松开,见她表情发懵,便站去一旁,笑。
“没有人一生顺遂,你的父母,你的表哥。假使有一天,他们有难,只会让别人牺牲付出的你,表现只能像今天这样。哭!”夏芍嘲讽一笑,“我等着看这一天。”
“哦,对了。”夏芍忽然想起什么,看向丢了魂一样的刘岚,“告状可以,但是不许说今天你天胤表哥对你动手的事。否则的话……”
夏芍微微一笑,“你看这面镜子。”
刘岚下意识转头,只见夏芍伸手,手臂伸得直直的,离盥洗台后的镜子一米的距离,忽然五指一张!
一道暗劲震出去!
刘岚看不见这道暗劲,却看见那面镜子,“轰”地一声!从中间呈圆圈状极有张力地,碎开……
刘岚惊恐地瞪大眼,破碎的镜子里,却在这时出现了一个人。
徐天哲脸色沉着,站在洗手间门口。
这处洗手间,是男左女右,中间共用的盥洗台。徐天哲出现在这里,夏芍并不意外。只见他脸色阴沉,京城圈子里以谦和有礼著称的徐少,目光落在刘岚狼狈的模样上,大步上前,把她护住,转身看夏芍,“夏小姐,你不觉得你过分了吗?”
夏芍微笑,这对兄妹的感情是真好。虽然她不喜欢他们,但觉得,这样的亲情给徐天胤一点就好了……
“徐市长,我过不过分,由她评说。你并不是当事人。”夏芍淡定微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做了过分的事。
徐天哲蹙眉,有些怒意,这还不叫过分?
“比起你们享受着别人的牺牲换来的荣华富贵,如今还在算计着让别人牺牲。我这点不入流的手段,真的不算过分。”夏芍慢悠悠地笑,看徐天哲微愣,看刘岚啜泣,却不说话,她便笑得越发明媚。
“徐市长,你这个妹妹不算聪明,你应该是聪明人。留意今天提及忌日的男人。”夏芍说着,用手指在身侧随意划拉了两下,然后悠然自得地做了个弹出去的手势。
正是她给那人下符时,特意让徐天哲看见的动作。
徐天哲想起,目光微闪。这个动作代表着什么,他此时猜不透。但是这胆量不似常人的女孩子,明显想要告诉他什么。
她想要告诉他什么?
夏芍却卖起了关子,一句也不多说了。徐天哲和刘岚不一样,她等着他来找她。
“慢走,不送。”夏芍说了一句,便转进了女洗手间,等出来的时候,徐天哲和刘岚果然已经走了。
两人离开的时候,直接顺着洗手间,经侧门出了舞会大厅,直接离开。刘岚这模样,已是不适合再回去。今晚,徐天哲和刘岚在舞会上都失了颜面,且不说明天起京城圈子里会有怎样的猜测和议论,单说刘岚在舞会上说的那些话,一旦传进徐老爷子耳朵里,后果会怎样。
往外走的路上,刘岚低着头,徐天哲只当她精神受了极大的打击,刚想开口安抚她,便愣住。
转过走廊,电梯前,军装笔挺的男人立在那里。
正是徐天胤。
“大哥。”徐天哲谦和的笑容显得有些怪异,但还是开口道。
徐天胤抬眼看向两人,与今晚初见时微微柔和的目光不同,此刻冷而孤,只道:“今晚的事,回去就说我做的,不准提起她。”
刘岚害怕徐天胤,往徐天哲后面躲,听见这话却是一愣。夏芍刚才也说了同样意思的话,不过正好和他反过来了。
徐天胤没有说,说了后果会怎样,但他此时的冷说明了一切。
徐天哲带着刘岚按开电梯门,走进去时才道:“我们什么也不说,大哥自己回来说吧。”
徐天胤没回答,电梯门关上之后,他返回舞会。
舞会很快就散了,今晚发生的事,够京城圈子里震惊、猜测和琢磨好一阵子的了。所有人都想知道,今晚徐家表小姐在舞会上受了如此大辱,徐家会对夏芍的态度作何改变。
但夏芍却没这些人这么爱操心,态度自然是会有变化的,不过,往好处变还是往坏处变嘛……呵呵。
她等着,徐天哲找上她。
当然,夏芍也不是没事做,只等徐天哲来找她。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去看望周教授。
☆、第四卷 啸咤京城 第二十四章 徐家的反应,玄学研究会
周秉严老教授,京城大学执教国学半生,退休之后仍任京城大学客座教授。闲时在家研究《周易》,忙时发表发表文章,做做演讲,晚年生活充实,建树颇多。
大学开设风水选修课程,正是周秉严领头,与不少研究易经的学者联名建议,近年得到批复的。
周老教授的门生里,最特别的当属夏芍。她年纪最小,与周秉严的师生情谊也不起于大学,而是十年前青省东市的小山村。
自当初村中设宴,为周老教授践行,一别五年,夏芍、周铭旭都已来到了京城大学。五年不见,夏芍今天对看望老教授之行,心情还是很激动的。
今天去周教授家里的,只有夏芍和周铭旭。元泽等人没见过周教授,第一次拜访,带太多人去也不好,因此只有夏芍两人去。
香港来的朋友们已经一早返回,龚沐云留在京城别馆,称有事要办,住段日子再走。徐天胤……
徐天胤回了徐家。
周教授住的小区离京城大学不远,正是职工区分的房子。老教授国学泰斗,名誉钱财都不缺,生活却还是很俭朴。小区一看就是老区了,楼道略窄,楼下停放着自行车和几辆私家车。夏芍和周铭旭上了二楼,两人手里都提着大包小包,周铭旭今天还似模似样地穿了身西装,走到门口停住,有点紧张。
“这里就是了,我家有二爷爷家里的地址,我们应该找得对。不过,我们今天过来,也没提起跟二爷爷打电话说一声,会不会太唐突啊?”周铭旭站在门口,紧张地看夏芍。
夏芍一笑,“你以为我们不打电话,周教授就不知道我们来京城大学了?他老人家只是不知我们哪天过来而已。只当是个惊喜,敲门吧。”
周铭旭深吸一口气,看起来比昨晚去参加舞会还紧张,他放下礼品,整了整衣服,这才敲了门。
门打开后,出来的开门的人夏芍和周铭旭却都不认识,是名中年男人,四五十岁,已经有些谢顶,鼻梁上架着厚厚的黑框眼镜,古板的文人打扮。
“你们是?”男人打量两人。
“呃,请问这是周教授家里吧?”周铭旭以为找错了门。
男人又打量两人一眼,目光落在夏芍手上提着的名贵礼品上,顿时蹙眉,看起来很不喜欢,“这里是周老教授家。不过,老教授不收礼,今天也忙,你们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