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倘若美国将核武带进这个没有核武的国家,将会造成国际丑闻,成为对伊拉克搜查核武的一张王牌。但此事与这个场所有何关联?况且,很难想像惠弥这种民间制药公司的员工会和这种事扯上关系。
外头传来仿如有人在哭泣般的飕飕风声。风声中间的空当掺杂着沙沙雨声。看来,不只风势增强,雨也愈下愈急。
四人安静地用餐,平时难得一见。虽然过去用餐时也不见得有多热闹,但感觉得出,此刻众人在用餐时皆竖起耳朵注意周遭的动静。每当外面传来较大的声响,大家便全身一震。虽然坐着用餐,但心思却摆在外头。如果是在露营车内倒还好,但现在置身帐篷内,虽然堪称坚固,但终究只是薄薄一块布;一想到可能有人会展开袭击,便感到坐立难安。虽然不见得一定会遭遇袭击,但可以确定的是,此时人人皆提高警觉。在这样的狂风暴雨下,就算有人悄悄靠近帐篷,他们也浑然未觉。帐篷里有电脑等贵重的电子机器。除了他们之外,这里还有其他人存在,既然无法否定这项可能性,就得保护这些贵重的设备。
“感觉好像我们四人被抛弃在这个边陲之地。”
惠弥喝着黑啤酒,以罕见的不安口吻低语道。
“怎么说这种丧气话。那个脚印带给你的震撼有那么大吗?”
满以嘲讽的口吻道,惠弥闻言后皱起眉头。
“当然是很震撼啊。就像电视上演的惊悚电影突然在现实世界中真实上演一样。在这种高科技时代,我可不想看到那种东西。”
“话虽这么说,现在我们所处的环境,不也是和现实有很大的落差吗?人们凭空消失。你应该也承认这项事实吧?这才真的像是惊悚电影呢。”
“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这与我在报告书中看到的内容,根本就是层次完全不同的两件事。而且现在不是‘消失’,而是‘出现’。实在太吓人了。”
“‘出现’是吧?幽灵的‘出现’和‘消失’,哪个比较可怕呢?在幽灵出现的瞬间,大部分的人应该会大喊‘有鬼啊’。可是,真正会觉得害怕,却是在幽灵消失后。”
“两者都很可怕。可以突然出现或消失,这样就已经很骇人了。”
“突然出现或消失,有那么可怕吗?”
当两人你来我往时,感觉得到史考特在一旁冷笑。
“史考特,你在笑什么。看不起我们两个是不是?”
眼尖的惠弥朝史考特瞪了一眼。史考特苦笑道:
“不,人类总是会害怕自己无法理解,或是与自己价值标准不同的事物。突然出现或消失的事物,超出我们所能理解的物理范畴,所以会感到害怕。”
“瞧你说得一派轻松的模样,真不服气。”
惠弥一脚将黑啤酒空罐踩扁。
“我最近常在思考一个问题。不知道这世界以后会是怎样?”
“哦,没想到惠弥也会想这样的问题,真令人惊讶。”
“别闹了,我是说真的。我认为再过几年,这世界会完全两极化。当然就是极度数位与极度传统。也许乍看之下,会觉得像是回到了过去。电脑会变得愈来愈小巧,过去像电视、文书处理机、电话等道具,都是依功能来区分,但未来则是变成一样道具兼备所有功能。物品愈来愈少,家中显得空空荡荡,市街和道路也愈来愈空旷,由于都市机能逐渐普及,所以将会重现往日的田园风景。硬体和软体也愈来愈少见,小小一片IC晶片便能处理一切事务。随着数位化的进行,世界也逐渐变得传统化。至少外表看起来是朝传统化发展。毋宁说,有一段时期会出现这样的反动现象。昔日梭罗(Henry David Thoreau)曾在《湖滨散记》(Walden)提到次文化下产生的‘回归自然’,以及环保思想下的‘同归自然’,但它并非如此,而是全球规模发起的一种运动。现在仍可看出其过程。由于这种运动也只是数位化的一个过程,所以当数位化更进一步发展时,尽管世界已完全数位化,但世人已浑然未觉。接下来,心灵的世界将会造访。”
“为什么?”
满听得津津有味,催促惠弥继续说下去。
“因为就只剩这个了。”
“只剩这个?”
“除了机械和双手外,只剩无法切割的事物会被留下,亦即心灵层面的事物。未来的世界,大家都会思考超自然现象、占卜、诅咒这一类的事情。随着技术进步,人类需要的事物达到某种程度的满足时,就只剩精神层面的世界了。”
“感觉这种看法有点极端。”
“为什么?我认为现在正逐渐走向这样的社会呢。现在不论是宗教、占卜,还是怪谈,全都蔚为风潮,过去有这样的全盛时代吗?你看报纸和电视,总是不断提到‘心灵时代’。一旦从身体劳动和家事中得到解放,脑中所想的,便全是关于自己的事。二十世纪就像个怪物般,是个相当自我膨胀的世纪,但我觉得今后自我意识和妄想还会更加膨胀,造就一个令人鄙夷的时代。一定有更多人会跳出来主张‘神的旨意’、‘星辰的指引’,危言耸听。”
“嗯,这样说也不无道理。数位社会最后走向咒术的精神社会,真像科幻小说的情节。”
“因为科技进步,但人类的层次却完全没有提升。有愈多的时间思考,一般人愈会让自己的妄想膨胀。相反地,运动和格斗技也会变得更为盛行。近来奥运的商业价值以及运动选手所得到的社会名声实在惊人。懂得运用自己的身体会让人感到崇敬,同时也带有附加价值,也许还会出现合法的血腥杀人游戏。”
“数位化社会将会加速毁灭。”
赛利姆淡淡地说道。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他。
“我的想法和惠弥一样。走向数位化之后,不久便会回归传统。到时候世界会分成均一化的集团企业,以及像神经突触般串连的无数市民团体。数位化的知识全部归极少数的阶层所有,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们则完全不懂它是在何种结构下运作。就算不懂,也还是能享受它带来的恩惠,并加以操作。如此急速发展的领域,往往也结束得快。紧接着,某日在世界某个角落发生一起小事故,由于网路遍布各地,它旋即扩张为全球性的规模,只贮存在积体电路中的知识和技术就此遭到破坏。肉眼看不见的数位就此消失,只留下大多数没有知识的人们。就这样,人类又得全部从头来过。”
“你说的小事故倾向哪种类型?”
在惠弥的询问下,赛利姆莞尔一笑。
“这个嘛,应该是各种类型都有可能。例如某个国家的核能发电厂发生事故、某国的经济出现严重破洞、某个地方出现新型病毒,或是某国误按重要按钮。世界真的很小。什么事会造成导火线,谁也说不准。”
“这就是蝴蝶效应(Butterfly Effect)对吧?某个地方的蝴蝶振动翅膀,慢慢传向四方,最后在大西洋引发暴风雨。”
“我只期望我们现在不是在点燃这条导火线。”
“拜托,不可能啦。不过是调查遗迹罢了。”
“可是我们已唤醒了亡灵。”
“亡灵是吧。我怎么不知道亡灵会留下脚印。”
赛利姆微笑道。
“那也算是亡灵的一种吧。我说的是过去的亡灵。”
“过去的亡灵?”
惠弥摆出质问的神情,但赛利姆并未答话。
30
风雨更加强劲,世界被打向地面的雨声所笼罩。虽然觉得不会有事发生,但为了小心起见,今晚他们决定两人一组,轮流到帐篷里看守。由于露营车外壳坚固,而且门窗紧闭,所以待在车内的人可以安心就寝,留在帐篷内的人则是睁大眼睛看守。
最早留在帐篷内看守的,是满和赛利姆。
满收拾晚饭的餐盘,着手准备明天的早餐。
待忙完后,他望向赛利姆,发现他将扑克牌摊在桌上,独自进行占卜。
“虽然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不过,你将扑克牌摊在桌上的模样,真像一幅画呢。好像会做出什么预言似的。”
满擦干手,泡了两杯浓浓的咖啡端至桌上,赛利姆向他莞尔一笑。他鲜少会笑出声,不过,每次向他出声叫唤,他总会回以沉稳的微笑。
“要是惠弥在场,就不能这么做了。”
“我明白。因为他会一直吵着要你替他占卜运势对吧?”
“我相信命运,但我并非神秘主义者。不如说,我是个抱持怀疑态度的人,不过,西洋人会觉得我是个神秘主义者。”
“你以占卜预测什么?”
“没什么,只是玩玩罢了。人只有在迷惘时才会占卜。”
“赛利姆,现在是什么事令你迷惘?”
“我并没有感到迷惘。”
满望着赛利姆利落的洗牌动作,点了根烟。虽然身体还留有些许警戒心,但精神方面已恢复冷静。就算白天在荧幕里见到的那名男子来袭,也没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一名双脚瘦得跟白鹭鸶一样的男子,又不能拿我们怎样。
“我一直在想,那些在迷宫里消失的人们是怎么一回事。”
赛利姆如此低语,满在烟灰缸里熄去香烟,静静望着他。
赛利姆翻开一张牌。是一张黑桃A。他的手指相当修长,很像是艺术家的手。
“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经满这么一问,赛利姆露出思考的眼神。
“所谓的消失,指的是从眼界中消失对吧?如同魔术师手中的硬币、在车站里被偷走的皮包。从理应存在的场所消失时,人们称之为消失。但人总有一天会消失。虽然不可能在短短一秒后消失,但百年后,我们确实可能会消失。我们的身体是由有机物组成,死后细菌会将我们分解。只要历经漫长的岁月,要彻底让一个人消失并非难事。”
“然后呢?”
赛利姆静静望着手中的扑克牌。
“你就当这是我的妄想,姑且听之吧。假设里头有某个瞬间,时间过得特别快,你觉得会怎样呢?”
“某个瞬间?”
“没错。到底是像这样的一个点还是瞬间,我不清楚,但在里头的某个瞬间,百年的时光会瞬间流逝。如此一来,在里头行走的人看起来就像消失一样。因为要活一百岁相当困难。你我在百年后,肉体应该都会腐朽消失。”
满很感佩地低语道:
“原来如此。不是超越时空,而是时间浓缩飞逝。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