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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说下一代再“向前”也不迟。
是了,长江后浪推前浪。
……
就这么一路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
叶子拽着我的胳膊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我腰上掐了一把:“日子怎么打发的?上五台山去了,陪福临去了,也是,董颚妃死了以后他一个人一直挺寂寞是不是?”
“您别这样说,我一号去龙庆峡二号在爬香山三号在……逛街……陪我姐——”
“你是挺有兴致,下雨天也蛮有心情到处跑,风雨无阻……下雨天也会逛街,从前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地坐在宿舍里……修行?我几时告你我是猪或者我智障或者白痴之类的话?”
“是是是,恋爱中的人都很蠢……不是不是,你还是很聪明的——”我一顿乱说,叶子的手掐着我的腰一直没松,螃蟹一样越来越紧,终于从我的肥肉深到了精瘦里,我觉着很……痛!我也是爹妈生的,吃饭长大的;有血有肉。
“你做什么去了?”
“学习……英语跟……德语。”亏得我有一本没折包装的德语书和三盒磁带。
“哈,见鬼,掐得还不够疼是不是?”
“好好好,在家带儿子。”我说。老实话最保险,其实我想我应该装傻,无知者无畏!
说到儿子,是叶子从家里带过来的一个旧笔记本,里头病毒多得不行,叶子搬出去后这一段时间一直放在宿舍里,大部分时间我用来看看书,当然更多的时候其实让千千给霸着,那妞看书比我狠多了。叶子让我好好照顾儿子,让它认了我做干娘。
这十天来我就一直陪着她儿子过日子,我给了它无微不至的关怀,只上上网听听歌看看电影,记起来了就杀杀毒。
叶子气得一头撞在我肩上,我的肩很痛,叶子以为我铜墙铁臂刀枪不入,她太看得起我了。我的鼻子一酸,抱着叶子眼泪流得淅沥哗啦,叶子终于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你总算是崩了。叶子说中有像你这样后知后觉的人才会事过境迁物非人也非了才有点儿反应。仿佛几百年之后,我才为我的腌菜撒下一把泪,我做不来大丈夫,拿不起放不下……叶子的道理很简单:“男人不该让女人流泪,女人不该让男人太累”,所以这次我哭,她认为好又不好,好的是我终于把事儿想明白了,不好的是,我的腌菜不值得。当是撒一把泪作个祭奠吧!
“它妈的爱情。鸦片一样搞得人要死要活的。”叶子说着这话的时候拉开我背着的那个包的拉锁;从里边儿拽出一只衬衣袖子在我脸上擦了一把,那衬衣布硬得很,刷子一样扫得我脸上忽忽生疼。
第二天,千千咚咚咚地从家里回来了;带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吃的;估计能省着好几天不用出门觅食。看到我瘦了一圈儿也没别的话说,教训了一句:“别把自个儿弄得跟个没娘的孩子似的。”实际上她恨得牙痒痒,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连吃都懒得吃,我瘦。她趴在电脑上看书嘴就不停,于是一点儿一点儿地鼓起来。我吊儿郎当地说,“我不过是残忍地活着。”千千已经懒得理我,躺在床上看书去了,半天之后蹦出一句:“我想起来了,哈姆雷特说过,活着还是不活,这是一个问题。”她的头一偏转到另一边去,“想清楚了。”
“那是,活着对我来着,任重道远。”我还是那幅调调。
“我还活下去,像牲口似的活下去呢。”她笑着把一本书扔在我脸上,我一看,《小说月报》。亏得是本书,不是报纸,否则又是一个外星人。一本书五块钱,让她翻翻就成了三毛钱一斤,文字可以价值连城,文字也可以一文不值。她不知道她这一辈子浪费了多少个五块,换成硬币,一本我能砸五次人。
叶子说我,千千也说我,东瓜还说我,全世界的人都想教训我似的,我脸上没写欠骂这俩字儿。也没人告我教训人是一件充满快感的事儿。我躲起来自作多情地说那叫爱,因为爱,所以骂。说出来把自己吓得一弹。于是我改口说了一句——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第一部分身在福中不知福
叶子回来仍是没有回到我们中间来。这是当然,但是她老娘再怎么开放,也不能告她,她跟男朋友住在一起,否则还是会一炮打过来,把我们原本就够混乱的日子搅得支离破碎。
他们说只能像鲁迅说的那样,时光永是流逝,街市依旧太平。
到底是谁读鲁迅中毒了,很要命。从小我们老师就说鲁迅是一把刀子,我一拿着他的书手就开始抖。白晃晃的光,我……畏寒。所以从前语文考试我很难及格,小学我写三十分的作文,高中毕业了还是三十分。毕业纪念册上,有人给我抄了段书上的话:“只见那孩子叉开双腿,舞动双臂,吹着一支芦管,像要提起脚奔跑,又像要腾空起飞。他浑身散发着青春活力,神气活现,十足一个快乐之神。他,就是彼得潘,一个不愿意长大也永远长不大的孩子。”那一刻之间彼德潘一直能安慰我,但是那一刻我想自己弄得饱经风霜,充满时光气息。叶子很形象:“女人的脸变得经久耐磨了就是奢侈”,这是因为残酷的现实所致。她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我伸着指头数着过日子,到月末那天就可以拿着书包去接取款机出钞口吐出的红票子,东瓜后来不赞成我再用书包接钱后,我用饭盆,铁的。我习惯人们裤兜里两个硬币的撞击声引起我的注意,用铁饭盒也是这目的,东瓜就只差没提着一只铁桶,他喜欢大的钱包,里面钱只装了一毛。我和东瓜的梦想是发财了大早上用脸盆接了钱;就……不再洗脸。面包是会有的,只是得看等不等得到那天来,来了,就能开始下一个上半月有头有脸的过日子。东瓜的情况跟我差不多;有钱的上半个月;东瓜一上食堂吃早饭准就是买两碗豆浆俩油条俩包子,豆浆喝一碗倒一碗,油条吃一根手里拽半根还有半根和俩包子一起打进了垃圾桶,这家伙身在福中不知福,后半个月还不也是穷得叮当响,一分钱恨不得掰开来用,活该!没钱用了;连看着某些人做家教也要眼红,鸡肠小肚。
我有一辆破自行车,20块买的,一坐上去就听得它身上的东西到处都晃得吱啦吱啦的响,从宿舍楼到教学楼靠着它兢兢业业做我的坐骑,我赶时间拼了命地蹬,它也会只恨自己不能身轻如燕长一对翅膀带了我飞到教学楼。对于它的忍辱负重,我表扬它一句老当益壮。它还是我的宝马。如同我的干儿子,它一肚子的毒也没人管,关键时刻说一句乖儿子它也奇怪,吃了定心丸一样一不死机二不怎么样,网速也挺快,叶子说有些东西就是吃软不吃硬。不愧是叶子的儿子——跟它娘一个德性。看着我的宝马,我不能带千千,我的宝马受不起她的宠幸。当然千千不坐,她可是一位淑女,我带着她的书包,往往她手里还抱着一本书,很淑女的纤纤作细步,不知道要做给谁看。千千说自古香车宝马美人才子配好了的,你这算是什么?
我想想我这算是什么?美女配名车?这笑话很冷,所以千千的笑结了冰一样的很硬。
东瓜反而狂笑,点头如捣蒜:“垃圾倒是凑一块儿去了。”东瓜觉得只有那后边带一大箱子三个轮的玩意儿才配得起我,黄色儿的鲜明又有身份,那玩意儿垃圾车,是挺有身份,至少从大马路上经过就会自动开出一条阳光大道横行天下畅通无阻,上战场也是横扫千军打遍天下无敌手。说穿了就是一定时炸弹,搞不好就爆了,还是不碰为好,安全第一,傻子也知道。
我骑着我的破单车吹着口哨自认为潇洒地穿梭在学校林荫道上,日子在逃学里过,去年遇上非典,跟无数人一样逃的理由不外乎是“温度有点儿高!”或者“这两天咳得有点儿厉害”,三天两头就是林黛玉,如今只能到处贴创可贴,时不时再弄点儿纱布,偶尔也弄一点货真价实的伤口,轮流做代表去上课。撞见有些同学,他们抬高音调故意喊:“林妹妹来上课了吗?”我装聋,我从不“娴静时姣花照水,行动处弱柳扶风”。东瓜说我“静如淑女动如脱兔”这句话是咬牙切齿骂出来的,这个静就是安静、肃静,不开口说话,动就是随随便便动一动,也吓得死一只鬼。我妈平时对我的忠告是课可以不听但是不能不上,人到就可以,心就不管了,但是考试挂了“你给我试试看”!我妈爱打麻将,打麻将说穿了也就是一个赌字。她本事大,打麻将的技术如火纯青赌得脸不红心不跳,在我身上也敢押宝,押的是我坐在课堂上不小心也会听到一句,听到一句总比没有好,救命的只要有一根稻草也是不应该放弃的,这是她从哪里弄来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式自我安慰。这使我相信,不同阶段的人在寻找不同程度的安慰,这似乎是一种生活技巧。
第一部分情书就是这样练成的
千千为什么要像大家闺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应该是因为文字的安慰。
千千太爱看书,爱死了,我特担心她,怕有一天她把书给看没了会自杀。我打算大学毕业以后开始写书……无偿供给千千看,我还打算有钱了搞一出版社,让千千当主编,我最实在的计划就是开一书店儿,把千千当菩萨似的常年供那儿,让人见识见识什么叫美人依旧。她也高兴,我又能挣点钱,看样子她一直没什么物质追求,“我要做远方的忠城的烈士和物质短暂的情人”,所以给她吃俩馒头就可以。千千说你这人儿真是臭得可以。我是很臭,臭美,但是我很善良,我想。我不能说我很温柔,无数把扫把会从天而降打死我,千千说随便往自己脸上贴金会遭天谴。她从来就不说自个儿跟我臭味相投,居然还在短信里脸不红心不跳地写道:“我一直认为我们君子之交。”
写得出来的话,并不一定面对面说得出来,这是一种心理战术,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