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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姐姐,不曾。不瞒姐姐,我甚至叫不出方才加料的名字。”
“无妨,先留在这学吧,本就觉得你在这后院甚是可惜,现又知道你这本事,定是要好好重用了。”
这时那荣大娘却冲过来抓着杏儿说:“杏姑娘,这疤脸的丫头来了,那我闺女巧云怎么办,之前可是定了要来香料房的!”
杏儿不露声色的拨开荣大娘的手,却又是笑盈盈的说:“荣大娘,巧云生性活泼,这香料房瓶瓶罐罐的,若打破了哪一个,柳艳姨责怪不说,伤着巧云也是不好,之前说把巧云留在这,柳艳姨便怪我来着,昨儿个黄梅丫头生病被撵回去了,正好让巧云顶替她吧。”
那荣大娘甚是不满,正欲再说,杏儿却拉起她的手说:“荣大娘,你也知道先前胭脂那丫头用坏了一味料,被前楼里的姑娘找人活活打断了腿……”那荣大娘明显一哆嗦,杏儿又说:“咱躲在这后院,不就图个远离是非么,还是保全自己要紧……”荣大娘又点头称是。
杏儿笑说:“那得了,我这就回了柳艳姨去,那荣大娘还多照应些疤丫头,等柳艳姨看过这香料,定要把这丫头当宝贝似的宠着,咱们若是待她好些,兴许还能占这些好处呢,您说是吧?她要有个闪失,别说您了,恐是我也得受责罚呢……”然后那杏儿拿着香料迤逦的离开了。
我暗自想着,这杏儿真是不简单,看样子算是后院的一把手了,说话办事,既达目的又不得罪人,说话委婉又不失身份,自是聪明的厉害。看长相虽不妩媚,但清纯秀丽,举手投足又极具气质,怎么也被发配到这后院了,难道也和我一样,宁死不进风月场?可也没落的像我一样毁容,难不成是有更聪明的办法?我暗捏一把冷汗,幸好她待我是不错的,若是看我不顺,对付起我来,我斗得过她么?
之后我便在香料房扎根了,对这里略熟了才知道,杏儿是让荣大娘的女儿巧云去洗菜了,难怪荣大娘一百个不乐意,以至于打那起荣大娘还是气不过我占了她女儿的好营生,又忌惮杏儿警告她的话,于是就常暗地里使点小坏,大面上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我倒也不在乎,能有个栖身之地就满足了,勾心斗角的事情,费神。
之后的事,果然被杏儿言中,柳艳姨对我赏识有加,态度也由心灰意冷变成了恩宠万分。于是在柳艳姨的带领下,大家都对我十分照顾。
偶尔照镜子看到这疤……觉得虽可惜了些,但换来了清白的身子,远离了莺歌燕舞的纠缠,也是值得了。
在这生活这么久,也算对这里的青楼机构了解得透彻。这个时代,青楼都是分前楼和后院的。
前楼便是姑娘们迎来送往、春意旖旎、开门做生意的的地方,中间天井下是正厅,正厅中央是表演场,四面设有席子和矮桌供客人们看表演的同时饮酒饮茶搂姑娘。天井四周一面是门和招牌,其余三面都是客房和姑娘们的房间,像梦春阁这样规模的青楼,前楼高有四层,顶上两层住姑娘们,下面两层是客房,这姑娘们住的两层又叫做“花阁”,顶上那层是上花阁,住着的都是正当红的姑娘们、花魁们和当家头牌;下面那一层是下花阁,住着尚未挂牌接客的新人和其他不出众的姑娘们。说来讽刺,这落后的时代里,青楼里却实行着先进的淘汰制,姑娘们的住房除了花魁都是不固定的,想要住上花阁就要努力凭本事,而住进了上花阁也要有危机意识,因为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被后人超越换到下面去。
相比风光的前楼,后院就像一个发动机一般存在。专属于自家青楼的厨院、织院、芳院都包括在在后院里。厨院包括牲畜圈、菜地和厨房;织院包括纺纱间、成衣间和首饰间;芳院包括各种花田树林、香料房、制料房。后院的人分为技术型和劳力型,但不管你是哪一型,都要遵守一个原则——后院不进前楼。后院的人有些是住在外面的,在这工作赚钱养家糊口,有些是像我这样住在院里的,附属于青楼,除了名声好些,本质和前楼的姑娘们是一样的,想出去得赎身。
当年柳艳姨看我有调香的天赋,便找人系统的教我香料知识,从识别各种植物到制作各种原料我都一点就通。后来我成了梦春阁的首席调香师,前楼的姑娘们都明里暗里的向我示好,从而能够得到专属自己的独特的香料。我不贪财,也好说话,所以竟混得了一个好人缘,不管是挂牌姑娘们还是她们的服侍丫头都对我不错,我也乐得在梦春阁安逸的度过这八年。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一个问题,某十在章尾写的东西都没设小悬念……没经验啊没经验
要探索着前进啊……
☆、院落霜满天
从前楼回来的路上,顿觉柳叶又青,天气也又开始暖和了,我取下面纱,做了个深呼吸。平时送香料去前楼,柳艳姨还是让我罩着面纱,以免被哪个爷看见了,扫了爷的兴。但只要在后院里,我还是懒得遮丑,就任着这疤招摇过市。
正欲将面纱收好,不想一阵风吹来,竟把这面纱卷到了柳枝上,我蹦蹦跳跳的却怎么也扯不下来,后来索性不理了,决定回去寻条新的来。刚走了没几步,却听身后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你的纱不要了么?”
我一转身,却看痴了。
阳光正是和煦,暖风自是惬意,刚长成的柳叶绕缠着细软的枝条,正也驾着风,拨撩着鹅黄浅绿,我的衣袖,尚染芳香。
什么都是不浓不淡,一切都是刚好,恰在此时,可以遇见一个刚好的少年……
倘那少年又正是白衣飘然,眉目清冽,不笑不愠,仿若天人,那么……
一切,便又是刚刚好。
我就是在这样刚好的午后光景下,遇到了这样一位少年……
他跳起如惊鸿,落地如仙鹤,他就这样,手挽一缕紫纱,在被小风微扬的洁白衣衫里,在错落斑驳的碎光下,向我走来——一步一步,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然后停下。
他将绕着淡香的紫纱举在我的眼前,紫纱轻盈,踏风招摇,将我和他的面容——
遮拦……
敞开……
遮拦……
敞开……
若时间可以停在这样刚好的瞬间,那么这样的凝视……
一个世纪,都不会觉得太久。
他的指尖触及我脸颊的长疤,方才将我从那停滞的凝视中唤醒,此时他已将面纱放回我的手中,看他微微皱起的眉间,我竟然忘了躲闪。
却见他眸色一浓,竟是三分的忧伤,清朗雅致的声音叫醒我的耳朵:“可惜了……”
小风吹过,一阵清凉,我这才完整的收回三魂七魄,退后一步,忙把面纱戴上,颔首道:“公子见谅,贱婢的容颜有浊公子雅视。”
他收回刚才放在我颊边的手,微微一抬,说:“无妨。只是……没在前楼里见过你……”
“回公子,贱婢面目狰狞,自是不能进前楼伺候的。”我说这话,心里竟是疼痛与安慰纠缠的感觉。
第一次,我第一次竟幻想若我能是楼里的的姑娘,这样就可以总是见到他了……也是在同时,我又庆幸,庆幸我在后院里,以这样清白的自己认识了这样光芒万丈的他……
“那……你在这里是做什么的?”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又似乎是万种情绪揉和在一起。
“调香料。”
“可惜了,这样的相貌,这样的品格,只因着……”
“承蒙公子美言,贱婢却不觉可惜,人各有志,在风月场上拔头筹虽光鲜亮丽,但实非小女子之好。”
“这话,也只是安慰自己吧,做女子的,谁不愿当那最出众的,谁不愿全天下的男人都来宠着自己?若不是你这一条伤痕……”
“那公子真是有所不知了。”我蹙眉看着他,语气突然冷了下来。
方才一切的美好竟被这帅小子左一言右一语的打了个精光,看也就是十六七的样子,怎么这样自以为是!就算长得真是难以形容人神共愤的帅,也不至于狂成这样吧,他真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为了男人而活么?
我语说话的态度一句比一句差:“殊不知,贱婢这伤,正是当年为躲做着前楼的姑娘而自己划得。”
这下,那小子似乎有点傻眼了。又过了许久,他却是一声轻笑,后道:“我若可以医了你这长疤?你可愿意一试?”
我听了他的话,开开始思忖,医了这条长疤么?
从我划伤脸的那一天起,就没有想过会有医好的一天,虽说毁容是我自己的选择,可毕竟一个女孩子,真有了这样的机会,怎么能不心动?
然后我就开始了更深一层的纠结:不医,这机会可不是天天有,我在这梦春阁八年才遇上一次,明显是过了这村没了这地儿,况且我又不在这梦春阁过一辈子,等时机到了自会离开,自己闯社会时顶着这一条疤脸,办事肯定诸多不利;若医,被那柳艳姨看见,自然不会只是让我调香那么简单,恐怕我没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就已经被各路男人折磨成残花败柳了,那我当年费尽心思守护名声不就枉费了……
“喂!”那帅小子打断我的纠结,歪嘴邪笑着说:“看来还真是个不愿出风头的丫头,我方才也就是随口一说,本想着你一答应就反讽回来戳穿你的虚伪,没想到,你居然说的是实话。”
什么!随口一说?感情是逗我玩呢?这死小子,亏我还以为逮着个机会,纠结成这样……我正欲发作,这死小子却凑进一步,托着我的下巴,说:“还真让我在这假场面上遇见了真性情,你叫什么名字?”
我甩开他的手,说:“第一,贱婢不是您所谓‘假场面’上的人,您说话分清楚了,别这样坏了我名声;第二,您虽是爷,虽是梦春阁的客人,可贱婢不是这的姑娘,既不卖身也不卖艺,所以您这动手动脚的可是在调戏良家妇女了;第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