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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竹想了一想,道:“看不出来,看着先生与二爷的表情都很平和,不像是与人争执过的样子。”
林谨容就松了口气,自去洗漱清爽了,安安静静地等待陆缄回房。油灯将要燃尽,樱桃要进来添油,林谨容道:“不必了,今夜月光好,我就在这月下静坐片刻。”
陆缄安置妥当诸先生,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但见林谨容散着一头乌发,静静地坐在窗下,听见响动,回头朝他一笑:“怎样?”
陆缄就觉得有些难过,紧绷的情绪也突然松懈下来:“不好。”
林谨容忙起身迎上去扶他坐下,与他倒了一杯温水,也不多言,就挨着他坐下,把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
陆缄喝了半杯水方低声道:“那日先生把我的建言书撕了。”
“我知道,先生说俞宗盛是个恶毒小人,你会得罪他,不愿你与他结仇。当时你不肯。”
“先生又说,犹如烹茶,水未沸,不能泡出好茶。让我缓缓。”陆缄抿了抿唇:“可今日先生却把我写的那些话,毫不容情地指斥俞宗盛了”
“啊?”林谨容惊得坐直了身子,看着陆缄在月光下越显青白的脸,突然明白他的难过从哪里来了。
陆缄垂着眸子,低声道:“我当时只知先生是爱惜我,却不知先生爱惜我到这个地步。你不知道,当时俞宗盛是个什么表情……”
林谨容轻轻握住他的手,陆缄继续道:“和先生所猜的半点不差,知府迎我们进去,他在房门口接先生,说了许多景仰的话,又夸赞我家施粥,替朝廷解了燃眉之急,接着就委婉地告诉我,有人传言,金大俊等人闹事,是我煽动主谋的。当然他是不信的……就是这句话激怒了先生……”
陆缄想起诸先生当时的意气风发,俞宗盛的狼狈愤怒,有怒不敢发的模样,由不得露出些许钦佩神往来:“先生,真的是先生,风骨铮铮。我差他老人家是差远了。”
林谨容和他关注的重点不一样,只焦虑地催促他:“后来呢,俞宗盛有没有对先生发脾气?金大俊等人不会有什么大碍吧?”
陆缄担忧地摇头:“没有,俞宗盛这个人最可怕的就在这里,我分明看到他脸上的肉都跳了起来,知州吓得够呛,已然做好劝解的准备了,可他竟然忍受了,还准备和先生行大礼。”
林谨容忍不住想,这俞宗盛与陆建新真有得一拼,只是陆建新没他混得好。口里却道:“先生受他的礼了么?”
陆缄道:“他本不是真心,先生又怎会受他的礼?过后先生同我说,他许多年不曾如此痛快地骂过人了。”
林谨容忧虑道:“他会不会对先生不利?”
陆缄安抚她道:“不会,先生名满大江南北,学生遍天下,可不比我。”
林谨容想了一回,叹道:“俞宗盛定会赚回来的。想必明日就有人称赞他此举不易,气度非凡,为国为民,忧心劳力。”
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陆缄沉默片刻,低声道:“早前我看他当时的表情,是真想与先生套近乎的,所以他那句有人传言是我撺掇主谋书院书生闹事的话,想必不会是假的。那么,究竟是谁呢?”
林谨容道:“你仔细想想你都得罪过谁?我指外人。”二房就算是与大房闹得再不开心,也不至于做这样的事,那便是外头的人了。
陆缄想了一回,突地想起陆绩来,道:“多半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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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发现,多了好些个大神之光徽章,谢谢大家哒不必说,一定有加更滴,O(∩_∩)O~
第一卷:风起平洲 第431章 噩耗
收费章节(12点)
第431章 噩耗
二更到——
过不得两日,奄奄一息,尽失锐气的金大俊被放出,俞宗盛不但照旧我行我素,名声还显了起来,又过了些日子,他开仓放了两日的粮,接着竟得了朝廷的褒奖。再没读书人敢随便掺和进去闹事,而诸先生指斥他的那些话传出去后,直接被许多人看作是笑谈,危言耸听,没人相信平洲会乱。
譬如此时,陆建新就在点评给前来打探消息的陆建中听:“诸先生太过危言耸听了些,平洲、清州临近大荣,自来是重城,城墙自是一定要修建的。民乱哪里那么容易起来?驻兵是吃素的么?这又不比丰州那边是没有城墙的,驻兵又少,轻轻儿就攻了进去。要防民乱外贼,还真就要牢固城墙。把城门一关,看那些恶徒怎么进得来?”看看坐在一旁垂眸不语的陆缄,想想这师徒二人是一只鼻孔出气的,便又特意问陆缄:“二郎,你认为呢?”
陆缄听他说诸先生危言耸听,心里一百二十二个不高兴,慢吞吞地道:“牢固城墙是对的,但先生的话儿子也认为不错,手段缓和一点对大家都有好处,就算是乱不起来,长远看来也有好处,这俞宗盛性情委实狡诈奸猾恶毒,我这些日子四处走访,所见尽是……”
答非所问,陆建新不耐烦听陆缄说这个,不露声色地打断他的话:“这些容后再议,我是说,你觉得会不会有民乱?”
陆缄还想说服他:“父亲,先生只是说要防备。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陆建新怒道:“不可能的事情以后也不许你在外头乱说以你的身份和地位,什么话该说不该说,你当明白谨慎,省得惹祸上身这一大家子人,可容不得你拖累”
陆缄默了片刻,道:“是。”
老百姓最怕的就是乱,谁管他父子二人怎么吵?陆缄不惹祸,那自然是大家都希望看到的。陆建中忙打岔:“那就是不会乱咯?”
陆建新见陆缄虽然应了,仍然一脸的倔强,不满地扫了他一眼,哼哼道:“哪有那么容易?不会平洲不是丰州”
林谨容在里屋垂着头喂毅郎吃饭,把外头几人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她便知道,她无力了,这条道上,陆缄也好,诸先生也好,都走不通了。毕竟当时诸先生已经把所有的利害关系都指陈清楚了,但显然没有人把这个放在心上,反倒视作笑谈。那她以后的时光,便只能全数用在做准备逃难上头了。
陆建中听说不会乱,心就放下了许多,摇着羽毛扇子关心地问:“听说今年大哥和三弟田庄里的春耕还是受了影响?还有武义那边的匪徒可猖狂得紧。还说什么替天行道,最近商船客船都不敢独走,要结伴而行。”
陆建新皱了皱眉:“这个……春耕的确是受了些影响,不过我们多数种的水稻,现下也还算好,4、5月才是最忙的时候,但二郎已然安排妥当了,是吧?二郎?”
陆缄还为他嘲笑诸先生而生气,听他点了自己的名,方才起身应了:“是,有了秧马并踏犁本身就可以解决很多的问题。即便是佃户不够,流民也不少,只要舍得给粮食,不愁找不到短工。”
“很好。”陆建新又问陆建中:“二弟,武义那边不好行船,你们的生意受影响没?”
陆建中就长长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道:“怎么不受影响?日子难熬啊。”
陆建新沉默片刻,轻轻拍拍他的肩头,问陆缄:“吴襄的信发出去也有些时日了,大概什么时候能收到回信?”
陆缄算了算,道:“快了。”
陆建中欲言又止,欲言又止,陆建新都替他着急了,他方才道:“大哥,若是真的……你和大嫂不会怪我吧?这钱还是大嫂的零花钱。”他也有了不好的预感,与其过后被林玉珍指责,不如现在逼着陆建新先表态。
陆建新还没说话呢,里头林玉珍就不高兴了,贴着林谨容的耳朵小声道:“看看,那会儿苦劝,这会儿到来撇清了。”
林谨容扯扯嘴角;安慰林玉珍:“只是说万一嘛。”
只见外间陆建新沉默片刻,装似不在意地道:“没事儿,愿赌服输,这钱虽是你大嫂的零花钱,但当初也是说清楚的,做生意有赔有赚,即便这次赔了,下次说不定也就回来了。是不是这个理?”虽则当初是陆建中劝着他入的,但也没拿刀子架在他脖子上逼他,他倒也没理由来怪陆建中。
陆建中就松了口气,捡些家常的话来说:“大哥,我们一起去看看老三吧,他那个病也奇了,反反复复的,要是不成还得另外找个好大夫来瞧瞧。总这样拖着不是法子。”
陆建新此时很热衷于表现兄友弟恭,立时赞同。
待他几人去了,林玉珍板着脸命芳龄:“把帘子打起来透透气”她对陆建中已然是厌恶到了极点,凡是陆建中呆过的房间,她就觉着有股难闻的味儿。
芳龄匆忙做了,林玉珍看了眼身边的扇子,荷姨娘忙抢在小星前头拿起扇子讨好地给她搧着,软语劝道:“太太,外头*光正好,风和日丽的,何不领了二奶奶和孙少爷一起外头游游散散心?”
毅郎才一听说,立刻就迈动短胖腿朝外头跑:“游园子”
林玉珍给他逗笑了,便吩咐林谨容:“走罢。和我说说你们诸师母提倡的那个义庄。”想了想,“咱们不如去看看老太太,也教教毅郎什么是孝道。”
所谓言传身教,就是这样。林谨容当然不反对,婆媳二人边走边说,往荣景居跑了一趟。陆老太太并不肯多留她们,先表示自己一切安好,再抱着毅郎说了几句话,便要逐客。众人习以为常,也不生气,行礼告退出来,就见芳竹早在外头候着了,见她们出来,立即上前行礼,小声道:“华亭县那边传来消息了”
林玉珍立时紧张起来:“怎么说?”
芳竹为难地看向林谨容,林谨容朝她微微颔首,反正总不能一直瞒着的,该说便要说,只林谨容记得当年林玉珍乍闻噩耗,差点没晕死过去,所以抢前一步扶住了林玉珍。
芳竹低声道:“出去的十六艘船,只回来六艘。说是遇到了大风暴。”
林玉珍听了,缓了缓神色,攥着帕子抵着心口,笑得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