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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爸爸的话异乎寻常缓慢而犹豫——好像一辆生了锈的重型卡车跌跌撞撞地开始发动一样。但没过多久,爸爸的语速就平稳下来,谈话进入到正常的轨道之中。
“我父亲是个不好相处的男人。”他说,“我十一岁的时候,他就把我送进了寄宿学校。从那以后,我就很少回家见他。现在想来,这种父子关系是极不正常的。我觉得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直到在父亲的葬礼上我才听一个抬棺材的人说他喜欢一种挂在衣服上的小雕像。我回去以后马上找了本词典查到了这种物件。”
“那是种日式的像牙小挂件,奥斯汀?弗里曼的桑代克故事集里提到过这种饰物。”
爸爸没有理会我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虽然格雷敏斯特中学离巴克肖只有区区几英里的路程,不过那时往返一次却好像上月球一般。我们校长凯尔西博士是个大好人,他认为男孩只要学好拉丁语、历史、橄榄球和曲棍球就可以了,平时应该对我们好一些。总的来说,那时我们在学校过得不错。
“和大多数孩子一样,刚进学校的时候我不大合群,我不是在看书,就是躲在树丛里暗自垂泪。我觉得自己一定是世界上最不可救药的孩子。父亲无情地把我从家里赶出去是因为我天生具有某些可怕的坏毛病。我想如果我能找出这些毛病的话,兴许爸爸能回心转意,原谅我的过错。
“到了晚上,我会在宿舍的床上用被单蒙住头,然后打开手电筒,用偷来的圆镜端详自己的脸。但左看右看,我始终找不到自己和别人不同的地方。毕竟那时我还小,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类事情。
“时间能治愈一切的伤痛。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自己渐渐融入了学校的生活。历史是我的强项,但一上几何课,我就开始头疼了。因此,我的课业成绩在男孩中处于不上不下的位置,既不会由于太聪明而遭人嫉恨,也不会因为太笨而被人耻笑。
第三部分 第74节:馅饼的秘密(74)
“我渐渐发现当个平凡的人是件再好不过的事了,庸才在人群中一点都不显眼,像是涂上了一层保护色似的。老师既不会对你有过高的要求,也不会一天到晚督促你上进。这个简单的道理是我有生以来自己琢磨出来的第一条人生准则,对我日后的成长起到了非常巨大的作用。
“我想,大约是在我入学后的第四个学期吧,我开始对周遭的事物产生了兴趣。像那个年岁的所有男孩一样,我对神秘的事物特别着迷。所以当舍监惠宁先生建议我们成立一个魔术趣味活动组的时候,我便一头扎了进去。
“惠宁先生算不上是一个玩魔术的老手,但他对魔术的态度却非常认真。有时他甚至显得有些笨拙,但丝毫不能影响他那迸发的表演热情。因此每当他在男孩们面前表演魔术的时候,我们从来都不会吝惜自己的掌声。
“他用了好几个晚上,教我们用手绢和几张带有斑点的彩色纸做道具把酒变成水;他还教会了我们‘大变活人’的把戏,如何让一张放在玻璃杯里的纸币顷刻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翼而飞。从他那里,我们知道了变魔术时插科打诨的重要性。他还教过我们如何让红桃A永远在牌堆的最下方。
“惠宁先生对男孩子们总是非常和蔼可亲,用‘慈爱’来描绘可能会更贴切些。虽然那时我们中间很少有人体会到惠宁先生赋予我们的款款深情。
“有一次,凯尔西校长让他在‘家长日’那天为众人举行一场魔术表演,希望通过此举为‘家长日’增添一些欢快的气氛。惠宁先生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表演的准备当中。
“此时我已经掌握了‘诈尸还魂’的诀窍,因此惠宁先生坚持让我出演压轴戏。这个魔术需要两个演出者,惠宁先生让我选择一个合意的助手。正是通过这次机会,我认识了博恩佩尼?霍勒斯。
“那时附近的圣科斯伯特学院发生了一起失窃案,霍勒斯因为受到怀疑而转到了我们学校——实际上不见的只有几个英镑,不过对于学生阶层来说却是一笔很大的财富。我承认,刚听说这事的时候,我为他感到惋惜。我觉得他肯定是被人错怪了。后来私下里跟我交心的时候,他告诉我他的父亲是个非常残暴的人,经常以管教为名对他做些说不出口的事。弗拉维亚,这些内容可能对你来说过于粗俗了。”
“没关系,我受得住,”我把椅子拖得离床更近了,“爸爸你尽管继续。”
“霍勒斯生得人高马大,长着一头火红的头发。他的胳膊很长,伸在袖管外面看上去像树枝一样。男孩子们都叫他‘瘦猴’,霍勒斯只要一出现,他们就会毫不留情地嘲笑他。
“更糟糕的是,他的手指和乌贼的触须一样又长又细又白,他的皮肤像白化病人似的,和满头的红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男孩们私下里说只要被他一碰就会中毒。听说此事后,每当有人在身旁嘲笑他,他就会伸出手假意去抓那些对他有敌意的人,不过通常不会真正碰到对方。
“有天晚上,在经历了一场追逐游戏后,霍勒斯坐在围墙旁的阶梯上休息。他累坏了,大口喘着粗气。有个名叫波茨的小男孩踮着脚尖走到霍勒斯身旁,在他脸上挠了一下。起初这不过是男孩之间的一个小玩笑而已,但最终事情却失去了控制。
“男孩们迅速围拢过来,他们看见博恩佩尼鼻子里流着血呆立在那里,一拥而上,‘瘦猴’马上被打倒了,男孩们对他拳脚相加,下手一点也不留情。此时我恰巧在围墙边经过。
“‘快别打了,’我使足气力对着人群大喊。让我感到意外的是,群殴马上就停止了。男孩们一个接一个把手脚从纠缠的人堆中挣脱出来。我觉得一定是我声音里的某种东西让他们顺服。也许他们看过我的魔术,认为我有着某种看不见的能力。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说不清楚,但我刚一说让他们赶紧回学校去,他们马上在暮色中作鸟兽散了。‘你没事吧?’我一边问,一边扶他站了起来。
“‘头有点晕,不过没受什么伤——和卡恩福斯家的牛排差不多。’他说,听了这话我们都笑了。卡恩福斯是辛利一家名声不太好的肉铺,拿破仑战争(译注:1812年发生在法国和欧洲盟军之间的战争)结束以后,卡恩福斯就开始为格雷敏斯特中学提供礼拜日的烤牛肉大餐了,但他们的牛肉又硬又老,没多少人愿意吃。
“从那天开始,‘瘦猴’就和我形影不离。他变得和我一样热情高涨,逐渐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实际上,有时我会错把他当成自己的影子。我觉得站在面前的是自己的一部分,好像竖了面镜子似的。
“我渐渐意识到,和他呆在一块是多么地舒畅。一个人不会做的事情,另一个人往往能轻而易举地解决。‘瘦猴’天生具备超强的数学能力,他很快就向我展示了几何和三角学的神奇魅力。我们废寝忘食地在草稿纸上画着巨型蒸汽式杠杆的图形,计算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把教学楼上的钟塔推倒。还有一次我们运用三角形的原理计算学校里的几条隧道会在何种条件下同时倒塌,以使学校以及全体师生顷刻间陷入深不见底的陷阱之中。我们商量着可以事先养一些蜜蜂、马蜂和蛆,事先放在陷阱中迎接那一刻的到来。”
蜜蜂、马蜂和蛆?爸爸也会有这种念头?我的听兴被爸爸撩拨得更足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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