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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那就吃我山里的野味吧,什么都有。蓝晓儿以不相信的口气重复她的话,什么
都有? 姑娘边点头边嗯着。蓝晓儿说,那有什么? 说说看。姑娘说,野鹿、野牛、
野羊、野猪、野兔、野山鸡、野狐狸……蓝晓儿一听就咯咯地笑,说,你家还养了
家狐狸? 那姑娘没明白过来,纠正说,野狐狸。这时老板娘脸上堆满了笑容走了过
来,说,傻妹子,狐狸本身就是野的,还野什么野的。蓝晓儿说,我不信有这么多
野味呢。老板指着屋外的大山,说,有什么好稀奇的,这山里有的是。蓝晓儿说,
有些是国家保护动物,吃了要犯法的。老板娘一个哈哈打得满屋子是回音,说,你
是贵人呐,你看,今天早上有人送来从悬崖上摔死的野牛,新鲜着呢。蓝晓儿望着
明明,想她应该知道是真是假,可明明从小到大,根本没机会进馆子,她哪里知道
里边的猫腻。明明说,我们就呷点小菜,不要别的。可是蓝晓儿觉得到了这里,不
吃点又觉得遗憾。于是她点了野牛肉与野山鸡。
可能是饿了的原因,还真是美味。再加上这米饭是捞过米汤后,用木饭桶蒸出
来的,闻着就香。倒是贺明明吃得斯文,显得心事重重。
结账时,那迎她进门的姑娘说,383 元。贺明明嚯地站起来,说,有这样宰客
的吗? 她操起山里的本地话,大声嚷起来,吓了蓝晓儿一跳。
蓝晓儿笑了笑,说,难得有客,不宰白不宰。说着甩出四张红票票,说,没关
系,算是扶贫吧。话一出口,便感不妙,抬眼望了望贺明明,她脸上果然呆了一下。
蓝晓儿伸手揽住她,说,走,上车吧。她刚转身,就听到后边老板娘呸,说,给城
里人当保姆,以为鸡成凤凰了,还帮着城里人了。
车一直开着。明明坐在前边闷闷不乐。蓝晓儿说,你到时去城里上学工作,什
么人都要接触,可别太认真,认真了只是自己不开心。贺明明嗯着,可是她还是说,
这顿饭最多100 元,我们乡里办酒席,一般就给30元礼钱,还一大家子去吃呢。
蓝晓儿说,我知道她收多了,但我去争去说,到头来也少不了多少,还不如装
不知道,让她们心里高兴。
贺明明说,照你的想法,你会有吃不完的亏。
蓝晓儿说,吃一点亏不是可怕的事,可怕的是总想占点小便宜,那这个人怎么
都不会有出息。你想,我去了一次这个店子,以后就再也不去了,说不定,我还会
告诉我的朋友,其实她们是自己挡了自己的财路。她恶名远扬,这个店子慢慢地就
不会有人光顾了。
贺明明说,想想也有道理,可是我还觉得亏。
蓝晓儿说,用这个数目明白了一个道理,没有亏不亏的。
车子一直在上山,曲曲弯路,千回百转。走了很长的_ 段柏油路后,便是泥沙
路,然后是颠簸得很厉害的石子路。坡也越来越陡峭,这车还好是自动挡,要不然
不知要熄多少回火。蓝晓儿一直往山里开,盘山而行。溪水潺潺,群山逶迤,山峰
一浪接一浪,那植被的绿一片深一片浅,像连贯起来的水墨画,各处风景看似相同
其实不同。一路上,几乎没有路人。明明说,平常这个时候,会有几个从山下放学
回家的孩子,而现在正是暑假。明明说,她们村一共有五个姓氏,七十来个人。但
年轻的基本出去打工,只剩下老人与孩子,所以山上实际上常年只居住了三十几口
人。
耳朵里有嗡嗡的感觉。流淌的水声,树林的风声,挤满了双耳,闹闹的,心脏
的跳动居然有些像远处的鼓声。一个急拐弯,一辆突突的拖拉机冲了过来,险些撞
上。开拖拉机的是两个十六七岁的男孩,明明与他们打招呼,而他们看见坐在车里
的贺明明显然也很兴奋,下车来,围着蓝晓儿的车打圈,说,你家什么时候攀上了
阔亲戚? 贺明明却向他们嚷着,你们后退一点,我们才能开过去。那两小子,果真
三下两下退出了一条路。因为想指挥他们,蓝晓儿下了车,这一下车,可把她的腿
吓软了。拖拉机停在路基边,没有任何护栏,下边是几百米深的山谷。
蓝晓儿尖叫着,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脯,说,天呀,这是什么路,我居然也开上
来了! 贺明明说,从乡里到村里本只有窄窄的山路,这是为了做石灰石料运输的刘
家贷款修的,经常塌方,路基也不牢。
蓝晓儿说,这样的路,没出过事吗? 贺明明说,怎么没有? 去年就有三个像他
们一样大的孩子开着一辆拖拉机翻到山谷里了,两死一伤呢。
蓝晓儿说,那他们还开? 贺明明摇摇头,大声问那两个孩子,下山干吗去? 一
个孩子说,我娱母也( 方言,祖母的称呼) 病了,去乡卫生院去。再看后边的拖箱
里,一个老妇人拥着一床被子躺在那里。
重新坐进车里,踩油门,启动,放好前行的挡位,蓝晓儿已经非常后悔只身一
人来送贺明明了。
她想,我要怎么开回去呀? 山里的黄昏来得快' 冈0 刚四点钟,太阳就全落了
下来。光线白得有些泛青。瞥见窗外无底的山谷,心到跳到嗓子眼,她叨念着,爸
爸,保佑我,妈妈,保佑我。那场小时候遇到的车祸,像个甩不掉的噩梦紧追不放。
于是,她越开越紧张,居然大汗淋漓,脚已无力再踩油门了。最后,她说,不开了,
这样的地方,太险了。她把车停在一个稍许宽敞的三角地带,紧靠着山。她从车后
边的后备厢里背出一个拉杆行李箱,站在路边,看低处的峡谷,成片的树林没有规
则地茂密地沿着山崖上生长着,喧哗的水流从树林中传出。蓝晓儿踢下几颗石子,
听到落下去时碰撞到树叶的磨擦声,却听不到落底的回声。深不可测大概就是这么
回事。蓝晓儿吸了口气,跟着明明走向山里。
贺明明实在不明白,那么远的路都开过来,只剩一点点,她居然说,不敢开了。
她只能提着那两包衣服领着蓝晓儿往前走。
蓝晓儿想到了林中林,于是摸出电话,可是,这个鬼地方居然没有信号。看着
慢慢要黑下去的天,蓝晓儿的脸也黑了下去。所幸的是终于看到人家了。在一处四
面是山的洼地上,散落了几栋房子,黛瓦粉墙的,屋顶上正飘散着袅袅炊烟。几亩
水田错落有致地盘在高低不平的斜坡上,几头水牛在田埂边吃草。
贺明明的步子明显快了,她说,我家到了。接着便不顾蓝晓儿,自个儿飞奔起
来,直朝一栋依山面溪的农舍跑去。像电影里的镜头,里边一位五十来岁的女人迎
了出来,明明扑了上去,喊着妈,我筹到学费了。那女人张着嘴,笑开了,眼角与
额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在空气里散发着喜悦的笑意。蓝晓儿在远处看着,也跟着笑。
环顾四周,群山环抱,空气里有股森林的味道,住在这里像是住在仙境里。
只是在仙境里却要过着凡人的生活,一样要柴米油盐,一样要钱财俗物。蓝晓
儿随明明进了屋,普通的农家,厅屋的正前方设有神龛,门前有狗洞,大门外有一
层半节门。房子是两层土砖房,楼上是谷仓与置放家中贵重物品的地方。楼下,正
厅的右边是厨房与饭厅,左边是卧室。屋外有牛屋与猪栏。
贺明明带着蓝晓儿看了她正在烧的炭窑,这窑炭快烧好了,窑顶还冒着丝丝缕
缕的青烟。明明说,一些烟老子还没烧透。等烧好了,便可担到镇上去卖。蓝晓儿
问,能卖多少钱? 明明说,六七毛钱一斤。
蓝晓儿是不太会算账的,她不晓得六七毛钱一斤的概念,于是问,这一窑可卖
多少钱? 明明抿了抿嘴,说,难说,要看能烧多少斤,通常五千多斤的湿柴能烧出
一千多斤的木炭,然后挑到山下的镇上去卖,零零碎碎的能卖得八九百元钱。蓝晓
儿说,那也不错。贺明明说,太苦了,要窑洞里填满两米多的直径,她与姐夫要上
山砍50多担柴,然后砍断折成形放进窑里。烧好后,还要一担一担地挑到山下去叫
卖。山里烧窑的人家有的是,所以价钱卖得贱。每下一回山也只能挑上七八十斤,
二三十里的山路,实担下山空担上山,有的时候脚都是软的。蓝晓儿听贺明明讲述
的时候,眼睛盯着面前这个炭窑。这样的季节,稍稍靠前便有些烤人。贺明明夏天
烧着冬天用的木炭,意味着价钱会卖得更贱。这个赚钱的过程既长又苦。那些上山
砍柴、劈柴砌窑、挑炭下山、沿镇叫卖的细节蓝晓儿不敢仔细去想,她望着贺明明
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对于六七毛钱,她是真的没有概念。但可以肯定,走在路上,
就是地上躺着角票块票,蓝晓儿也是绝对不会弯腰去拾的。
看着炭窑,蓝晓儿说,你别烧了,去城里打工合算多了。这样吧,你住到我那
儿,负责搞搞卫生做做饭,我给你600 元,然后再到我们超市去站柜台,每月应有
1000元左右。虽然你是新手,但估计也不会少很多。这样两个月,你一个学期的生
活费是能挣来的。平常你还可看看书。
贺明明捋了捋额前掉下来的头发,眼睛有些放亮。她笑着点头,说,那我就当
真了。
晚饭的时候,贺明明的妈妈、姐姐与两侄女一大家子围着木方桌吃着。除了一
碗用辣椒炒的腊肉,都是山里的小菜,如豆角、南瓜、淮山。腊肉很香。明明指着
灶台上方挂着的漆黑的东西,说这腊肉还是过年熏的,用来待客的。本来还吃得有
味,可是抬头望一眼,蓝晓儿便有些反胄了。黑得跟木炭一样,正往下滴着黄油。
蓝晓儿心里算着日子,现在是七月,与过年之间至少相差六个月,天呀,又没冰箱,
这肉不臭也哈了,还每天被柴火熏着。想着想着便没了口味。她四处张望,看见里
屋有一台红色的电话机摆在床头的桌上,她想应该是部玩具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