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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恶心,蓝晓儿皱了皱眉,起身去洗手间。牌桌上唐瓷与敏子正在数钱,一
晚的战斗果实。蓝晓儿在洗手池里干呕了几下,有种要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
的架势。只是从昨夜到此时,胃里已是空空的了。她掬起几捧水,往脸上抹着。抬
头在镜子里看自己。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眼圈黑黑的,脸色蜡黄,跟鬼一样。
其实,蓝晓儿不晓得自己在别人眼里早就是鬼了。赌鬼。
因为不晓得,她还想极力掩饰。她总是喜欢把别人想成是瞎子。于是她再次打
开水龙头,用手捧起一捧水,拍打自己的脸。她以为经过这般拍打,等会儿走出去,
脸色会好看些。别人会看不出她打了一夜的牌,这张脸就不是赌徒的脸了。
从卫生间出来,见梅红瘫在了床上,这一晚她是最大的输家。这个时候她万念
俱灰。蓝晓儿冷冷一笑,拍了拍她,说,至于吗? 鬼样,今天输了,说不定明天就
回来了。唐瓷与敏子收拾好东西准备撤。梅红躺在那儿一动不动,蓝晓儿懒得理她,
挎起包与唐瓷她们一起下了宾馆的电梯。
天已大亮。太阳当空。街景依然。一切如同昨日。车水马龙,一派繁荣。
蓝晓儿有些虚弱,整个人像是飘着,脚步落不了地。蓝晓儿抬起步子想狠狠地
踏下去,可是落地时硬是无力,软软的像中了邪。她有些睁不开眼,面对细细密密
的光线,从包里摸出手机。开机后,用手遮着看了老半天,才看清显示:10:09。
也就是说,这盘牌局从昨天晚饭后开始到刚才。到这时蓝晓儿的后悔还不晓得从哪
里说起。
说好了凌晨一点散场,可是当时梅红输得很惨,在桌上还向她借钱。打牌人桌
上是不借钱的,何况又那么晚了,可是蓝晓儿与梅红的交情还可以,两人除了牌桌
七厮杀得不讲情面外,别的方面还町以。蓝晓儿撕不下面子,她点了5000元给她。
于是又开始鏖战。本来蓝晓儿手气一直还算可以,可是到了后半夜,她硬是挺不住,
思维乱了,牌也打乱了,输钱的人便是她了。其实打麻将有时就是打体力与耐力,
遇上疲劳与体力不济时,直接影响情绪与精力,牌势便会倒运。
这晦气一粘上,甩都甩不掉,一张牌,别人刚打,她一打,便是炮。打得蓝晓
儿这样一个胆大的人都不敢出牌。然而这炮手像是当定了,纵是你万般小心,却还
莫名其妙地一炮两响。蓝晓儿几个小时里,把上半夜赢的全吐出来,还从自己钱包
里掏钱。
这一掏便是紧掏,就总是个掏,没完没了。所以,蓝晓儿肠子都悔青了,不该
没守时。在说好的时间里散场,既没输钱,还睡了觉。可是因为一时心软,伤了身
体不说,到最后晚节不保,成了输家。让她生气的是一晚上她一直是赢的,而打到
她跌入最低谷时,牌局就戛然而止。而这个时候也往往是蓝晓儿最不想打的时候,
可是她却有些不甘,凭什么每次都是这样一个结局。
其实一场牌局就是一场竞技,应该在规定的时间完成,输了,总是没完没了地
拖延,是不公平的。
牌局是瞬息万变的,这个时候输了,过一会儿牌势又会大变,输的成赢家,刚
才的赢家又成了输家。正因为任何时候都存在着输赢,而且在不断地变化,什么时
候结束,输与赢都会有所不同。而如果规定了时间,就公平了。尽管牌桌上有规矩,
赢家不能喊走。但蓝晓儿她们毕竟不是职业的赌博佬,要打出个输赢恐怕太难。于
是,这几个女人也想明白了,总有个输赢,何必要去熬夜,于是常常在打牌前,一
致同意打到一点就散场。可是,昨晚梅红输得太多,她没喊不打,大家也有点不好
意思,于是就耗了下来。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蓝晓儿感觉脸上的肉,一会儿绷紧,一会儿是麻麻的,像
有极小的针头刺在脸上,细细的密密的,夹杂着凉意,同时瞌睡也不时袭来,心脏
的跳动也有些紊乱。每每这个时候她便心疼自己,想这是何苦,要这样折腾? 可是
坐在桌上又有些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感觉。
蓝晓儿开着她的丰田刚刚起步,她哥蓝可电话打了过来,开口就问,怎么一夜
关机? 家里也没人接电话。蓝晓儿用肩膀夹着深红色的三星手机,一条坠着韩国娃
娃的链子在肩边晃荡,开着车,她对着前边的路说,哥,你烦不烦,你妹总有点私
事,我33了,总该有男朋友吧。那边停顿了一下,缓和了语气,但依然充满怀疑说,
你要真与男朋友在一起,你哥就不急了,哪天带给哥看一下。蓝晓儿还是那语调,
你烦不烦? 蓝可在电话这边都感觉到妹妹正皱着眉头,所以他用舌尖舔了舔下嘴唇,
把还要说的话咽了下去,说,你过来吃中饭吧,你嫂子炖了乌鸡。蓝晓儿这个时候
哪有胃口? 看着嘈杂的人群,她按了下喇叭,懒洋洋地说,不来了,还是你们自己
吃吧。说得蓝可心里不是滋味,对这个妹妹他不知要怎样来疼爱,一直以来,他们
之间,他永远是热的而她却是冷的。有时他想,就是一块石头,焐也焐热了。可她
又不是老婆,是可以换的,她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同根同脉的妹妹。本来他们是
住在一起的,可是自从他结婚后,妹妹便开始吵着寄宿,然后上大学,大学毕业后,
就硬是不肯与他住在一起了。
为此他一个人到父母的坟上忏悔过好多次,他在父母面前检讨自己没有照顾好
妹妹。
蓝晓儿回到自己一个人的家,一套哥哥为她买的两室两厅的房子。一进家门,
她便把家里坐机的电话线拔了,再关了手机,泡了一桶康师傅坐在八楼封闭的凉台
上唆起来,她还在冰箱里找了一根火腿肠。打麻将也是项体力运动,一圈又一圈地
摸牌打牌,着实累。所以,蓝晓儿的饥饿来势汹涌,吃完这些,她又迅速地啃下一
个苹果。她伸了伸还算是细的腰,打开水龙头,清洗自己。完了,便与世隔绝,进
入到她的昏睡中。
2
外边的世界很热闹。18岁的山里姑娘贺明明正坐在一辆开往A 市的公车上。她
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她来市里,是来接受捐赠的。一行有六人,由他们学校年
级组长李老师带着。贺明明今年考了598 分,上了一本线,她学的是文科。她想学
地理专业,她不想学习师范类的地理,她想做一名能在地球上行走的地理专家。想
法归想法,她如今根本就没有钱去上学。这次来,是接受都市报的助学活动。
李老师告诉她,有人捐助了她。她不敢去想自己从别人手里接过那沓钱的时刻,
她有一点害怕,害怕看到别人施舍的眼神,担心那刻自尊的崩溃。她努力不去想,
可是又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上面。在心里,她骂过自己好多回,没钱又死要面子。
每骂一次,她的嘴角便会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容。一起来的同学开始感叹城市的繁
华了。也难怪,他们都是来自400 公里外的山区,从小到大几乎没出来过。
贺明明就是第一次来A 市,她觉得像她想象中的城市,房多,车多,人多。她
有些许激动与兴奋。
晚上住进报社安排的宾馆。一进房间,有同学大惊小怪的,说,床单与被子怎
么能都是白的呢? 多不吉利呀,像家里那些戴孝的人家。他们正说着,服务员进来
送早餐卷,他们又捻着早餐卷研究着,并七嘴八舌逞能地说着自己能想到的。服务
员淡淡一笑,转身碰门,竟然丢下一句:土鳖。这晚,贺明明躺在被子里,总想着
“土鳖”二字。
第二天,助学仪式非常隆重。有电视里才能见到的节目主持人,有很多领导,
一些煽情的节目穿插在其中,好多人眼里噙着泪或者泪流满面。高潮被一轮一轮地
掀起,那些受资助的贫困学生一波又一波地上台拿到助学款。与贺明明一起来的同
学也都拿到。可是贺明明坐在那儿只是为别人鼓掌,为别人感动,没人理会她。李
老师到后台问了几次,说无法联系她的资助人。她如坐针毡,原本细细的汗珠在热
闹的氛围中竟然没有遏止地大淌特淌。有泪涌了出来。贺明明低下头去,她想自己
怎会心酸委屈,没有就没有,干吗要哭? 要上学自己去挣钱。越低头,泪水越是回
不去,贺明明只能起身,她几乎是冲出会场,差点被一辆疾驶而来的白色丰田撞上。
幸亏一声急刹,接着那车绕过她,快速地停进车位。
蓝晓儿昏睡了近十二个小时。刚开机,电话就打了进来,她在报社工作的同学
思缤火急猴急地开腔了,晓儿,你还是人吗? 怎么能开这么大的玩笑? 那个山村女
孩都过来了,就坐在会场,你居然玩失踪! 舍不得那5000元就说,有什么了起! 接
着,蓝晓儿只听见啪的一声,电话挂了。
天啦,居然忘了这事,难怪思缤会生气。那天她看都市报贫困大学生的档案,
一个叫贺明明的女孩,没了父亲,与母亲、姐姐、姐夫及姐姐的两个孩子一起生活。
她所居住的那个村,是在罗霄山脉的一个大山里,平均海拔1600米,村里的习俗是
女人当家。如今她家是姐姐当家,姐夫是上门的,而她的另两个姐姐却嫁出去了。
她克服了巨大阻力,才上完高中考上大学,她向家里保证,一定会自筹学费,一定
要上大学。旁边配了一张照片——她站在炭窖前,表情艰涩。照片说明,贺明明同
学为了筹措学费,整个暑假都在山里砍柴烧炭。看得蓝晓儿心一软,想都没想便给
思缤打了个电话,说这女孩的学费我全包了。当时思缤还嘲笑她,说,你这个小姐
终于良心发现,自己是多么奢靡,想平衡一下自己? 蓝晓儿气得咬牙切齿,想我至
少用善良的心付诸行动,你思缤天天拿稿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