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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而合天。迨至学粹功深,义精仁熟,毫无胜私克己、争功争能之心——仁者所以无敌于天下也。若是者,皆由谦和柔顺,虚己下人,一听气机之动静,而与为转移。故丹之成也,有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者焉。何殊善用人者为之下乎?修炼人道,果能在在安和,时时柔顺,欲不用遏而自遏,理不用存而自存,是谓不争之德也。且以不争之心,顺理以施,随机而运,犹用人之力以成一己之功,是能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也。孔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圣人与道合真,正不啻天经地纬,而立万世之人极也。
第六十九章 哀者胜矣
用兵有言:“吾不敢为主而客,不敢进寸而退尺。”是谓行无行,攘无臂,仍无敌,执无兵。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则几丧吾宝。故抗兵相加,哀者胜矣。
古人用兵,著为战策,其有言曰: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主犹君也,君主出令得专其政;客犹臣也,臣主奉令一听之君,所谓“饶它为主我为宾”是。是以吾为主,即以后天人心作主,而先天道心反退听焉。吾岂敢以后天人心为主,而以后天人心为客,在在依之以为命也可。不敢进寸而退尺者,盖谓战胜而进,即一寸也宜固守之;如败而退,即跬步也不可让之。若进有寸功,而退以尺计,是得少失多,难成易败。在用兵,为不才之将;在修道,为无功之人,吾岂敢哉?亦惟让彼为主,逊我为宾,则彼有可乘之机,我无可抵之隙,所谓制人而不为人所制,庶无挫辱之虞矣。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其进也,必鼓其迈往之神;其退也,不予以可攻之势。如此小心,其难其慎,无非凡事让人以先,而己独处于后焉。故其行军也,若人能行而己似不能行者然;及其挺身而往,攘臂而前,又若人有臂而己无臂而己无臂者然。迨至对垒交锋,两军相仍而战,又若人能敌而我无能敌者然。虽伐鼓渊渊,振旗填填。彼有所执,我岂独无兵者焉。如此进不轻进,退不轻退,诚知社稷存亡,国家成败,系于一战,敌其可轻视乎哉?试观古来慎敌者往往成功;轻敌者常常败绩。如管子之伐山戎,子玉之战城濮可见矣。况朝廷之兴衰,视将帅之得失。如不临事审慎,逞其才、恃其智,而谓人莫己若,似孟明之超乘以过,高固之出贾余勇,未有不败国家亡家、覆宗灭祀者。圣人之大宝曰信,轻敌者必丧人君之信。惟两敌相抗,两兵相加,而自弱自柔,至慈至惠。常以杀伐之气有于天地之和为忧;不以兵革之威得辟土地之利为乐。有时用兵疆场,亦出于万不得已。虽未哭泣徇师,而仁慈恻怛心之心,哀痛迫切之情,早已流灵于陈师鞠旅之间,而三军共沐其生成,万姓咸相为感激也。所以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非哀痛之心有以及人身,而入人心也哉?
此喻真阳发生,气机充壮,方可进火行工。如不静候铅气之气,而慢以神升降进退,循环运转,未有不邪火焚身,大遭困辱者。当其四候之际,必候坎气之自动,而离不得以专主,故曰“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修炼之道,进行则常,退后则灾。如天之运行不息,水之流行不停,始克蒸蒸日上。若时作时辍,一暴十寒,则是进寸而退尺,功少而过多,终身必无成功矣。若此者,由不知归根复命之道乃日用常行之道,不可以智计取,不可以作为得;惟逆修丹道,顺运自然,学如不学,功而无功,相因而造,顺势而前,无少阻滞,无一把持,若禹之治水,行所无事而已。倘进火行符,轻于进退,犹行兵者之轻视敌人,未有不火起伤丹,炉残鼎败,以致铅汞一齐飞散者。噫,纯任自然,敬慎不败,固缉熙于光明;若妄作聪明,长生之宝必因此后天尸贼,为之戕害无存,又安望其成丹而可大可久哉?惟仁慈一片,哀痛十分,而后出之以和平,行之以柔顺,自然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学人慎勿以后天识神为主,而先天元气皆退听焉,庶几其不差矣。
第七十章 被褐怀玉
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言有宗,事有君。夫惟无知,是以不我知。知我者希,则我贵矣。是以圣人被揭怀玉。
大道者,人心固有之良,日用常行之事,至近至约,不可顺臾离也。离则无道,无道则无人,又何言之有?况吾之所言,虽累于累万,盈箧盈箱,不可胜数,要皆切于人心,近于日用,无有难知难行者。顾何天下莫能知莫能行者?岂吾言之不易知不易行乎?盖言有宗也,即人所不学而知之良知也;事有君也,即人所不学而能之良能也。惟言知有宗,则近取诸身,而言皆善言;事知有君,则默窥其隐,而行皆善行。夫道若大路然,岂难知难行者哉?反身而诚,乐莫大焉。若不知言之有宗,事之有君,而求诸高远之地,广博之乡,是以玩物丧志,务广而荒,以为形役,性为气累,而本来天德之良,迷慨欤?虽然,其知也于我何加?其不知也于我何损?况我之所以为我,初不因人之知不知也。知我者希,则我之贵乎我者仍自若也。是以圣人被至贱之褐,内怀至贵之玉,晦迹山林,藏身岩穴,亦惟顺性命之理,参天地之道,以修其在己,而人之知否从违,概不问焉。此所以圣者益圣,而愚者愈愚矣。
太上之言,头头是道,字字切身。即人以言道,即道以言身,易莫易于此矣。夫何难知难行者哉?顾人之昧昧者,良由道在迩而求诸远,事在易而求诸难。不务真常大道,反求糟粕绪余。如辞章记诵刑名术数之类,学愈博而心愈荒,事愈繁而性愈劣,无怪乎太上道言。当时为人心所同,后世为太上所独也。良由不明言之有宗,事之有君耳。夫宗者君者,即人身之“中”也。尧舜授受心传,无非“允执厥中”而已。后如文之“纯一”,参之〃慎独〃,柯之“良知”,莫非人身之一“中”也。此个“中”字,所包甚广。其在人身,一在守有形之“中”——朱子云:“守中制外”。夫守中者,回光返照,注意规中。于脐下一寸三分处,不即不离是。一在守无形之中——《中庸》云:“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罗从彦教李延平:“静中观喜怒哀乐未发气象,此未发时不闻不睹,戒慎恐惧,自然性定神清,方见本来面目。然后人欲易净,天理复明。自古圣贤仙佛,皆以此为第一步工夫。但始须守乎勉然之中,终则纯乎自然之中。”三圣人名目各有不同,总不外地“中”字为之宗,为之君。即如吾教以凝神调息为主,然后回观本窍,心无其心,气无其气,乃得心平气和。心平则神始凝,气和则息始调。其要只在心平二字。心不起波谓之平,能执其中谓之平;平即在此中也。心在此中即丹经的玄关一窍。到得神气相依,玄关之体已立,此为大道根源,金丹本始。它如进火退符,搬运河车,有为有作,总贵谦和柔顺。以整以暇,勿助勿忘。有要归无,无又生有。至有无不立,方合天然道体。此即得一而万事毕,吾道“一以贯之”之旨也。学者如此,太上之轻可解,庶不为旁门左道所感也。若不知言之有宗,事之有君,未许升堂入室而迷于它往者。人能知此行此,自然有得于中,无慕乎外,如圣人之被褐怀玉,而融融泄泄不已焉。
第七十一章 知不知上
知不知,上;不知知,病。夫惟病病,是以不病。圣人不病,以其病病,是以不病。
睿智所照,自如明镜无尘,止水无波,物来毕照,毫无遁情。此神明洞彻,自然而知;因物为缘,如心而出。非臆度以为明,悬揣以为知者。其知也由于性光之自照,而不是有前知之明,却能知人所不知。此上哲之士,非凡人所能及也。凡人智不能烛理,明不能照物,往往拟议其人之诚伪,逆料乎事之兴衰——幸而偶中,人谓其明如镜,自亦诩其烛如神。此等揣摩之知,非神灵之了照,乃强不知以为知:虽有所知,其劳心苦虑,其劳心苦虑,病已甚矣,是自作聪明者,自耗神气者也。夫惟以强知为病,于是病其所病。而穷理以尽性,修命以俟天。慧而不用,智而若愚,自然心空似水,性朗如冰,一灵炯炯,照彻三千,又何营回之苦,机巧之劳以为患也哉?是以不病。圣人明烛事机,智周物理。自有先觉之明,绝无卜度之臆。故凡人有病,而圣人不病焉者,以其能病所不知,病所不明,而于是一心皈命,五体投忱,尽收罗于玄关一窍之中,久之灵光焕发,烛照无遗,固随在皆宜,亦无往不利也。以其病病,是以不病。
此言慧照之知,是为上等;若矫情之知,实为大患。惟以强知之患为患,是以无患。圣人之得免于患者,常以此患为患,所以无患。大旨已明,兹不复赘。今再将道妙详言之:大凡打坐,必先从离宫修定,做一响而后自考自证,果然空空无物,即明心见性矣。所以吾尝云:静坐之初,此心悬之太虚,待身心安定,意气和平,然后徐徐以意收摄,回照本宫。到得了无一物,介于胸间,从此一觉一照,即十方三界,无在而不入我觉照之中。然而觉性不生、觉性不灭,不过了了自了,如如自如而已。以此求玄,则水源至清,自可为我结丹之本。一霎时间,自然性光发现。何以见之?即吾前日所示恍恍惚惚中。忽然一觉而动,是修道之要始。而以性摄情,若不先讨出性真本来,突地下水府中求玄,不知既无性矣,何以摄得起情来?夫既有虚灵之蓬勃之机。要知离非属心也,凡凝耳韵、含眼光、戒香味触法,皆是神火主事,故曰属离;坎非是气,精气所在,即是属坎。即以神入血中,火热水里,未必即有气机发动——务须左提右挈,摄起海底之波,上入丹田,久久烹炼。火功既足,忽然天机发动,周身踊跃,从十指以至一身,跳动不止。身如壁立,意若寒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