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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奴婢抹着泪鞠躬行礼道:“原来您是姑爷的学友。奴婢见过少爷。”
李云霄凑过来,问道:“这下你们可以说说新娘子为什么被捆的事吧?”
两位奴婢轻轻摇头仍是不肯说。
那边赵庆丰的两个姐姐听到了李去病说的话,立刻高声道:“小兄弟,你即是我家丰弟的学友,劳烦帮个忙,跟大道长医师疏通一下,给我娘与姨瞧瞧病。”
“小弟弟,我家丰弟已中了秀才,三年后就会中举人、进士,到时得了富贵不会忘记你的。”
广明子瞪眼道:“妇道人家莫乱讲话!开国侯爷岂是你们能叫小兄弟、小弟弟?”
“开国侯爷?”“民妇眼拙口笨,请侯爷见谅。”两个少妇臊得脸通红,不敢抬头再看李去病。
李云霄对两个少妇没有好印象,不去跟她们说一句话。
秦敏业想到何嫂与小晴曾说过,他娘在长安国公府时没少受他两个姑姑的气,以前他不知道他娘会受多大的气,今日见到两个少妇开口闭口让弟弟休掉刚进门的弟媳妇,猜测两个姑姑同样对他爹说过同样的话。
他心里顿时对两个姑姑生起厌恶。
那边走出两个医徒道姑,让两个少妇扶着两个老妇人进了医室,由观里的一位道姑医师诊治。
少时来了四辆马车,从里面下来十几个男女老少,分成两拨人,个个怒气冲天,互相叫骂说得不堪入耳的话走到医楼院子。
“你们赵家刚出了一个秀才,还是榜上第四十五名,这就不晓得天高地厚。”
“我们赵家是正经的书香门第。你们田家祖宗八代都未曾出过一个有功名的人,是地地道道的暴发户,赚得都是黑心银钱,每个铜板沾着买主的血汗。你们到了阴间都得下油锅炸几回赎罪。”
“他娘的赵家不过是开朝出了两个举人,家里穷得连锅都揭不开,大冬天的男女老少只有一条好棉裤。公公与儿媳妇、大伯与弟媳妇共穿一条棉裤的也配叫书香门第?”
“田家莫要狗血喷人!”
“狗血喷人是你们这群不要脸的东西!”
“丰伢子,你立刻把田家的贱人休掉!”
“你们这些年先后得了我们田家三千两银钱,赵庆丰敢休我们蓉妹子,我们就告到官府去。赵庆丰丢了功名,你们还得退还银钱!”
两拨人是赵庆丰与田蓉的亲人。
赵庆丰与田蓉成亲刚一天,双方亲人由亲家变成了仇家。
王、张两家都有女眷,厌恶这些人说话粗鲁难听污了耳朵,就进了医室将门窗关上,可是仍挡不住对骂声。
李老实、李去病、李云霄在曲家村时听过这样的群骂,倒没觉得什么。秦敏业蹙起眉头。
院子外头吵声一片,这回不用广明子出马,几个道士医徒冲至,站在了马上就要打起来的两家人中间。
为首的道士医徒怒目相视,声音雄厚大喝道:“全部闭嘴!你们当本观是何处,再有喧哗声,一律逐出观去!”
赵家人里竟是有不怕的妇人,气呼呼道:“道长,你来得正好,快给评评理,看看我们赵家该不该把田蓉这个贱人休掉?”
“这里是医楼,不是评理的地方。”道士医徒挥袖而去。
这时赵庆丰的两个姐姐面无表情扶着他的娘、姨从医室里走出来。
几个赵家人赶紧迎上去嘘寒问暖。
赵庆丰的大姐目光审视的扫过几人,道:“仙姑说我娘跟我姨的伤口不是被狗咬的,不会患狂犬病,给开了两瓶定神粉,回去每晚付一些休养几日就好了。”
赵庆丰的二姐低声道:“仙姑不收诊费,连药也是赠送。四婶、五婶、六婶的手被田蓉咬过,快去找仙姑瞧看一下。”
赵家的三个妇人立刻兔子似的奔向医室。
田蓉的伯娘道:“我就说没什么事。你们赵家非要大惊小怪,说我们蓉妹子是妖怪咬死你们家五人。”
田蓉的婶婶朝地下呸了一口,嘲讽道:“赵家人个个以为自己精贵的不得了,偏生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怎么也得不到富贵,永远都是穷命!”
赵家人到底骂不过田家人,气得一个劲的说着让赵庆丰立刻休掉田蓉的话。
李去病与秦敏业见这两家人都不是好相与的,把李云霄带到远远的,防止他再问话。
那被赵家人说了几百回要休掉的田蓉仍是昏迷着躺在木床上,由只拜过堂还未入洞房的夫君赵庆丰解开捆得死死的麻绳,脱了外裤里裤,露出了右大腿外侧的齿印疤痕。
妙水摇头轻叹一声,道:“十一个被恶狗咬成轻伤患者,十个都无事,只有她发作狂犬病,在拜堂时咬了好几个人,又都是婆家的长辈,实是倒霉。”
“我害了蓉妹子。她三日前就生了病,畏水害光,怕拜不了堂,特意让贴身奴婢带口信给我。我想着昨个是吉日,又请了那么多的宾客,她不会有大事,拜过堂了再说。万万未料到发生这样的事。”赵庆丰声泪俱下。
李晶晶听着外面的争吵,心里感叹说:婚姻果然不只是两个人的事,特别是在我现在所处的朝代。
妙水利落的扎银针弄醒田蓉。
旁边的两个医徒道姑使大力气摁住发疯的田蓉,妙水蛮横的把汤药给她灌了进去,倒是被她吐了一半落到喜衣上面。
妙水一掌打在田蓉后脖颈,把她打晕过去,跟赵庆丰道:“她吃了药,让她睡下。明个再说。”
李晶晶无意中瞧到赵庆丰两只手上布满牙齿咬的血洞,问道:“你的手被她咬了这么处伤口?”
赵庆丰正听着外面家里人跟田家人吵架出神,目光里流露出深深的懊悔及悲伤。
如果他让田蓉先就医再拜堂,就不会有一系列的事发生。
李晶晶高声道:“新郎官,你把伤口清洗包扎一下,不然会得破伤风。”
赵庆丰听了“新郎官”三字,悲自心起,竟是抱头痛哭。
妙水低喝道:“你是个大男人,哭什么?”
李晶晶缓缓道:“新娘子不会有事,几天就能好。她好了,你们就一起回家。”
赵庆丰抬起头来,问道:“我娘子的病能好得彻底?”
妙水见李晶晶点头,这才答道:“能。”
赵庆丰跪在床前,握住田蓉喜服宽袖笼罩微凉的手,悲喜交加道:“娘子,你可吓死我了。你病着咬人是身不由己,我不会怪你。你快好起来。”
他是绝对不会休了田蓉,可是今后他与田蓉如何面对两家的亲戚?
李晶晶跟妙水小声道:“这个赵秀才瞧着对田蓉倒是好的,就是不知道日后会不会变了。”
妙水才不会顾忌,大大咧咧的道:“他娘子能活下来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不然他刚成亲就丧妻,克妻的名声跑不了。”
赵庆丰留在医室里陪床,一整夜都未出去过。
守门的道姑根本不让恨急眼要打架的赵家、田家的人进来。
次日,张、王两家带着张天、王江拜谢李晶晶等人出了医室离开清云观。
赵庆丰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得不出来。
他昨夜已想得通透,道:“我娘子的病还需在观里养几日。”
赵家人个个叫嚷,“什么娘子,你立刻写休书把田蓉休掉!”“你已有功名了,她不配当你的堂客!”“你才十八岁就中了秀才,休了她,有的是好妹子嫁给你。”
田家人气势岂会弱了,扯着嗓子大吼,“他敢休,我们就公堂上见!”“我们蓉妹子对他恩重如山,没有蓉妹子,他考什么秀才?”“不要脸的赵家过河拆桥!”
赵庆丰自说自话,目光坚定执着望向北方,朗声道:“昨个我想过了,此次科举县试我的名次靠后,三年考举人没有把握,不如去北地,若是能考中了就直接有了官职。”
赵庆丰的一番话把两家人都说得愣住了。
两家人原以为他要三年后参加府试考举人,再去参加会试,岂料他要跳过三年,直接去北地当官。
他们不晓得在北地由秀才当官比由举人、进士当官品级待遇低,并且若未立下大功,顶多做到六品。
赵庆丰继续道:“我娘要是想跟着我们,就一起去北地,要是舍不得离乡,那就跟着两个哥哥,我每年寄银钱回来孝顺她老人家。”
赵庆丰的母亲昨个在医室里睡了一夜,精神头恢复了,倒是没有两个女儿那么凶悍,也未说过让他休田蓉的话,抹泪道:“北地可不是好地方,你们去了是受累。”
“娘,你这就不懂了,弟弟去北地当官,这可是大喜事。”
“乖女婿,我就知你是个有远见的。你去北地定能入了太师的眼做上官。”
“我昨个才知道,弟弟跟太师的二儿子去病侯爷是同窗学友。”
“好妹夫,你有这等志向报复,不枉我们蓉妹子用嫁妆供你在潭州书院读书。”
赵庆丰心说:太师的眼岂是那么好入的,我一个小小的秀才,去了也只能从最低层的县令师爷做起。
他不想说打击他们的话,宣布道:“娘子病痊愈之后,我就带她一起去北地。”
赵庆丰大姐气急败坏道:“带谁也不能带田蓉!”
赵庆丰肃容道:“我不带谁也不能不带娘子。我心已决定,就这样了。你们都回去,等娘子病好了,我会带她跟你们辞行再去北地。”话毕,留个两家人一个坚挺的背影。
这番话被已经醒来的田蓉听到感动不已。
原来田蓉与赵庆丰是自小定亲。
赵庆丰幼年他爹去世,寡母带着他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及他过得极为艰难。
当时田蓉只有六岁,见到七岁的赵庆丰为了买书连着半年给整条街道的人家倒粪桶,非常同情,就把每月月银都给他读书。
赵庆丰用田蓉给的银钱及做苦工挣的银钱上了两年学堂,见家里实在非常苦,就跟人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