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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太监一打拂尘,抬高嗓音,将这句话传了出去。
不多时,端木离、端木哲自殿外行来,两人面色平静,并排进来,同穿深红色的朝服,格外庄重,到阶前齐齐跪下噢。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皇帝双手展开手中的圣旨,高声读道:“朕之二子离、六子哲,天姿聪颖,禀性纯良,政务杰出,忠心为国,今朕亲封二子为王,为离王殿下、哲王殿下,赐离王府、哲王府,封地五城,赐田千亩,希尔二人勤勉于政,协助太子,共建天夜百年盛世!”
读完,他合上圣旨,端木离与端木哲叩头道:“谢父皇隆恩!儿臣谨遵圣意”
殿内,再度响起雷鸣般的呼声:“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下来便是司仪官一通长篇大论,众人跟着离王、哲王跪在地上倾听,皇帝和皇后则端端正正坐于龙椅之上。
一番仪式进行下来,一个时辰便过去了,这时才散席。
落云曦松了口气,从地上爬站起来,身边“唉哟”一声,她本能地伸手一扶,代文娟脸色微红,揉了揉膝盖,那里一片酸麻。
落云曦微微一笑,这种场合她必是极少参加,从没跪过这么长时间。原本代任不让女儿来,她却将她叫上了,大家都来,丢下她一个人,只怕她会在家胡思乱想。
随着人流走出殿,落云曦刚要与代任一家离开,手臂却被一人抓住,端木离的声音响起:“曦儿,你跟我来!”
落云曦侧头,见是他,眉头微微一拧,看了代任一眼,代任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让落云曦跟二皇子离开,啊不,现在不是二皇子了,是新封的离王爷。
端木离却已将落云曦拖回了金銮殿,消失在人流中。
代夫人讶异地问道:“这可怎么办?”
代任沉吟了会儿,笑道:“我们等一等吧!”
从曦儿的及笄宴上可看出,这位离王爷待曦儿可也不一般,十二皇子与曦儿关系也非同寻常,曦儿呀曦儿,可真是投错了胎!她根本就是一位落难民间的公主,相貌出众,气质独特,人际圈也是这么不俗,生在代家,还真是委屈了她。
代任,显然不知道落云曦的真正身世。
落云曦被端木离拉着衣襟,从金銮殿的侧门拖了出去,一直往后宫行去。
“你要去哪儿?”落云曦沉声问。
“跟我走便是!”端木离脸上龙罩着一层薄雾,看不透他的神情。
他带着落云曦左突右拐,很快便将无肠甩得没影了。
两人一直跑向皇宫西面,那里都是成群的废宫,长草荒凉,着实偏僻。
没进长草深处,端木离忽然停住步,眼光悲哀地看着地上,说道:“跪下!”
落云曦眉头微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地上有一块小小的隆起,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什么?为什么要我跪?”她不解地问道。
“叫你跪你就跪!”端木离很是激动地叫道。
“你不说是谁,我凭什么跪?”落云曦也恼了,冷声回道。
端木离抬起脸,往日盈着笑意的桃花目一片灰暗,他凄声说道:“你想知道是谁?我告诉你。她是我娘。”
“你娘?”落云曦吃了一惊,“梨妃娘娘?”
模模糊糊的记忆中,她找出这么一个名字。
“是我娘,不是我母妃。”端木离淡淡开口,“我母妃,在生下我七天就过世了,一直是我奶娘抚养我长大,教我成人,她就是我娘。”
落云曦心头微震,在皇宫里,这么小的皇子不是应该交给其他妃嫔抚养吗?怎么由一名奶娘养大呢?难道说,皇帝并不宠梨妃,任由自生自灭?
端木离声音愈加低沉:“可是,五年前,我离宫随父皇去江南巡视,路途中,接到急报召回,连夜赶回去才知道,奶娘中了贼人的奸计,被人残忍杀死,身中八刀,血流成河,而我留派在京的十三名亲信暗卫,十三名高手,也是十三个一起长大的兄弟,痛恨护卫不力,无颜见我,在我回宫前夕,自刎于我娘尸前。”
落云曦骇然不已:“他们怎么不思报仇,选择自刎?”
“那时他们才十二、三岁,不过是孩子,虽然个个武功顶尖,却还是年幼,糊涂地选择了死。”
落云曦陷入沉默,脑海内却飞快地转动着,眸光一瞬不瞬地凝望着端木离。
端木离眼角有泪花闪动,他缓缓地、郑重地跪在地上,一字一字说道:“身中八刀,是因为下手之人年纪尚小,害怕用力不足,又是对我的挑衅,所以补了好几刀。我知那是端木哲的人,这些年也与他水火不容,互相杀过很多人,但这件事,一直是我心头的最痛,我永远都原谅不了他!可是,我没有想到,这事会是晨楼干的。”
落云曦心头微紧,低声问道:“那人,是我?”
她问得无比艰难。
端木离面色冷沉:“我已经找师父确认过了,你开晨楼的事也瞒住了他,但使刀的手法却瞒不过他。你学的是软兵器,使刀便很不熟练,师父一猜,便将当时奶娘身体的伤口猜对了好几处。真是知徒莫若师啊!”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喉中溢出冷笑。
落云曦面容扭曲,脑中响起端木哲和从前的落云曦所说过的话,她做了一件令端木离无比痛恨的事情,现在看来,除了这一件,不会再有其他的了。
她一咬唇,屈膝跪了下去,低声道:“我不记得了,但既然是我做的,我向你道歉!虽然一句’道歉‘换不回你奶娘的命,也换不回你兄弟的命,可是,我现在也只能做到这一点!”
她绝不可能赔命。
端木离闭上双眼,清冷的面庞微仰,斜斜迎着天空,头顶是稀疏的梧桐枝叶,风吹过,簌簌作响。
落云曦也不作声。
就这样跪着,也不知到了何时,远处传来脚步声。
“到那边找找,仔细些,别错过了任何一个角落!”
“走!”
声音干练利落,一听便是宫中训练有素的御林军。
落云曦眸光转了过去,心想,这些人该不会是在找她吧?她走前,可是没有向代任多说什么,也许他以为自己出事了。
正要说话,却瞥见端木离低下身子,不知在捣鼓什么,突然间她只觉膝下一空,身子紧接着往下坠去。
正吃惊间,一只手已经抓住她的肩膀,控制住她的平衡,也让她的心定了下来。
头顶,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落云曦抬头一看,就见一块青石板慢慢移向洞口,将上方封了起来,而他们,则落到了平地。
“这个机关真巧妙。”落云曦望了望四周,这里是一间小型密室,腿下所跪的并非真正的泥土地,而是一块活动的青石板,上面铺垫了泥土而已,刚下落时,大部分泥土都洒了下来。
面前,是一张长条桌案,上面燃了长明灯,中间放了一块空白的灵牌,正是长明灯的光亮让她将周围看得清清楚楚。
端木离望着灵牌不语,有如老僧入定般。
良久,头顶响起一个落云曦熟悉的声音:“没找到吗?”
“王爷,这边都是偏宫了,没住人,我们基本是翻箱倒柜,落小姐若是在这里,必无处可藏。”
是君澜风!落云曦忍不住眯眸朝上看去,巨大的青石板却牢牢挡住她的视线。
她紧抿薄唇,复又垂下眼睫。
虽然那事不是她做的,可端木离的悲伤她却能感同身受,故而,也是为从前那孩子真心赔过,她一脸肃静地直身跪着。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君澜风也早带了人离开,她与端木离便一直跪在密室内,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长时间,落云曦的肚子忽然传来“咕咕”一声叫。
一怔之后,落云曦颇是尴尬。
端木离眉眼一挑,睁开桃花目,朝她看了一眼,落云曦顿觉脸热得厉害,这样庄重的场合,似乎被她搅扰了。
端木离微拧长眉,想了一想,转头叫道:“弦歌,去端些吃的来。”
落云曦赶紧道:“这样不好吧?”
端木离看向面前的灵牌,皱着眉,站了起来,说道:“罢了,出去吃吧。”
“不吃也没关系,我能忍一忍的。”落云曦低声建议。
“你的胃本来就差,还能饿肚子吗?”端木离的声音明显带着责备。
落云曦心中微喜,似这一跪,端木离的怒气似乎少了很多。
当下不再多言,老老实实地跟他上去,出来后,始发现,天竟然已经全黑了,繁星当空,月在中天,已是夜深了。
“爷,我叫人准备宵夜,送到宫里去。”
弦歌现身说道。
“嗯。”端木离点头,“这么晚了,出去买吧。”
落云曦看着端木离,月色下,他的身姿似乎比从前更瘦了,宽大的衣衫随风轻舞,脸色也没有了往日的光彩照人,一片沉郁。
两人都不说话,往梨白宫行去。岂料还未进宫,一道修长高大的身影便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声音低沉,毫无感情:“离王爷,本王等你很久了。”
君澜风一面说,一面看向落云曦。
落云曦撇开眼光,装作没看到。
“中山王有事?”端木离淡淡说道。
“代大人和代夫人找落小姐都快找疯了,你就没打算给个交代吗?”君澜风的脸色冷沉了好几分。
“是我的不对,来人,现在去通知,等会儿我亲自送落小姐回去。”
说完,他大步朝宫内走去,落云曦连忙跟上。
君澜风却一斜身,挡在二人面前,浓眉高蹙:“已经这么晚了,你还带她进去做什么?就算她是你师妹,也男女有别,你要顾忌她的名誉!”
他这会儿也不打官腔了,语气中夹杂着不可遏制的怒意。
端木离挑眉回道:“中山王,你如果不在这挡着路,没有人知道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