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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进似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莞尔一笑,说:“你老成持重,带着西夏一起去可以多指点指点她,无论她是不是女儿身,总是我们刑部的人。每个人刚加入的时候都有自身的弱点,难道你要她一直这么冒失吗?”
原来这老家伙也对我不放心啊?我的感觉还真是……很受伤。
我叹了口气,虚心的说:“改。我一定改。”
我和明韶都是没有什么约会经验的人。他来找我,我们就在我家院外的大丛树上见面,我去找他,就在他家角门外面的老榕树上等着他。一来不用跑很远的路,二来这两棵得天独厚的大树都生得树干粗大,树冠茂密,躲在上面十分的清净,没有什么人打扰,可以安安静静的说话。只有那么一两次,刚好有人从树下经过,听到有唧唧哝哝说话的声音,以为闹鬼,吓的连喊带叫,反而把我们给吓了一跳。
明韶来的时候,月亮刚好升到了我们的头顶。虽然是圆月,看上去却显得冷冷清清的,一阵秋风拂过,树叶哗哗作响。
“我有事要告诉你,”我说,蒙城虽然不远,但是一来一回也得三到四天。
“真巧,我也有事要告诉你,”明韶把我拥进他的披风里,“你先说吧。”
“我要出门一趟,大概要三四天才能回来。”我说完这句话,心里忽然就有些依依不舍的感觉。
“我也要出门一趟,大概要十天左右。”明韶叹了口气,又把下巴落在了我的头顶上:“跟舅舅的亲卫军一起去录台大营。”
我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一说起这个,就好象有一只无形的手强按着我的脑袋让我去看自己根本就不愿意看的东西。
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静静的洒落下来,心里充满了温暖惆怅的感觉,我用力的握紧了他的手掌,无奈的想:太美好的东西总让人觉得留不住,美好的时光也好象流逝的格外快……
“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明韶似乎觉得气氛有些低落,故意用轻松的语调说:“今天跟舅舅进宫,遇到太子殿下了。他说侧妃很惦记你,他打算过几天要宣你进宫陪陪她呢。你不是很挂念她吗?”
乍听这个消息,心里有一种半信半疑的感觉。舞秀并不是正妃,按理说她这样品级的妃子要和家人会面,除非皇帝亲自下旨或者是有皇太后的懿旨。按照惯例,即使是太子妃本人,也只能在逢年过节的大日子里才能够会见家人。太子爷这么明目张胆的让舞秀做了一只出头鸟,对舞秀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如果言官到皇帝面前指责舞秀持宠而骄,那是不是又会掀起什么风波?
我心里患得患失,最终还是咬着牙摇了摇头:“恐怕……对舞秀不好。”
明韶无所谓的一笑:“别想那么多,你是侧妃的妹妹,太子爷有权宣你进宫的。你不是朝廷命妇,不用请皇太后下懿旨那么麻烦。清蓉不就经常派人去记府接你进宫吗?”
说的好象也是,我半信半疑的看着他:“真的没事?”
“当然是真的,”明韶捏了捏我的鼻尖,很诧异的说:“我忽然发现你这个人很奇怪,有时候你粗枝大叶,冒冒失失的。有些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小事你又会左思右想,举棋不定。”
今天已经不止一个人说我冒失了,我是不是应该自我反省一下呢?
自我反省的结果很令我沮丧:我还真是那样的人。
蒙城座落在中京的西部,在中京周围的四个郡当中,它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因为地理条件的限制,它不象戴县那样有便利的通商贸易条件。而兆郡和樊阳因为盛产水果,也在北方各郡享有盛名。
相比较而言,蒙城就象站在一群盛装美人身边的丑丫头,因为没有值得炫耀的资本而变得默默无闻。
陈战和我日夜兼程赶到蒙城的时候,正是清晨时分。街道上冷冷清清的还没有什么人。我们找到了一家馄饨铺,一边吃早饭一边跟馄饨铺里的掌柜打听东城四六街。
馄饨铺的掌柜是个五十来岁,身材壮实的老人家,自称姓白。听到我们打听东城四六街,上下打量我们几眼,说:“你们二位客官是刚刚到蒙城吧?”
我和陈战对视了一眼,心里同时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白掌柜垂着脑袋,双手十分利索的包着馄饨,一边用十分惋惜的语气说:“二位若是半个月之前来蒙城,东城倒是值得一逛。如今……”他抬头看看我们的愕然表情,摇摇头说:“失火了,连咱们蒙城最出名的上官祠堂也烧了。说起来也就是四五天之前的事。有一晚又打雷又下雨的,后来听衙门里的人说是雷电劈倒了四六街街口的枯树引起的大火,结果整条街都烧起来了。那天晚上风大,火扑不灭,一直烧到了第二天的晌午,半个东城都烧没了。”
我和陈战都放下了碗筷,陈战瞥了我一眼,目光里也是同样的疑问:是天灾还是人祸呢?
一走进东城,到处都是一片狼籍。原本可以并驾两辆马车的宽阔的街道因为路边挤满了无家可归的灾民而显得十分拥挤。
衙门的人已经组织起灾民中的一些青壮年清理火灾现场。而四六街在那一片灰烬里已经根本分辨不出了。
回中京的路上,我从头到尾把这案子想了一遍。贩卖人口一案,是由昌平夫人负责。所有的线索都归拢到了她的身上;盗窃前朝古墓一案,除了有帐本做依据,根本无迹可查,这些人得手之后,恐怕是直接跟主谋来联系;而私采金矿一案却略有不同,从已经取得的证据来看,似乎是九爷一直负责,但是采矿毕竟需要有大量的人手,淘出来的金砂也需要有地方囤积,并熔成金锭便于运输。这些都需要有固定的场地,并且负责这些工作的应该都是主谋的亲信。有没有可能,这些主管都是主谋亲自派出来的,只是名义上听从九爷的命令呢?
我跟陈战说起这个想法,陈战却摇摇头说:“金矿上的头目一共有三个,一个负责押送金砂,一个负责看守金锭,另外一个负责有人提货时做好交接登记。这三个人都是九爷亲自找来的,他们连九爷的底细都不知道。”
九爷既然如此受信赖,那他又是什么身份呢?
关于这个人的武功相貌,我还在落星泉牧场养伤的时候请明韶派人给容琴师傅和毒仙子送信,跟她们打听江湖中可有这么一号怪人。但是这么久过去了,却始终也没有回信。
回到中京的时候,才知道皇帝已经正式的下了告示,焰天国要和大楚国正式开战了。街道上多了许多巡逻的卫兵,这些卫兵是九门提督特意请示了皇帝从御林军里调拨出来防护京畿治安的。他们照例不插手民政,除非有打架斗殴之类的事件发生。街上多了这些衣甲鲜明的卫兵,治安果然大大的好转。
我们照样得巡我们的街。
陈战的两个弟弟按照规定都要当兵上前线了。所以他这些天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见了谁都不说话。听刑部其他的兄弟们暗地里议论,说陈战父亲早亡,现在家中的老母亲不是生母,两个弟弟才是她亲生的儿子。现在两个亲生的儿子都要出征了。所以每看到陈战都哭个不停,而且陈战的妻子只要去劝她,她就哭得越发厉害,闹得陈战连家都不太敢回去了。
他不说话,我也只好沉默不语。
就这么东张西望的,没有留意到一辆马车忽然停在了我们面前,一个人掀起车帘,朝我摆了摆手。
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头,好象是——许流风。
我和陈战赶紧跳下马背朝他走了过去,抱拳行礼,许流风微微一笑说:“我正要去刑部,看到两位倒是省了一趟冤枉路。”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块墨绿色的玉佩递给我。
玉佩掌心大小,上面雕刻着焰天国的护国神兽雷兽。我在其他的地方也见过雷兽的标志,禁宫城墙上常年飘着绘有雷兽图案的彩旗。这种全身漆黑,背后生有双翅,齿尖爪利的动物生有一张狮子般凶猛的面孔,一道银白色的鬃毛从额头两眉之间一直向上延伸,一直延伸到了颈后。我始终怀疑雷兽这种奇怪的动物是人们虚幻出来的,和我们那个时空里的龙、凤是一个性质。但是它不但是护国神兽,更是王室的标志。所以尽管我心里存着疑惑,倒也始终没敢胡说八道。
用雷兽的形象做佩饰,是只有宫里的人才能够佩戴的。更何况我虽然不懂玉,但是光看它的色泽质地也能猜到是一块稀世美玉。
我疑惑的抬头去看许流风,他只是捋着胡子笑了笑:“是太子爷的玉佩,你拿着这个可以随时进宫去探望你姐姐。”停顿一下又象补充似的说了一句:“侧妃淑良贤德,深受太子爷嘉许。这也算是给侧妃的赏赐。”
我赶紧道谢。心里虽然还有一点惴惴不安,但还是欣喜的成分更多一些。看来舞秀果然更得宠一些,一番痴心总算没有付之流水。而且有了这玉佩,不论她有什么事,我都可以及时的出现在她身边了。
许流风交代完了注意事项,就坐着马车离开了。目送他的马车离开的时候,我注意到路边一个穿着红色裙衫的女人正一脸专注的打量我。
这个少妇打扮的女人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相貌十分艳丽。而且穿着红色的衣衫,所以吸引了很多路人的注意。她身边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使女,手里捧着一篮子香烛刀纸之类的东西,看样子好象要去扫墓的样子。
这个女人我看着也有几分眼熟,一时之间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正要转身走开,就听她喊了一声:“小清!”
听到这一声小清,我忽然想起了——当年鸿雁楼里的头牌红梅姑娘。
我疑惑的回头打量。
还真的是她,身材胖了一些,但是看上去却更增添了女人成熟的韵味。眉眼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红梅姐,真的是你啊?”我走过去,上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