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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轻轻地道,“林谦和孙奶奶他们会不会在里面呢?”
山子没搭话,估计是被我的猜测给震住了。
第二天,我又向公司请了一天假,坐上了通往六人班的客车。到了六人班,山子正站在公路上焦急地等着我,他看到我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洪灵,你这个主意糟透了。”
我看着山子轻笑了一声:“山子,我听那修说你上过大学,应该不会去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吧。”
山子脸一红,嘟囔了一句:“不是我要信,事实就摆在眼前。”
尽管由于祖祖辈辈的告诫,山子已经对探楼形成了一个固有的观念,但是他仍然陪着我来了。我们站在那栋二层建筑的前面,它的大门是黑色的木门,已经腐朽不堪,但是没有上锁。
我触了触大门,没想到一下子就开了,里面漆黑一片,还透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我刚想进去,山子在后面拽了我一把:“你是女孩子,还是我先进吧。”说着一毛腰钻进了那道有些窄的大门里。
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挺害怕的,山子能打头阵让我放心不少,我也紧跟着他钻了进去。
探楼里很暗,我们进去后站了好一会儿,直到眼睛适应了才细细打量起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和我料想的差不多,一个四四方方的大房间,墙面粗糙不堪,脚底下很坚实,像是铺着大块的石头,一扇非常小的窗子开在大门的对面,差不多只有我的脸大小,菱形的,上面竖着几根铁条。在南面耸立着一架木质楼梯,直通向二楼。看样子扶手和台阶还算完好,就是不知道踩上去会怎么样。
除此之外,我什么东西也没看到,这让我多多少少有点儿失望。
山子深呼出一口气,我觑了他一眼:“怎么样?不像想象中那么可怕吧。”
山子点点头:“我有种小时候到熊洞探险的感觉。”
我凝视着楼梯:“我不相信在这么漫长的岁月里,从没有人进来过……”
山子道:“也许就是因为有人进来过,才知道它的可怕吧。”
“可怕在哪儿?”
山子摇摇头:“那我可说不清。要不咱俩上去看看?”
这时候我已经在向楼梯靠近了,山子喊了一声“小心”,然后让我跟在他后面走。我心中颇为感激,别看山子外表粗鲁,其实是个很体贴的人。
那架木质楼梯外表看着还行,当山子踩上去的时候立即发出让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山子这一脚把它的筋络都踩碎了似的。山子缓缓地又往上走了几步,只听“咔嚓”一声,一大块腐烂的木板直接掉了下来,山子一脚踩空,急忙抓住一旁的扶手,没想到那扶手早已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被外力一碰也立刻脱离了原本的行列。山子的身体失去平衡,随着那片扶手一起掉了下来。
我吓得够呛,急忙伸手去接,可是哪里接得住他?幸好楼梯不高,可也把山子摔得够呛,躺在地上半天没声。
我急忙上前查看,还好他只是胳膊上受了点儿伤,其他地方没有大碍,山子在我的搀扶下站起来,神情懊恼。我也懊恼,照这个情况,我们根本就上不去!
山子轻轻将我推开:“我再试试。”
没等我阻拦,他就再一次登上楼梯。我紧张地盯着他,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声音太大直接把这破楼梯给震塌了。山子这次贴着墙根一点点往上蹭,没想到竟有惊无险地登上二楼。我也想照着山子的法子做,可是看着那被踩得七零八落的楼梯腿就发软,只好老老实实在下面等他。
突然我瞥见地上有一个亮点,就在楼梯的下方,那地方理应是整个探楼里最为阴暗的地方,怎么会有亮点呢?我好奇地走过去看,却吓了一跳,原来那亮点竟黏在一块木板上,木板和地面的颜色十分相近,在光线昏暗的情况下很难发现。我把亮点从木板上抠下来,那是一个圆形的小亮片,应该是钉在衣服上的装饰,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的目光缓缓移向木板,木板是整个嵌在地面上的,四四方方的一块,上面结着很厚的尘垢。我下脚在上面踩了两下,有不太明显的空声传出。
我的眼睛一亮,原来探楼的秘密不在这两层楼里,而是在地下!
我甚至等不及山子下来,急忙用手指抠在木板边缘,用力往上提。那木板嵌得不是很紧实,我努力了几次终于把它弄开了!
随着木板被掀开,一股熟悉的怪味扑鼻而来,正是我在火化室闻到的尸油味。我心里紧张,不由得一阵恶心,扶着木板干呕了几声。这时楼梯上传来“吱嘎”的响声,是山子下来了。
山子目瞪口呆地看向我又看向地面:“这……这是什么?”
我勉强一笑:“发现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了。”
我问起山子二楼的情况,山子说二楼跟下面一样,都没什么东西,不过在角落放着一个大木箱,刷着黑漆,他打开看过,里面什么都没有。
黑漆木箱?林谦说的故事里也有这么一个木箱,同样放在二楼,会不会太巧合了?
山子呆愣地望着漆黑的地下室,可里面实在是太黑了,已经不是人眼能够窥视的程度。不过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能看见一道隐在黑暗中的楼梯,像是石头垒成的,应该不会发生刚才那种情况。
我掏出手机摆弄了几下,我的手机有一项功能是照明,亮度很足,可以当手电筒使用。我看了看手机,上面还有足够的电量,能用上好一阵子。手机电筒打开后,一束光顺石阶而下,我惊讶地发现,这个地下室出乎意料的深。
山子望着石阶:“老规矩,我先下。”
我把手机递给山子,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我们渐渐深入这间神秘的地下室。
山子小心翼翼地往下走,我一双手紧张得都快攥出水来。一道楼梯走到底足足用了一分钟,到了底下,那股尸油味更重了,尸油味中还夹杂着一股腐味,闻之欲呕。
山子捂着鼻子:“什么味道这么难闻?”
我四处张望,这里实在太黑了,手机发出的光亮仅仅只能让我们看见一米左右的范围,这个不知多大的地下室里究竟隐藏着什么?
山子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停住:“等等,好像有声音。”
他的话立刻让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我怎么没听见?你……你别吓我啊。”
山子摇了摇头:“你别怕,可能是我听错了。”
他的话音刚落,那声音就响起来了,像是某处传来的风声,又像是有人在呜咽,细细的,幽幽的,仅仅只是一声,却足以把人吓得魂不附体。
山子喝了一声:“谁在装神弄鬼,快出来!”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地下室内静寂一片,只有我们如擂鼓般的心跳轰然不绝。
我有点儿打退堂鼓,扯着山子的衣袖:“山子,不如咱们先出去,找几个人一起进来。”
山子没做声,又向前走了两步。我的视线一直看着那束光,没留神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我蹲下身一摸,触手冰凉光滑,影影绰绰看着像根木棒,入手却没什么重量。山子回头,一道光照过来,那东西暴露在我眼前,我吓得尖叫一声,脱手把那东西给扔得老远。
那竟是一根惨白的骨头!准确地来说是一根人类的胫骨,上面的肉早已烂光了,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留下的。
山子走过去拾起骨头:“这是人骨头。谁的?”
山子的问题很可笑,但就像呼应他的问话似的,那种似风声又似呜咽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
我受不住了,拼命拖住山子的胳膊:“山子,这里太诡异了。咱们走吧,咱们快走吧!”
山子搔搔头:“我觉着这声音不对。洪灵,你要是害怕就先上去,我去看看。”
我不知道山子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固执,但是他不上去,我哪敢自己上去啊?只得像块肉似的吊在他胳膊上,亦步亦趋地跟着,好在那呜咽声没再响起。
我们走了几步,眼前赫然出现几个箱子,箱子挺大,看不清颜色,四个箱脚上都包着铁皮,箱子盖上有搭扣,看样子挺复古。
“这几个箱子和二楼那个样式一样。”山子道。
难道说二楼那个箱子是从这里搬上去的?
山子蹲下身轻轻一掰锁扣,箱子盖就开了,我的心跳加速,里面会是什么呢?死人?金银珠宝?一箱子骨头?
也许再让我猜上一千遍,我也猜不到会在箱子里看到这种东西。那竟是满满一箱子绣花鞋!
三四十双绣花鞋,个个弓字底,绸缎面,一个巴掌大小,用丝线绣着各色图案,或是鸳鸯戏水,或是花开富贵,或是万字不到头……
我和山子看得眼花缭乱,这些绣花鞋看年头已经相当久了,制鞋的绸缎有很多地方都霉烂了。不过据我猜测,这些绣花鞋最起码也是清末的东西,因为鞋的尺寸最多不过四寸。封建社会的女人讲究三寸金莲,一个女人嫁得好不好,端看她的一双脚小不小。但事实上真正裹到三寸的也不多见,裹到四寸也算可以了。到了民国时期,西方思想的大量涌入,让很多人意识到自然美的重要性。那时的女子以“天足”为美,崇尚“摩登”,很多裹脚的女人也会把自己那些又长又臭的裹脚布扔掉。所以我觉得这些鞋应该是清末某个大家女眷的东西。
可让人不解的是,这些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山子放下手里的绣花鞋,又去开另一个箱子,箱子很快被打开,里面不是绣花鞋了,而是满满一箱霉烂的字画。字画都被装裱过,像卷轴一样卷着,山子小心翼翼展开一幅,我勉强能看清上面画着一幅荷花图,在图的右上角题着一首词:雨过回廊,圆荷嫩绿新抽。越女轻盈,画桡稳泛兰舟。芳容艳粉,红香透,脉脉娇羞。
题词的字迹娟秀工整,像是出自女子之手。我的目光移到最下方的落款处,只见上面以同样的字体写着:光绪二年极暑于荷塘偶得。
山子又展开一幅,画中是两个立于牡丹花前的年轻女子,面带浅笑,神态雍容,都是一副清朝的装扮,不过穿的不是旗装。这幅画里没有题诗,只在右下角写着“光绪三年孟秋”,字迹与上一幅画全然不同。
山子突然道:“洪灵,你看那女人的手。”
我顺着山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