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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娘娘一时生气,过阵子气消了就好了,皇后娘娘不用着急。”康嬷嬷宽慰皇后道。
李后扶了扶头上九凤镶珠红宝石金簪,摇摇头,不认同她的说法,“怕没那么容易消气。”心道,太后宫中打滚多年,皇上的心思不会猜不透,生气在所难免,想当初,太后娘娘匡助皇上取得帝位,同闵贵太妃斗法,不知费了多少心思,若不是太过寒心,心灰意冷,不然以太后城府,不会把事情做在明面,让朝里朝外都知道。
“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皇上是不是想得太多了,老奴看三殿下心思不在朝政上,如今为了沈氏女又神魂颠倒,做什么也没心肠,皇上大可放心。”康嬷嬷压低声儿,就皇后与她两个听见,宫中耳目众多,这种话是不能让外人听了去。
“谁说不是,皇上性子你也知道,素性心思重,几时信过别人,就是我也不敢深说,不是非说不可,有的话藏在肚子里,放烂了也不能说,就是不说不行,也不能照直全吐出去,还需留三分。”李皇后声儿极小,二人像是耳语般,她知道皇上登基以来,外表看着江山稳固,实则内里波涛暗涌,数年来朝中血雨腥风,从未消停过。
“如今那位在西南也无战事,边关太平,听说今年过年要回来拜谒皇上,还有四殿下也该回来了,一去就小半年,还有五殿下,奉旨劳军,年前总要回来,三殿下的婚事,老奴看一时半刻也无人敢提,太后心病不除,皇上日子不好过。”康嬷嬷是皇后在王府为妃的时候就跟着的,因此,皇家这点事一清二楚。
“太后对皇上有养育之恩,皇上以孝治天下,太后若迟迟不消气,内忧外患未除,皇上还需太后扶助,如今太后甩手不管,皇上弹压一干亲王重臣,就失去有力支持和后盾。”本朝后宫不得干政,可李后不过问朝中之事,对朝中局势了如指掌,非愚钝之辈。
“徐婕妤的事,是伤了太后的心,不过方妃娘娘把出色女子都送入安王府,倒省去皇后娘娘不少心。”康嬷嬷想可惜了,安王府那些美人,本来是想入宫争一席之地,却被送去安王府守了活寡。
皇后听了她的话,本来歪着说话,突然坐直身子,自言自语地道:“有法子能消了太后娘娘的怒气。”
康嬷嬷不解地道:“皇上陪小心,日日请安,太后都不给面子,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脸面,让太后娘娘消气。”
李后附耳说了几句,康嬷嬷一拍手,道:“高,皇后娘娘这主意就是高。”
“可话怎么开口,才能不让皇上觉得自己出于嫉妒,才能……。”皇后思谋着,手里颠过来倒过去摆弄一柄玉如意,这是个打击方妃最佳时机,方妃机敏,得皇上宠爱和信任,为对付方妃那贱人,她煞费苦心,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以至她多年等这样一个时机,历来后宫争斗,机会稍纵即逝,她素来警觉,绝不放过一次哪怕微小打击对手的机会。
“皇上驾到。”李皇后正想用什么法子,突然听见一声,人骤然警醒,随之想出个主意。
李皇后整整衣裙,迈着稳健的步子迎出去,仰面皇上脚步沉重走进宫门。
“请皇上安。”李后一蹲身,皇上伸手扶起她,“皇后不用多礼。”
夫妻携手,进寝宫。
皇上一向沉稳,喜怒不形于色,可这些日子明显心情不好,太后迁怒与他,是他估计不足,本来他不过问选秀之事,就是怕太后多心,母子生嫌隙,可太后精明睿智,怎会信他对此事全然不知道。
李皇后亲自服侍皇上宽衣,脱掉靴子,皇上上炕坐下,道;“皇后,别忙活了,你也坐吧。”
皇后亲自捧茶,才于对面坐下。
“太后娘娘不见朕,是生朕的气,皇后有何主意开解太后。”皇上此刻沮丧,封徐姑娘是自己考虑不周,开罪太后,他不知用何法子挽回,金口玉言,徐姑娘已然封婕妤,若要退回去,已是不可能,此事僵持越久,母子嫌隙越深,更加让他无颜面对太后。
皇后一看时机到了,整整衣冠,翻身下炕,朝皇上行大礼拜下去,皇上诧异看她,“皇后今儿是怎么了?无故行此大礼,快快起来。”
皇后执意又伏□子拜了几拜,“臣妾愿意为皇上分忧。”
赵世贤看看她,不解何意,道;“皇后何出此言?”
皇后跪地也不起身,庄重地道:“臣妾打理后宫,选秀之事,办得不妥,太后娘娘怪罪,臣妾愿意领罪,皇上将臣妾降罪,以平息太后之怒。”
赵世贤没出声,眼光朝皇后身上闪了闪,透过兽金香炉袅袅薄烟,眼睛望向别处,许久,“选秀一事,乃方妃主持,方妃办事不利,降为……。”
皇上稍顿,“降为正八品采女。”
皇后伏在地上,头顶皇上决绝的声儿,这份决绝就注定一个后宫女子悲惨的命运,这声儿里没有多少怜惜,李皇后大喜同时,又不觉浑身发冷。
皇上是不可能降罪皇后的,夫妻一体,皇后有错,皇上难逃干系,何况废后是不可能的,只有让方妃顶罪,以消太后愤怒,赵世贤略作权衡,牺牲方妃,平息此事,是最为划算的。
赵世贤心道,方妃,既然你说爱朕,为朕做点牺牲,想必你是愿意的。
慈宁宫
方妃跪在宫门口,面容憔悴,披头散发,头都磕破了,宫门紧闭,也未开启。
过了两个时辰,沉重的宫门才‘吱呀’一声开启,崔长海从里面出来,躬身皮笑肉不笑地道;“方妃娘娘,不对,方采女,太后娘娘不想见您,您先回去吧。”
方妃失声痛哭,趴在石砖地上,可怜娇弱的身躯,崔长海摇摇头,吩咐:“把方采女扶回去。”
上来几个太监,架着跪久了,已不会走路的方妃去后宫较为偏远的类似冷宫的宫殿。
李后正好朝慈宁宫行来,看见这一幕,心里不知是喜还是别的什么,事情不出李后所料,拔去方妃眼中钉,连带对徐婕妤皇上也失去兴趣,想起她,皇上就窝火。
李后来到慈宁宫门,崔长海看见,忙抖衣跪下,“奴才禀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累了,才刚睡着了。”
李后温和地笑笑,“那本宫明早在来给太后娘娘请安。”说吧,徐徐下了台阶。
慈宁宫宫门关上,郭太后正逗弄笼子里一只鹦鹉,“方妃走了?”
“走了,跪了几个时辰,连起都起不来了。”崔长海有些同情,方妃平常养尊处优,哪受过今儿这苦。
“可怜见的。”太后看着笼子里鹦鹉,又像是自言自语地道;“也许王爷是对的。”
崔长海疑惑,太后突然冒出一句,他费思量。
第100章
沈绾贞跟闫嬷嬷商量;“萧公子这次帮了大忙,要回谢一下才是。”
“主子的意思……”闫嬷嬷听主子这么说,一定心里已有打算。
“后儿是小年;萧公子是北方人;不如置办一桌子酒菜,送过去。”沈绾贞把打算说出来,她想了两日,萧公子一定出身富贵;看那日情景;有几分来头,那里长吓得没敢难为;再也没出现;既然富贵人家;金银俗物,必不放在眼里,江南山水美,可饮食习惯的和北方有很大差别,萧公子离京日久,吃不到地道的家乡菜肴,不如整治酒席,既显得有诚意,又不生分。
“这个主意使得。”闫嬷嬷赞同。
沈绾贞吩咐绣菊把钱婆子找来,钱婆子在沈府大厨房干过,南北大菜都难不住,听绣菊说宴客,一进门就拍着胸脯,“主子,别的不敢说,酒饭包在老奴身上,保管不给主子丢脸。”
既然请客,还要知会吴玉莲一声,沈绾贞毕竟是客中,沈绾贞走去正院,一进门,吴玉莲正在堂屋,伏在桌案算账,她本来识文断字,铺子的账目她管着,女人家精细,自打吴玉莲进门,点心铺子的生意好了不少,张少掌柜对新娶的夫人很满意,大家出身,说出去也体面。
吴玉莲听见脚步声,一抬头,看她进来,放下手上的账本,站起身,亲热地招呼道:“姐姐来了”忙让座。
又唤那小丫鬟倒茶,吴玉莲嫁到张家,张掌柜的特意买了个小丫鬟侍候她,家里有个做饭的婆子,和一个男仆,人口清净,也没多少活计。
小丫头端上茶水,沈绾贞接过,低头啜了一口,抬头“姐姐有个想法,想和妹妹说。”
吴玉莲把桌案上的账本往里推了推,把白玉双鱼笔洗挪了挪,“姐姐有话尽管直说,跟妹妹不用客气。”
“承萧公子帮忙,身份敷衍过去,欠下萧公子人情,金贵物件他未必稀罕,姐姐想自己置办酒菜,请请他,算是一点心意,不知可否妥当?”沈绾贞住在吴玉莲家里,平常都是和吴玉莲一块吃,不用自己生火做饭,萧公子也是跟着主家用饭,只不过饭菜做好了,派人给他送到东跨院自己独吃,东西跨院有单独的灶间柴房,沈绾贞怕给她添麻烦开始准备自己起火,可吴玉莲死活不答应,说姐姐到妹妹家里供不起饭,让人笑话,沈绾贞扭她不过,只好勉强同意,吴玉莲又不收饭伙钱,沈绾贞过意不去,常拿钱给钱婆子买菜回来。
“姐姐想得很周到。”吴玉莲寻思这样也好,和萧公子不熟,不能白受人好处,这也算略尽点心思。
次日一早沈绾贞和钱婆子、闫婆子、巧珊去采买肉类和新鲜蔬菜,留绣菊看家,小街不远,一拐弯,是个肉铺,进门就见里面一个粗壮的中年妇女站在肉案子旁,正在切肉,看她们人多,眼生,瞅一会,道:“姑娘是张娘子的亲戚吧。”
沈绾贞笑着点点头,“是。”
“割肉?正好今儿肉刚剔骨,新鲜,我给你割块好肉。”那大嫂用刀指着,钱婆子上前,指着里脊割了一条,又要一扇排骨,那大嫂边收拾排骨边聊天,“听口音,姑娘家是山东府的?”
沈绾贞刹那想起